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48年12月1日晚。時任國民黨軍裝甲兵上校參謀長的蔣緯國閱罷徐蚌會戰(zhàn)的戰(zhàn)報,氣得將戰(zhàn)報一摔,大罵劉峙誤國,李延年、劉汝明無能!
李、劉兩個兵團5個軍北進援助黃維,可總是潮打海灘,在曹老集一帶進進退退,硬是展不開局面。自從徐蚌會戰(zhàn)打響這二十多天以來,黃百韜第七兵團碾莊圩被殲、黃維第十二兵團雙堆集被圍、杜聿明率徐州集團40萬大軍撤棄徐州……會戰(zhàn)落到這個困境,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如今,作為最高統(tǒng)帥的父親,手中只有武漢白崇禧、西安胡宗南、北平傅作義這點看家部隊了。白崇禧是指望不上了,胡宗南遠水解不了近渴,況且他在西北戰(zhàn)場上要對付共軍副總司令彭德懷,傅作義要遮擋由東北入關(guān)的林彪大軍。這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蔣緯國接到父親電話,蔣介石讓他直接擔任戰(zhàn)車第一團團長,親率坦克兵赴蚌埠,支援李延年、劉汝明對北作戰(zhàn)。
蔣緯國熱淚盈眶,他捧著話筒不住點頭,仿佛父親就在面前。父子倆不謀而合,想到一塊兒了。
臨出征前,蔣緯國來向父親告別。只見蔣介石兩頰深凹,目光陰沉而哀傷。蔣緯國心中暗痛,走上前走,對父親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蔣介石看著英姿勃勃的兒子,仿佛面前忽然射來一縷金色的陽光,頓時掃去不少心頭的憂郁。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為他創(chuàng)造奇跡,力挽乾坤。
蔣介石挽著兒子向院中走去,草地上的枯葉在腳下沙沙作響,蔣介石的思緒,在滾滾風云中上下盤旋。他先給兒子講了著名的淝水大戰(zhàn),說東晉謝安以區(qū)區(qū)8萬之眾擊破前秦苻堅百萬雄師。接著又舉民國19年,他指揮國軍,在徐州擊敗閻錫山的晉軍,改變了中原大戰(zhàn)戰(zhàn)局的昭昭業(yè)績。蔣介石試圖告訴兒子,古彭城徐州還應該算是吉祥之地,并不是如東北古城奉天沈陽那樣的倒運。
“關(guān)鍵在于統(tǒng)軍的將帥!”最后,蔣介石揮著手說。
二
蔣緯國對父親這句話心領(lǐng)神會,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蔣緯國1916年10月6日(農(nóng)歷九月初一)出生,中學畢業(yè)后,立志要當一名軍人。蔣介石笑道:“你想當軍人,首先要學理科,從理工入手。”于是蔣緯國上了東吳大學物理系。畢業(yè)后,蔣介石又笑道:“還不行,你還要學文學,有文學氣質(zhì)才有豐富的想象力?!边@樣,蔣緯國又入文學院進修,后又留學德國,先后在慕尼黑軍官學校和柏林陸軍大學深造。
柏林陸軍大學畢業(yè)后,蔣緯國在封,萊謝勞將軍的山地兵團第七軍團見習。此時,正值希特勒開始發(fā)動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蔣緯國有機會參加德國進攻波蘭的閃電戰(zhàn)和進攻捷克的蘇臺德戰(zhàn)役,成了一名屢獲嘉獎的沖鋒隊員,自二等兵升至班、排長及教導連連長。
