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聰穎的長春姑娘張弘不幸患上了絕癥,自感醫(yī)治無望的她,在簽下眼角膜捐獻(xiàn)志愿書之后,表達(dá)了想最后體驗一下“談戀愛”的愿望。
于是,當(dāng)?shù)孛襟w為她緊急征尋“愛心男友”,希望幫她在有生之年達(dá)成這個浪漫心愿。
一個有著特殊情感經(jīng)歷的愛心青年毅然走進(jìn)張弘的生活,兩個臨時“搭配”的年輕男女竟真的演繹出一段動人的愛情故事……
“愛心青年”來了為了絕癥女孩那凄美的愛情向往
2007年12月27日,塞外春城長春銀裝素裹。上午10點,在阿木煎魚店打工的王海龍被當(dāng)天報紙上的一篇報道吸引住了。文章說,長春市21歲女孩張弘幾年前患上了遺傳性共濟(jì)失調(diào)癥,生命垂危,她要在身后捐獻(xiàn)眼角膜。臨終前她還有四個心愿——走T臺、游北京、觀大海、談戀愛。
王海龍的心猛然問揪緊了,他深有感觸,這是個多么堅強(qiáng)的姑娘!面對病魔甚至死神,她從容面對,并決定捐出自己的眼角膜,這得有多么大的勇氣!王海龍把那篇通訊反復(fù)讀了幾遍,心里一陣陣地痛——身患絕癥的張弘令他聯(lián)想到了自己那段悲痛蝕骨的初戀,他決定幫幫這個不幸的好姑娘。
當(dāng)天下午兩點,王海龍撥通報社的熱線電話。記者約他到報社見面。
“你知道你的決定意味著什么嗎?”記者善意地問。王海龍答道“我知道。我就是想幫幫她,真的,我覺得她太可憐了 ”一句話還沒說完,王海龍眼圈就紅了。記者見狀,心里不免也一陣難過,仍善意地說:“你很善良。但是,這事情并非兒,戲,希望你慎重考慮,畢竟,她是個隨時都有可能走的姑娘,你要有這個心理準(zhǔn)備。”聽了這話,王海龍的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他說“你知道嗎?我的初戀女友就是這么走的!我多想在最后陪陪她,對她好點,可是……可是……一切都晚了。就給我個機(jī)會,哪怕給她做個哥哥也好,她都這樣了,身邊一定很缺一個能跟她說上真心話的年輕人。”
記者被王海龍的真心實意打動了。便把張弘的手機(jī)號碼告訴他。王海龍小心翼翼地儲存在手機(jī)里,他怕出現(xiàn)意外,還特意另抄了一份。
王海龍覺得貿(mào)然去見張弘有點唐突。12月29日,王海龍給張弘發(fā)出了第一條短信“張弘你好,我是王海龍,從報上知道你的故事,我被你的堅強(qiáng)深深感動,我們能聊聊,交個朋友嗎?”半天,王海龍也沒有收到回信。正在他有些失落的時候,張弘回短信了“謝謝你,我打字慢,對不起呀,你別介意。”王海龍驀然想起對方的身體狀況,心中又是一痛多好的姑娘,忍受如此病痛,卻處處為別人著想。他急忙安慰她“我知道,你慢慢打,不要者急?!本瓦@樣,那天他們通了半天的手機(jī)短信,兩個陌生的年輕人漸漸熟悉了。
“小妹,我想去看你,好嗎?”“好。我現(xiàn)在看起來好難看的,你會害怕嗎?”“不,你在我心目中永遠(yuǎn)都是最美的。”發(fā)出這句話,王海龍的眼睛又一陣潮濕——這是多么熟悉的一句話呀,他曾經(jīng)對另一個姑娘說過,而她,如今已經(jīng)不在了 2008年元旦,王海龍在和張弘短信交流三天后,兩個年輕人終于在張弘家里相見了。
張弘靜靜地躺在床上,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忽閃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跟隨三位記者來到她病床前的王海龍。由于咽喉肌功能減退,張弘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一位記者指著王海龍問“張弘,你知道他是誰嗎?”仿佛心有靈犀,張弘第一眼看到王海龍便猜到他就是那個“愛心男友”——高大的身材,清瘦的面孔,臉上始終掛著純樸的笑容。她羞澀地點點頭,蒼白的臉頰上瞬間騰起兩朵紅云。
