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西

最近有不少飯局。很多時候，我很無奈必須陪吃，或是為了盡人情或是為了還人情。比如，這天，我就接到了阿黑的電話，必須接的，他是我在10年前認識的。那時，兩個弟弟在老家因為與人打架，其中一個被抓，關在派出所里，我十萬火急回去救人，發(fā)動了所有能動用的關系，通俗地說，就是中國特色的“后門”，有官方的，有轉折親的，最后居然是這個叫阿黑的大哥擺平一切，他家就住在派出所后面！

從此以后，只要我老家方圓幾公里附近有人被警察抓走或者要升學升官，都會找我開后門，因為覺得我神通廣大，門路多，還是小有名氣的“省里的人”……有些沾親帶故的或者我讀書時候借給我家錢的，即使家里的母雞下不了蛋都會來找我去開后門，剛開始我多少會帶著感恩或者虛榮的心去應景地做，慢慢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條荊棘之路，真的，很難。求人的事情，比死還冷酷。

不過，在被動中，我也確實成功地開了許多后門，嚴格地說，很多通過開后門辦成的事情，是名正言順或者用牛刀殺蚊子的事情，但是因為有我的介入，那些破事就辦得更順暢干脆和體面！慚愧地說，現(xiàn)在，我的朋友圈里，60%的是因為在各種開后門的事業(yè)中認識的，患難見真情啊！

是的，人家?guī)椭汩_后門，有一天，別人找上門要你幫助他開后門，你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或者臉皮去做。這是交情，又何嘗不是交易？我常常感到悲哀和痛苦。我的靈魂在后門的周圍徘徊、掙扎！

這不，阿黑的兩個雙胞胎兒子今年參加高考，他曾經(jīng)建立起來的人脈該是發(fā)揮作用的時候。這個生意人是開各種后門起家的，他太了解關系意味著力量、成功、發(fā)財和尊嚴……于是，他在某酒家訂座后，就開始打各路神仙電話，我是其中被邀請的一個。

酒桌上什么人都有，個個都長著一張很牛的臉。我有些窒息感，我一個都不認識，除了阿黑。上菜了，碰杯了，氣氛稍活絡起來。果然他們都是“后門界”的精英，大家七嘴八舌地出謀獻策，其中有一個是某大學系主任，幾乎沒有間斷地接手機，后來干脆躲在衛(wèi)生間里說電話，就在酒過幾巡之后，他才痛苦萬分似的像個嚴重便秘分子地皺著眉頭出來，我笑問：“最近一定是你最忙的時候……”他終于現(xiàn)出人形訴苦說，真的很無奈，現(xiàn)在都是通過計算機網(wǎng)絡錄取招生，分數(shù)線沒有達到的，即使有通天本領都難，“可是習慣了開后門的群眾，根本就不信你，我的電話，幾乎都是在解釋：沒有后門！或者不用開后門！可是沒有人相信……”

飯很慢才吃完，但是事情還是沒有辦妥，因為阿黑孩子的分數(shù)只可以上“三本”，而這類學校幾乎是到處拉拽著生源，根本就用不著后門……阿黑大哥不信這些，我看出他的失落與失望，他以為大家在搪塞。他的臉更黑了，我有些可憐他，他沒有文化，而有的一點文化居然也是已經(jīng)很落后的“后門文化”，問題是，時代慢慢在變化，但是我們很多人遇見問題時還是本能地把希望寄托在后門里！可以說，中國人都有一顆火熱的開后門的心！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大家都迷信后門、潛規(guī)則？隨著民主法制建設的進一步發(fā)展，我相信社會上的后門漸漸會關上的，令我憂慮的是，中國人心里的那扇后門什么時候會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