1939年蔣緯國離德赴美,就學于美國陸軍航空隊戰(zhàn)術(shù)學校,專修裝甲兵戰(zhàn)術(shù)。1940年底,學成歸國。對這個不僅具備了優(yōu)異軍事素質(zhì),同時還精通英、德、西班牙三國語言的蔣家二公子,蔣介石并沒有將他置于尊榮地位,而是讓他繼續(xù)磨煉,命他去西安,到胡宗南陸軍第一師任少尉排長,他的中國軍人生涯,就是從少尉排長開始的。后蔣緯國被選調(diào)到漢中青年軍第二。六師第六一六團,任少校副營長。青年軍是抗日戰(zhàn)爭末期蔣介石以“十萬青年十萬軍”的口號發(fā)動知識青年精心組建起來的,由蔣經(jīng)國擔任總政治部主任,其待遇、裝備均較其他部隊優(yōu)越,被蔣介石、蔣經(jīng)國父子視為心腹嫡系,素有“太子軍”之稱。因蔣緯國在美國專修裝甲兵戰(zhàn)術(shù),故又以“專業(yè)對口”調(diào)進裝甲兵戰(zhàn)車第一團,逐級升至裝甲兵司令部上校參謀長。
據(jù)蔣緯國當年的部下回憶,蔣緯國其人詼諧灑脫,友愛部下,頗能吃苦。1945年2月,蔣緯國年近30歲,才跟石靜宜結(jié)婚?;楹?,夫婦住在部隊附近一個小土地廟里,生活了很長一段時間,直至調(diào)進裝甲兵部隊。
三
徐州“剿總”總司令劉峙,匆匆將指揮權(quán)交給副總司令兼前沿指揮部主任杜聿明之后,便于1948年11月29日夜,將他的“剿總”從徐州搬到蚌埠。剛剛將亂糟糟的一大攤子安頓好,便聽說蔣介石派他兒子蔣緯國親率戰(zhàn)車第一團,來蚌埠參加徐蚌會戰(zhàn)。
出現(xiàn)在劉峙面前的33歲的蔣緯國,身材修長,英姿颯爽,一臉剛毅,神色冷峻。
劉峙迎了上去,連說:“來得好快!來得好快!”他知道,蔣家公子此來表面上是助部隊北進,實質(zhì)上是老蔣派小蔣來督戰(zhàn)。南線部隊進展不順,他心中也很著急,他有意借蔣公子來敲敲將領(lǐng)們的警鐘。將領(lǐng)們不會不知道,若被公子抓住什么,奏上一本,官丟了還是小事,弄得不好腦袋都要搬家。
劉峙告訴蔣緯國,晚上將舉行由團長以上將官參加的盛大宴會,為他接風洗塵,不料蔣緯國一口拒絕。蔣緯國只請他連夜將兩位兵團司令官召來,給他介紹戰(zhàn)局態(tài)勢,下達配合作戰(zhàn)命令。劉峙滿臉堆笑,連說:“求戰(zhàn)心切,忠勇可嘉!”
是夜,新定為剿總大樓的作戰(zhàn)室燈火通明。劉峙、李延年、劉汝明、蔣緯國,加上風塵仆仆剛剛到達的總統(tǒng)府戰(zhàn)地視察官李以劻少將,圍坐在桌前開軍事會議。
李以劻是奉命來監(jiān)督李、劉兩兵團作戰(zhàn)的。在劉峙講了幾句客套話之后,他從公文包里掏出蔣介石給李、劉的一封親筆信。信中再次激勵兩位司令官全力救出黃維,銘記“勝則舉杯相慶,敗則出死力相救”的名訓。
李延年、劉汝明看罷對視了一眼。劉汝明說“盡人力以聽天命罷!”李延年吸了口氣:“鞠躬盡瘁,死而后已!”隨后操起指示棒,親自為蔣緯國、李以劻介紹國軍各參戰(zhàn)部隊兵力、戰(zhàn)斗力的概況及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和作戰(zhàn)意圖。
聽完李延年的介紹,蔣緯國倏地站起來說:“既然明天大軍正式向北攻擊,本部請求立即予以配合。請三位總座指示將本部具體布置到哪個兵團、哪個軍?”
李延年將指示棒在手心中輕輕敲打著,在掛圖前沉吟不語;劉汝明點燃一枝煙,臉上毫無表情。
蔣緯國覺得奇怪,怎么一下子都不言語了?步兵有坦克壯膽、開道,突破能力便會加倍提高,他原來以為這兩個司令官不但會爭搶著要將他的戰(zhàn)車團瓜分一空,而且還會嘖嘖抱怨他帶得太少了!
劉峙看看蔣緯國臉色有些不大對勁,便哈哈笑道:“緯國,你的裝甲部隊是個寶物,他們抱在手上都怕摔了,更何況沖鋒陷陣呢?這樣吧,你們也別客氣了,緯國也不是送花瓶來的。吉甫(李延年字),目前你的部隊處于正面進攻位置,我看就讓你先占個便宜,明天各分一部分給第五十四軍和第三十九軍,分別助攻新橋和曹老集,如何?”