看到張弘的第一眼,王海龍不禁為她的美麗而怦然心動。盡管受病痛摧殘的臉龐略顯憔悴,但仍掩飾不住她的清秀與靈氣。來之前,王海龍在工藝品商店精心挑選了一件禮品——懷瓶麒麟。麒麟是善獸,可以避邪;瓶子代表平安,他要為張弘避邪保平安。把玩善“男友”送的禮物,張弘開心地笑了。
通過張弘母親胡秀麗的講述,王海龍了解到張弘14歲時身高就超過了1.70米,她很想做模持,母親便把她她送到長春現(xiàn)代模特藝術(shù)團(tuán),跟隨著名模特鄧凡學(xué)習(xí)模特表演。2001年,張弘入讀長春市公共關(guān)系學(xué)校。第二年夏季的一天,張弘在騎自行車上學(xué)的路上忽然無故摔倒,隨后走路開始不平穩(wěn)。胡秀麗急忙帶女兒去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被確診為遺倒生共濟(jì)失調(diào)癥。醫(yī)生告訴胡秀麗,這是一種中樞神經(jīng)系統(tǒng)慢性變性疾病,目前無法治愈,即使能夠保住性命,也可能是終身癱瘓。胡秀麗如遭雷擊般愣住了,她的丈夫一年前感覺渾身無力,后來便癱瘓在床了,而她的公公臨終前也出現(xiàn)了身體失衡的癥狀,看樣子,女兒患上怪病,是遺傳所致。
因為患病,張弘只好輟學(xué)回家并離開她熱愛的T臺……
2007年11月,張弘突然病情惡化,不但連話也說不出來了,而且臥床不起。母親緊急將她送進(jìn)長春市二道區(qū)醫(yī)院。
三天后,闖過了鬼門關(guān)的張弘向母親招手,把自己的手機(jī)遞到母親手上。胡秀麗發(fā)現(xiàn)女兒的手機(jī)屏幕上有一行字“媽媽,我知道自己不行了,我想把眼角膜獻(xiàn)出去。”胡秀麗心如刀絞,女兒已經(jīng)不止一次向她提出捐獻(xiàn)眼角膜的請求了,因為她不愿意想到女兒會有離開的那一天,沒有答應(yīng)。
張弘斷斷續(xù)續(xù)地在手機(jī)屏幕上給母親打下一串文字“媽媽,假如我死了,把眼角膜留給需要的人,那么,女兒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一件寶貴的東西眼睛。它會替我去看山、看海,看人世間一切美好的事情?!?/p>
胡秀麗再也無法漠視女兒的心愿。2007年12月19日,在吉林大學(xué)第一醫(yī)院眼庫,張弘在母親陪同下,鄭重地在眼角膜志愿捐獻(xiàn)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12月25日,面對記者的采訪,張弘道出了自己的心愿走T臺、游北京、觀大海。最后一個愿望,張弘羞澀地在手機(jī)上打出三個字“談戀愛”。
看著憔悴而美麗的張弘,聽著有關(guān)她的辛酸故事,王海龍一陣陣地揪心。這是個值得敬重的姑娘,自己一定要像對待妹妹那樣好好“愛”她。臨走前,王海龍為張弘鼓勁“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你足夠堅強(qiáng),我相信你會圓了所有的夢,真的?!蓖鹾}垳卮娴男Γ犞痪渚涔膭畹脑?,張弘心里涌動著一陣陣暖流?!爸x謝你。我會堅強(qiáng)……”一抹羞澀泛上她的臉龐。
無聲的愛在流淌兩顆年輕善良的心漸漸靠近
經(jīng)過短短幾天交往,王海龍和張弘成了一對好朋友,張弘了解到,王海龍是河北省豐寧滿族自治縣人。他8歲那年母親因病去世,父親含辛茹苦把他和姐姐帶大。高中畢業(yè)后,王海龍離開家鄉(xiāng)外出闖蕩。他是個很能吃苦的年輕人,而且,一直很孝順;每次說到家人尤其是母親,張弘總能從他微笑的眼角看到那份由衷的愛與感恩。
盡管感情發(fā)展沒有那么快,但是,彼此心里都有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美好。他覺得她美麗聰慧,堅強(qiáng)有意志,她覺得他憨厚善良,尤其重要的是,她能從他的陽剛與溫存里感覺到那份年輕姑娘十分看重的安全感。她覺得他真的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大哥哥,是那么細(xì)心,那么體貼。
