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華

在政府推動下的四街村土地流轉，以255家農戶同意的結果，使超過800畝的農地一次性得到集中。目前這場當?shù)卣苿拥霓r地集中效果，仍待進一步觀察

9月11日，沁陽市舉行的首次農地經營權交易會上，一宗856.4畝農地的10年經營權交易成功，這占據(jù)當天農地流轉成交量的近三分之一。由于數(shù)量巨大，此次交易引來眾多關注。

來自沁陽市西向鎮(zhèn)四街村的靳應棋，與同村的355戶老鄉(xiāng)挨個簽訂了承包經營權轉包合同。之前，靳應棋是一名村官。

這場由政府推動的土地集中效果，目前尚待觀察。

土地流轉來自政府力推

2008年4月，靳應棋所在的四街村被沁陽市列為20個農地流轉試點村之一。除四街村外，進入試點的還有12個村為城郊村，在當?shù)囟紝儆谙鄬Ω辉５拇迩f。

沁陽市發(fā)起的農地流轉試點，是沁陽市農地流轉運動的一部分。政府主導下的土地流轉直接指向農業(yè)產業(yè)化、標準化、農民組織化和農村工業(yè)化、城鎮(zhèn)化。

這場運動的起因，來自2008年初的一篇有關沁陽市西萬村農地流轉的內參報告。這篇報告高度評價了西萬村將整村土地流轉、成立股份公司開發(fā)生態(tài)農業(yè)園的做法，認為這是土地制度的一個創(chuàng)新。

報告刊發(fā)后，中共河南省委書記徐光春要求在全省范圍內總結推廣西萬村的經驗，沁陽隨即被河南省樹立為農地流轉改革的先進典型。

到了9月份，安徽、山東等地政府還派出考察團，前來取經。

一場由政府主導的農地流轉運動就此在沁陽展開。

從2008年3月開始，四街村村長靳軍接到的“來自上級的任務”就明顯比以前要多。沁陽市委市政府先是組織西萬村土地流轉現(xiàn)場觀摩會，然后又出臺了諸如《關于推進農村土地流轉加快新農村建設的意見》《沁陽市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實施辦法》等文件和規(guī)定，并在全市開展試點推進。

5月份靳軍又接到通知，沁陽市計劃在全市范圍內成立了市鄉(xiāng)村三級農村土地流轉服務平臺。5月下旬，“西向鎮(zhèn)四街村農村土地流轉服務站”的牌子就掛上了四街村村委會的大樓門口。服務站專門負責接受農戶申請托管的土地。

事實上，大規(guī)模的農地流轉早已在民間私下進行。沁陽市農業(yè)局農經站站長鄭建東向本刊記者提供的數(shù)據(jù)顯示，截至2008年初，沁陽市農地流轉總面積超過3萬畝，占全市耕地面積的7%，涉及12個鄉(xiāng)鎮(zhèn)辦事處、175個村、近萬名農戶家庭。

鄭建東還介紹，目前沁陽市存在多種土地流轉方式，包括成立農民專業(yè)合作社、對外轉租、土地信托、農村土地信用合作社、入股、轉包、出租、轉讓、互換、代耕等。

四街村村長靳軍透露，該村自1982年“分田到戶”，施行家庭聯(lián)產承包責任制以來，民間私下的農地流傳就已經開始。進入上世紀90年代后，隨著外出打工的村民越來越多，農地流轉也日益普遍。由于流轉大都是私下進行，有的甚至是口頭協(xié)議，因此村委會未能進行相關統(tǒng)計。

村干部當上種糧大戶

四街村隸屬于沁陽市西向鎮(zhèn)，全村共有2280口人，1100多畝地，人均耕地不足半畝。事實上，整個沁陽市48萬人中，農業(yè)人口超過80%，農民人均耕地剛過1畝。該村超過一半的村民在從事玻璃鋼相關工作，非農收入占據(jù)村民收入70%以上。

被確定為農地流轉試點村后，村長靳軍就開始忙著制定流轉方案。

方案最核心的問題是，農戶將土地經營權轉包后的補償標準和流轉農地的承包費用如何定價。

5月中旬，靳軍召開了由村民代表和黨員代表參加的會議。農地流轉方案草稿初步規(guī)定，每畝流轉承包費用為500斤小麥/畝。靳軍解釋說，轉包費用之所以按小麥實物計算，而不是以貨幣計算的原因在于，規(guī)避小麥價格漲跌影響。