李延年咽了口唾沫,說:“就照老總的意思辦吧!”
蔣緯國忽然發(fā)現(xiàn)劉汝明的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他百思不得其解。
四
1948年12月4日清晨,淮河大橋在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震顫起來。數(shù)十輛坦克以兩路縱隊,黑黑地壓過橋面,揚起漫天黃塵,向北開去。頃刻間,一望無垠的平原上,涌現(xiàn)出黑糊糊的一片鋼鐵怪物。它們長長的鼻子中不住噴著火舌,排成鋸齒形,一個勁地往前拱,身后緊跟著蚊群一般的士兵。坦克所經(jīng)之處,成片成片的莊稼、草木眨眼之間就被碾成粉末爛泥。
蔣緯國親自登上坦克在大軍中督戰(zhàn)。他從炮塔頂蓋上探出身子,不時用步話機命令沖鋒的坦克群搶占有利地形,掩護步兵攻擊。我軍阻擊部隊的炮彈不時在他周圍爆炸,子彈打得坦克叮當直響,但他神色絲毫不變。
坦克群挾帶著風雷之勢,向共軍陣地直撲過去,車壯人膽,人助車威。蔣軍士兵挺著腰,擁在坦克后面聲嘶力竭地狂叫猛沖。
駐守曹老集、新橋一線的是解放軍華野第六縱隊。以前少量的坦克,戰(zhàn)士們挖幾道深溝就可以對付,如今這么多坦克蜂擁而上,官兵們大吃一驚,眼睜睜地看著它碾毀、越過自己的陣地,一時無法下手。
正在埋頭思忖阻擊計劃的縱隊司令員王必成,聽到這一消息,三步并作兩步奔到前沿,一看這陣勢,立即下令后撤,暫時避開坦克鋒芒。然后緊急召集營以上干部開會,研究對策。這些戰(zhàn)斗經(jīng)驗豐富的指揮員,馬上便想出了對付的辦法:避開坦克,將敵沖鋒的步兵與坦克分離開來,沖入敵群與蔣軍拼刺刀,使坦克無法對我軍開火。另外,準備充足的預備隊,哪里有缺口,就往哪里堵。
這一招果然厲害,蔣軍步兵隨坦克沖入解放軍陣地后,解放軍官兵躍出陣地繞開坦克,端著刺刀沖入蔣軍步兵群,一陣刺殺,蔣軍步兵死傷枕藉,血流成河,紛紛敗下陣來。步兵一跑,坦克就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shè)而已。它們轉(zhuǎn)動著,到處尋找自己的部隊,看看四周都是解放軍,便又是開炮又是掃射,頓時引來我軍飛蝗般憤怒的子彈,直打得坦克渾身火花飛濺。
有個排長以前打過坦克,便叫道:“同志們,別傻干了!你們看清了沒有?老子專打它的‘腿’!”
待坦克又一次發(fā)起了攻擊時,那排長握個爆破筒就地滾向坦克,瞅著坦克履帶就往里插?!稗Z隆”一聲,坦克癱在那里不動了。
這一下可熱鬧了。解放軍戰(zhàn)士紛紛仿效,沒有爆破筒就用集束手榴彈炸坦克履帶。有的戰(zhàn)士干脆用自己的步槍往履帶縫插,一陣嘎吱嘎吱之后,履帶散了架。陣地上頓時有幾輛坦克不動彈了,其余坦克見狀便丟下步兵駛來救援。
在另一處解放軍陣地上,一位戰(zhàn)斗經(jīng)驗頗為豐富的連長,在掩體里看見一輛坦克穿過火堆時竟燃了起來,猜想必定是坦克排出的廢氣極易燃燒之故。于是便下令全連人員,每人搞一捆高梁稈、玉米稈或茅草鋪在陣地前沿,里面丟放易燃炸藥。一俟坦克撲來,便點燃稈草。其他連隊也紛紛如法炮制。于是幾里長的陣地前滾起一條無頭無尾的火龍,騰騰烈焰燒紅了半邊天宇。
