王 濤
前不久,我回到湖北老家,順便去武漢拜訪一位多年未曾謀面的兒時好友,在好友的陪同下,我們登臨了昔人乘鶴而去的黃鶴樓,感慨頗多。
黃鶴樓坐落于長江之濱,雄踞于武昌蛇山之巔,“拔地倚天,聳翠如屏”,自古享有“天下江山第一樓”的盛譽,與湖南岳陽樓、江西滕王閣并稱為“江南三大名樓”。遠遠望去,黃鶴樓赫然在目,五層樓檐翹然欲飛,金色寶頂直指蒼天,好一派雄渾、恢宏的名樓氣勢。
沿蛇山臺階拾級而上,跨越題有“江山入畫”的高大門樓,穿過勝像白塔和配亭,走近黃鶴樓主樓。正廳上懸“氣吞云夢”金光大字奪人眼目,兩側柱上配有一幅由劉海粟題寫的對聯(lián):“登斯樓,覽斯景,怒江劈峽,畫中天地壯人間;由是路,入是門,奇樹穿云,詩外蓬瀛來眼底?!碧と霕莾?,兩旁立柱上懸掛著長達7米的對聯(lián):“爽氣西來,云霧掃開天地撼;大江東去,波濤洗凈古今愁。”移前行,墻上一幅巨大的“白云黃鶴”陶瓷壁畫,講述著黃鶴樓美麗動人的傳說——此地曾有一辛氏酒店,一位老道常來飲酒,分文不給,辛氏從未計較,并以禮相待。老道遠行之前為表酬謝,用桔皮在壁上畫一黃鶴,黃鶴可出畫起舞助興。從此,顧客慕鶴而來,酒店生意非常興隆。十年后老道云游歸來,取笛吹奏,駕上黃鶴直上云天。辛氏為感其恩,便在其地修樓紀念,取名“黃鶴樓”。未睹黃鶴樓全貌,它所蘊含的深厚文化底蘊已撲面而來。
登梯步入二樓,廳內展示著黃鶴樓從唐、宋、元、明、清以來直至現(xiàn)代的建筑模型,廳壁上記述有黃鶴樓興廢沿革的壁畫,尤以唐人閻伯理的巨型《黃鶴樓記》最為壯觀,將黃鶴樓千年的文化沉淀展現(xiàn)在游人面前。
黃鶴樓在朝代更迭中七建七毀,僅清代就三次毀于火災,最后一座“清樓”建于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最后一次毀于光緒十年(公元1884年)。
現(xiàn)在的黃鶴樓于1981年重建,1985年建成開放。新建的主樓以清同治樓為藍本,但更高大雄偉,運用現(xiàn)代建筑技術施工,鋼筋混凝土框架仿木結構,由以前的三層加建為五層,力圖保持歷代黃鶴樓建筑精髓。飛檐5層,攢尖樓頂,金色琉璃瓦屋面,通高51.4米,底層邊寬30米,頂層邊寬18米。樓外鑄銅黃鶴造型、勝像寶塔、牌坊、軒廊、亭閣等一批輔助建筑,將主樓烘托得更加壯麗,每逢節(jié)假日的夜晚,黃鶴樓上華燈四射,流光溢彩,堪稱“江城一景”。
上至三樓,映入眼簾的是廳壁上歷代與黃鶴樓有關的詩詞和人物畫像,有范成大、陸游、岳飛、孟浩然、崔顥、李白、白居易、王維、劉禹錫、杜牧等。其中,唐代詩人崔顥《黃鶴樓》一詩最為著名,宋人嚴羽在《滄浪詩話》中推崇它為唐人七律之首?!拔羧艘殉它S鶴去,此地空余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云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xiāng)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毕鄠骼畎椎屈S鶴樓時,也欲提筆賦詩,卻見崔顥詩作,自嘆不如,只好說:“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崔顥題詩,李白擱筆,從此黃鶴樓名聲大噪??磥泶蠓步矫麆伲寂c名人文筆有緣。
登上頂樓,憑欄俯瞰。只見高樓林立,街道縱橫,滾滾長江,穿過城市叢林東流而去;武漢大橋如飛虹跨江,演繹著“龜蛇鎖大江”的主題,再也不見“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的昔日景象。這一切已被城市喧囂的熱浪淹沒,已經成為古代詩文中的追憶,成為我們心頭沉甸甸的名樓遺夢了。也許,人與風景的相約,心靈與歷史的對接,往往帶來的卻是心中的些許失落和悵惘吧!
黃鶴樓幾度風雨,幾度春秋,經歷了多少次脫胎換骨的修葺,見證了多少朝代的興盛衰亡,它的演變,它的毀塌,它的重生,無不演繹著風雨滄桑。遙想當年,多少英雄豪杰鶴樓聚會,笑傲江山,多少文人騷客登樓抒懷,流連忘返。孫權稱帝武昌,蛇山筑城;周瑜雄姿英發(fā),樓臺設宴;李白放眼楚天,鶴樓聽笛……黃鶴樓陳述了一個個鮮活的故事,闡明了一個簡單的道理。人世的種種繁雜、種種浮華,終會成為過眼云煙,唯有這風華絕代的文化名樓,經風雨而不衰,與日月共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