草案還規(guī)定，土地流轉的農戶，按老、中、青、幼四個年齡段給予不同的糧食供應標準，即0～7歲、8～15歲、16～65歲、66歲以上分別按每人每年150斤、250斤、300斤、250斤標準供應糧食。

村民靳軍良，早在5年前就將家里的2.5畝地交給其兄長免費耕種。一聽說土地流轉政策后，他第一個跑到村農村土地流轉服務站登記流轉。

按上述草案規(guī)定，靳軍良家里有5口人，其中4個人按每人每年300斤小麥供應，1人按250斤供應，因此全家每年應該得到1450斤小麥的供應。但如果按2.5畝流轉農地面積、500斤小麥/畝的承包費用計算，靳軍良全家每年從承包人那里得到的小麥只有1250斤。村長靳軍表示，其中的200斤差額將由村委會補全。

到了6月，四街村255家農戶同意按上述標準將自家農地流轉，累計可以供流轉的農地數(shù)量超過800畝。

不過仍有接近三分之一的農戶選擇繼續(xù)耕種自己的農地。現(xiàn)年35歲的村民馬曉華就拒絕流轉農地?！拔以诩议e著也是閑著，不如種點地”。馬曉華說。

與此同時，登記申請承包土地的村民也多達60多名，但由于超過一半的申請承包面積低于規(guī)定的最低承包數(shù)目100畝，因此最后確定下來承包候選人只有不到20個。村長靳軍解釋說，100畝這一下限標準的制定，主要是著考慮到規(guī)模經營。

在這20個人的報價中，以靳應棋為首的、包括靳悅禮、靳鋒、陳國政、張國振在內的5人聯(lián)合競標團隊報價最高，達到498斤/畝。最后通過協(xié)商，與村委會達成500斤/畝的承包價格。

“靳應棋等人中標主要是價格合理。他們是中標后成立合作社，能種好這800畝地?！贝彘L靳軍說，“如果你有錢，但不是種地的人，我還不會給你承包。只有喜歡種地，又有種地技術，而且沒有別的副業(yè)的才行?！?/p>

目前，靳應棋的另外一個身份是四街村村委會委員。據(jù)村長靳軍透露，靳應棋沒有參加眼下正在進行的四街村第6屆村委會選舉。這意味著靳應棋的名字不會再出現(xiàn)在新一屆村“兩委”人員名單中。

從7月開始，靳應棋等與同村的355戶老鄉(xiāng)挨個簽訂了承包經營權轉包合同，獲得了共計856.4畝農地的承包經營權。這856.4畝農地的10年經營權，在9月11日，沁陽市舉行的首次農地經營權交易會上，得以最終確認，占據(jù)當天農地流轉成交量的近三分之一。

“合作社比農民更懂種地”

7月22日，在四街村村委會的建議下，靳應棋等5人，每人出資5萬元在沁陽工商局注冊成立了沁陽市金盛和農業(yè)專業(yè)合作社，靳應棋為法人代表。據(jù)靳軍介紹，這25萬元注冊金將一直作為保證金，抵押在村委會處。

10月11日，當《中國新聞周刊》記者采訪靳應棋時，他剛剛從沁陽市科技局開會回來?！皶现饕切麄饕訌姺N田的科學意識，比如要搞糧食深加工，化肥的合理運用。”靳說，科技局的領導還問了這些種糧大戶的打算。

說到打算，靳和他的4名同事計劃在800多畝的耕地種上小麥和大豆，甚至還打算明年投資30萬元～50萬元，建一個豆油廠，進行大豆深加工。

而四街村村民的慣例則是種植小麥和玉米的組合。村民馬曉華說，大豆比玉米的價格每斤要貴2元，但是種不好，收益還趕不上玉米。因此，很多村民為了避免風險，通常還是選擇產量更為穩(wěn)定的玉米。

“合作社比農民更懂種地。”村長靳軍說，合作社大規(guī)模種植與小農單個種植相比，其優(yōu)勢一是畝產水平更高，二是種植結構優(yōu)化。

靳軍舉例說，四街村小麥畝產通常為800斤左右，但是他預估合作社的麥子畝產至少能達到1000斤，按照2008年河南小麥收購價0.8元/斤計算，僅此一項，每畝即能增收160元。

由于靳應棋等人此前并沒有大規(guī)模種植的經驗，因此具體的種植技術值得求助于專家。9月底，他們特地請了河南農業(yè)科學院的專家來對這800多畝農地進行了土壤分析。

眼下，靳軍已經把農地流轉的目標轉向村里其他300多畝農地，他計劃到明年幫合作社增加200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