坦克面對陡然出現(xiàn)的一道道火墻,徘徊了半天,沒想出對付辦法,只得掀起屁股,退了回去。
蔣緯國也懵了,他沒料到我軍竟會想出這么個土辦法來欺弄他的洋裝備。
在龍王廟陣地上,有一輛坦克履帶被集束手榴彈炸斷趴窩了。在坦克掩護下向解放軍陣地進攻的是第五十四軍第一九八師的一個連,連長見坦克不能動了,怕步兵吃虧,丟下坦克,帶著士兵逃之夭夭。坦克車被解放軍團團圍住,里面有3名蔣軍,其中一個是戰(zhàn)車排排長,當他聽到車外一陣陣“趕快投降”、“解放軍優(yōu)待俘虜!”的喊聲時,不但拒絕投降,反而向解放軍開炮。解放軍戰(zhàn)士被激怒了,端起沖鋒槍,將槍管塞進了瞭望孔,扣動了扳機……
五
蔣緯國正在第六兵團部與兵團司令官李延年共進午餐,幾名坦克手氣喘吁吁地跑來,說一輛坦克受傷被共軍擄獲,車里弟兄可能都被共軍打死,共軍正在設(shè)法打開車蓋,想弄走坦克。
蔣緯國聞訊,臉頓時陰沉了下來,他將酒杯一放,起身接過衛(wèi)士遞來的軍帽。
“先吃飯,有啥事吃完了再說?!崩钛幽陝竦馈?/p>
蔣緯國一言不發(fā),舉手向李延年敬個禮,便登車直驅(qū)第五十四軍軍部。
第五十四軍中將軍長闕漢騫文武雙全,抗戰(zhàn)末期,率部在滇西勇克日寇“黑風隊”,與中國駐印軍會師,打通中印公路,再獲云麾勛章殊榮。只是今年運交華蓋,一個多月前,在東北戰(zhàn)場,第五十四軍增援錦州,硬是攻不下錦西咽喉塔山,受到國防部嚴詞申斥,往日的威武、瀟灑勁也就成為明日黃花。
怒氣沖沖的蔣緯國,給中將軍長闕漢騫行了一個標準軍禮,劈頭就道:“闕軍長,龍王廟陣地上的情況你知道嗎?”
闕漢騫看著蔣緯國僵硬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知道。”事實上他根本不知小蔣所指何事。
“怎么處理?”
“我正在調(diào)整部署?!标I漢騫隨口應道。上校蔣緯國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著實弄得他這個中將軍長很不高興。
“請軍座馬上組織反擊,務必將被共軍擄去的戰(zhàn)車和我忠勇殉國的官兵悉數(shù)奪回!”
闕漢騫這才明白過來,心想你的戰(zhàn)車被共軍破壞了,難道叫我的士兵扛回來不成?闕漢騫答應馬上組織反擊。
“一九八師師長是誰?”蔣緯國滿臉怒容,窮追不舍。
“張純?!标I漢騫情知不妙,趕緊為部下開脫,“那可是一員猛將……”
蔣緯國冷哼了一聲,怒道:“他怎么掩護戰(zhàn)車的’他沒學過配合戰(zhàn)車作戰(zhàn)法嗎?他的隊伍都死光了?”
“一九八師還是很能打的!我已經(jīng)派該師上去了,定能將功補過……”
“如果奪不回戰(zhàn)車和官兵遺體,要給予嚴懲!”蔣緯國扔下這句話,掉頭就走。
闕漢騫忍無可忍,卻又毫無辦法。他從沒將別人放在眼里過,可對蔣家的二公子他只能咽咽唾沫,忍氣吞聲。闕漢騫拿起電話,嚴令第一九八師和第八師重整攻勢,務必要擊破當面共軍。最后對張純說,“打好了,奪回坦克沒事,打壞了你就自戕吧!”