相處幾天里,他們的感情漸漸升溫。一天,當(dāng)王海龍把一個削好的蘋果遞到張弘手上時,由于病情加重,張弘接蘋果的手不停地顫抖。王海龍心疼地用左手握住她的手腕,右手幫她把蘋果拿穩(wěn)。就這么普普通通的一個日常細(xì)節(jié),對他們兩個來說卻都意義非常。張弘想給王海龍一個微笑,笑容中卻涌出了淚花,她在手機(jī)上打出“真的好想多活幾年,讓你多給我削削蘋果?!薄皠e胡說,你會好的?!蓖鹾}埪曇纛澏吨?,忍不住雙手捂住張弘微涼而瘦弱的小手,心疼地說,“只要你愿意,我會給你削一輩子蘋果。”兩行淚,驀然滑下了張弘憔悴的臉頰。
阿木煎魚店的老板娘肖雨從報紙上得知王海龍在幫助張弘圓夢,深受感動,給予他大力支持和幫助。每天下午兩點后,王海龍就能外出,他總是匆匆趕到張弘病床前陪伴她,給她講故事、按摩、喂飯。
與張弘相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她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良好品質(zhì)深深地打動了王海龍。張弘那燦爛如花的笑臉,一次又一次地走進(jìn)他的夢里。他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愛上了這個病魔纏身卻堅強(qiáng)、樂觀、善良的女孩。
張弘也發(fā)現(xiàn)了王海龍的變化。他每次來,看她的目光都十分熾熱,對她的喜好,他都毫不猶豫地予以滿足。她說喜歡偶像劇,他就給她買來《流星花園》、《人魚小姐》和《浪漫滿屋》等一口子碟片。她說半夜睡不著,他也不睡,用短信的方式陪她聊天,有時一聊就聊到天亮,全不顧次日還要上班。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心里總是波濤起伏,甜蜜中夾雜著苦澀,感覺很無奈。2008年1月8日,王海龍正在上班,忽然收到了張弘的短信“你看過《一公升的眼淚》嗎?不要再來了,我們到此打住,再交往下去,對我們都是傷害。”原來,隨著交往深入,張弘越來越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眼看著就要陷入感情的漩渦無法自拔??墒?,自己是身患絕癥、生命之火隨時都會熄滅的人,繼續(xù)交往,對愛情不負(fù)責(zé)任,對王海龍也不負(fù)責(zé)任。而作為母親,胡秀麗也擔(dān)心王海龍只是一時感情沖動,萬一哪天沖動消失了把張弘甩掉,那時受苦的還是自己的女兒啊!母女倆于是決定冷處理這段感情。
接到張弘“絕交”的短信,王海龍愣了一下,以為張弘出了什么事情,忙完手里的活,便匆匆趕到張弘家。一進(jìn)門,他發(fā)現(xiàn)張弘睜著一雙大眼睛出神地望著窗外的白雪,她的床上則堆滿了這段時間他為她買的所有禮物。王海龍一下子釋然了——張弘心里還是有我的。
王海龍將張弘的一只手輕輕地握住,緊緊地貼在臉上,雙眼深邃地望著她。張弘避開他的目光,強(qiáng)忍著淚水在手機(jī)打下“過幾天我就要到大連看海去了,我希望我們都借這個機(jī)會冷靜一下?!蓖鹾}垞u著頭說:“我很冷靜。求你不要說傻話,我不會放棄的!我知道這也不是你的本意。”
張弘見勸說不了王海龍,便在第二天給肖雨發(fā)去一條短信“海龍是一個善良的人,姐姐,替我勸勸他,我不想把愛變成一種傷害?!毙び瓯粌扇酥g的真情感動了,她把張弘的短信給王海龍看。王海龍立刻給張弘回復(fù)短信說“你怎么知道愛上你是對我的傷害?你怎么就不問問我跟你相處這段時間我的幸福、我的快樂?我愛你!我相信你也同樣愛我……”收到一向憨厚內(nèi)斂的王海龍這激情四射的短信,張弘流淚了。
“給我講講你的過去,好嗎?”一天下午,高燒剛退,張弘對一直握著自己手的王海龍?zhí)岢鲆?。王海龍溫存地笑著說“該講的都跟你講過啦。”“你過去的女朋友,她漂亮嗎?”王海龍感覺心猛然一陣劇痛,臉色都變了。“你怎么了?”張弘緊張地問,“要是不想講,我不勉強(qiáng)你,真的?!蓖鹾}埧粗矍斑@個隨時都可能撒手人寰的姑娘,他的心好痛啊!他決定把那段鮮為人知的故事講給這個可憐又可敬的姑娘聽。