張純仿佛身處惡夢之中,只得親往一線督戰(zhàn)。
事有湊巧。三天前,為追擊、圍堵撤棄徐州西逃的杜聿明集團,經(jīng)中共淮海戰(zhàn)役總前委劉(伯承)、陳(毅)、鄧(小平)三位常委批準,粟裕將華野第二縱隊和第十二縱隊從南線臨時抽調(diào)出來,直奔永城、濉溪口,現(xiàn)在南線只剩下了王必成的第六縱隊。
一九八師知道大禍臨頭,在嚴令之下瘋狂反撲,終于奪回那輛被炸斷履帶的戰(zhàn)車。闕漢騫又親自上陣,嚴令第八師和第一九八師一鼓作氣,在蔣緯國的戰(zhàn)車團配合下,乘勢攻占湖溝集一線。黃昏時分,解放軍主動撤出湖溝集。
張純整頓部隊,一清點,陣亡副團長一名,傷亡官兵500余名。第八師也損失幾百人。
六
國防部政工局局長兼國防部新聞部發(fā)言人鄧文儀以慰問、視察為名來到固鎮(zhèn)第八兵團。他很想拍拍蔣氏父子馬屁,便讓隨從記者趕去第六兵團,妙筆生花,為蔣緯國的戰(zhàn)車第一團構(gòu)想錦銹文章,猛寫一通。幾日后,南京各大報紙便登出了總統(tǒng)公子親率戰(zhàn)車團,直驅(qū)徐蚌前線,甘冒矢石,奮勇作戰(zhàn),重創(chuàng)共軍,取得湖溝集大捷,扭轉(zhuǎn)南線戰(zhàn)局,云云。
蔣緯國攻擊初步得手,更加雄心勃勃,整天乘著坦克巡視各個陣地。他雖然只是督促戰(zhàn)車團作戰(zhàn),可步兵各長官對他卻畏之如虎,顧及自己的前程,也只得硬著頭皮,冒著生命危險上陣督戰(zhàn),不敢再有絲毫懈怠。
蔣緯國每天數(shù)著手指頭,盤算著打到雙堆集與黃維會師的日期,甚至乘坐飛機飛臨雙堆集上空,鼓勵第十二兵團戰(zhàn)車營咬緊牙關(guān),等待會師大捷。
誰知,幾天之后,進展越來越糟,共軍越打越多,哪里有缺口,兵就往哪里涌。原來劉伯承、陳毅在粟裕指揮華野主力將杜聿明重重圍在陳官莊之后,便調(diào)來中野二縱、華野渤??v隊第十一師及豫皖蘇獨立旅、豫西獨立團等地方部隊趕來增援南線。這樣,蔣軍的攻擊就像浪撞礁石,無不碰得頭破血流。李延年兵團傷亡已達1萬余人,而部隊北進,遠者不出30公里,近者只有10多公里,離雙堆集雖然僅有30多公里,卻無法靠近。
七
蔣緯國正為戰(zhàn)事焦急,忽接南京統(tǒng)帥部之電,命他戰(zhàn)車一團立即撤出第五十四軍戰(zhàn)斗序列,開回裝甲兵總部聽候差遣。
蔣緯國大惑不解,拿著電報去找跟他兄長蔣經(jīng)國義結(jié)金蘭的戰(zhàn)地視察官李以劻。
李以劻嘆了口氣,把真情告訴了他:
李延年見你整天往火線上跑,擔心你若有個閃失,他承擔不了這個責任,便讓闕漢騫電報統(tǒng)帥部,說本部地處河湖沼澤地帶,戰(zhàn)車難以展開,無從發(fā)揮威力,請將戰(zhàn)車部隊放在更能發(fā)揮作用的戰(zhàn)場使用。統(tǒng)帥部不假思索,竟然準了闕漢騫之奏。你還因為坦克車事沖撞了闕漢騫,闕漢騫能忍下那口氣嗎?他恨不得你趕快離開他的軍。
李以劻扶著蔣緯國的肩頭說:“哪個將領(lǐng)不吝惜自己的血本?打光了都要去喝西北風呀,而有你在那里,他們不得不率部隊去沖鋒陷陣,致使部隊損失很大。
蔣緯國聽罷,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他遵父命來徐蚌戰(zhàn)場,本來決心大干一場,為父分憂,為黨國建功立業(yè),想不到竟招致將領(lǐng)這等嫌棄。平日里動聽、漂亮的語言不絕于耳,什么我軍全憑戰(zhàn)車威風才連破共軍陣地云云,原來講的全是瞎話!現(xiàn)在英雄無用武之地了,唉!
蔣緯國整點了一下自己心愛的隊伍,恨恨地離開了第五十四軍陣地。隊伍的尾部,是幾輛載著廢坦克的十輪大卡車。
責編 張靜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