2006年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在北京打工的王海龍和與他同歲的貴州姑娘劉佳雨相戀了。劉佳雨不算很漂亮,但是王海龍對她疼愛有加。劉佳雨常常撒嬌地問他“我漂亮嗎?”王海龍總是由衷地回答“你在我心目中永遠(yuǎn)都是最美的!”19歲的他拼命打工掙錢,想給姑娘幸福的未來。然而,2007年4月,劉佳雨突然提出分手。“為什么呀?”王海龍百思不解拼命追問,但是,在收到劉佳雨最后一條短信“別問為什么”之后,佳雨就再也沒接過他的電話,也沒再回過他的短信。
自尊心很強(qiáng)的王海龍為此咬破了嘴唇。兩個月后,在發(fā)出“祝你幸?!边@條短信之后,王海龍離開了傷心地,前往長春打工。就在來到長春不久,王海龍意外地接到一個電活,是劉佳雨的一名女同事輾轉(zhuǎn)找到了他。“你別恨佳雨,她是愛你的!她到死都是愛你的。”什么?到死?王海龍打了一個激靈。原來,劉佳雨因為慢性腎衰竭,已于一個月前死在北京了?!凹延晔桥峦侠勰悴艑δ阏f謊啊!”仿佛晴天霹靂,王海龍愣怔半晌,繼而號啕大哭,“佳雨!佳雨——”但他深愛的佳雨永遠(yuǎn)都聽不到他的呼喚了。
聽著這個辛酸故事,張弘淚流滿面。“告訴他,我愛他,告訴他,再找一個好女孩,我會在天堂里祝福他們?!碑?dāng)王海龍顫抖著手,翻出那條劉佳雨生前發(fā)給同事,同事又轉(zhuǎn)發(fā)給王海龍的短信時,張弘一陣疼痛,她一把抱住王海龍,王海龍也緊緊地抱住她,一對不幸的年輕人就這樣相擁著哭成了淚人。
死神不敵真愛生命之花在嚴(yán)冬怒放
與此同時,許多人正行動起來,紛紛加入到幫助張弘圓夢的行列中來。一家企業(yè)決定出資幫助張弘實現(xiàn)游北京、觀大海、走T臺的夢想。張弘就要去北京了,王海龍既為她高興,又有幾分惆悵。他本想陪著她一同圓夢,好一路照顧她。但聽說張弘去北京的經(jīng)費有限,他默默地退出了,這樣,張弘才可以多玩幾個景點,多吃點好吃的,還能增加營養(yǎng)。張弘臨去北京的前一天,王海龍買了一對墜著心形玉石的情侶手機(jī)鏈來到張弘家,一條裝在張弘的手機(jī)上,一條裝在自己的手機(jī)上。他與她之間,手機(jī)就像一座橋,把他們的心連在一起。
2008年1月10日,張弘在母親、記者與二道區(qū)醫(yī)院兩名醫(yī)護(hù)人員陪伴下,登上了開往北京的列車。在長春,王海龍從報紙上密切關(guān)注著張弘的動態(tài),時常給她發(fā)去祝福的短信。他還用空閑時間到網(wǎng)吧查詢北京哪家醫(yī)院能治張弘的病,希望張弘趁在北京的機(jī)會前往咨詢。張弘很感動,幾天不見,她也很想他。于是,她在短信中和王海龍約好,兩人各自去網(wǎng)吧,利用視頻見面。王海龍看到張弘精神狀態(tài)很好,好像比在家時還胖了。他很高興,叮囑她注意身體,當(dāng)心著涼。張弘一臉俏皮地笑著打出一行文字“你放心吧,跟我來的大夫都凍感冒了,可我一點事也沒有,你知道因為什么嗎?”王海龍說“因為你穿得多?!睆埡胄α?,接著打字?!吧倒?,你猜錯了,是因為我的心里有溫暖,這溫暖是大家給予我的。比這還重要的,是因為我的心里還有你 這種感覺真好?!睆埡朊骖a紅了。那一刻,王海龍眼眶盈滿了淚水。
1月18日上午,張弘回到了長春。她顯得很快樂,用短信告訴王海龍,她很感謝那些幫她圓夢的人,對恢復(fù)健康有了信心。
她要下地走一走。于是,胡秀麗幫女兒穿上鞋,扶著她下床站到地上。張弘雙手扶著柜子,艱難地邁出了患病臥床后的第一步。王海龍緊張地望著她,她每邁一步,他都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扶他,但每一次都被張弘用目光制止住。
張弘走出八九步,便再也使不上勁,一下摔倒在地上。但她滿臉喜悅,畢竟,她重新邁出了人生新的一步。
王海龍上前,彎腰把張弘抱起來,輕輕地把她放到床上,隨后,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吻。午后的陽光透過窗子均勻地灑在張弘臉上、身上。她的面頰一陣陣發(fā)燙,那一個吻,是她21歲生命中迎來的初吻,深深地印記在了她的心底。
(摘自《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