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應龍
“飛機!”
當小伙伴驚呼一聲之后,我們幾個割羊草的都停下手中的刀,傻傻地仰著脖子,搜尋著,好不容易才從藍天白云中找到一架小小的飛機,然后默默地、心滿意足地目送小飛機消失在天的盡頭……有時候,幾個小伙伴還會猛跑一陣子,追趕飛機,比誰是最后一個還能看到飛機的人。
現(xiàn)在的我?guī)缀趺總€星期都要乘幾次飛機,這是兒時的我想都沒有想過的。
有一次,我買了張從北京南苑機場17點多起飛的機票,下午3點鐘上了出租車。司機王師傅說:“提前了兩個小時,應該沒問題?!毙械綇V安門橋,劇堵,繞道永定門,交通管制,再繞道,還是堵,司機王師傅開始著急了,“咣當”,剮上了……我趕緊打了另一輛車。
司機很熟悉道路,一路順暢。可是,快到南苑機場時,還是堵了。這時,已是16點55分,離起飛只有半個小時了。
我感覺到心跳加快,司機卻說沒路可繞,我祈禱快快開堵,可車輛卻一動不動。
我搖開車窗,問路旁的大伯:“大伯,請問到機場有多遠?”大伯熱情地說:“還有3里路,從這里向北,到紅綠燈,再向右拐,然后一直下去就到了。”
我再向一位騎自行車的大哥問路,大哥下車說:“1000多米,從這里向南很快就到了。”
“怎么會一個說往南,一個說向北?”大概大伯對現(xiàn)在的機場不怎么熟悉。我當機立斷,下車,向南,跑步去機場。
我提著包,一邊跑,一邊尋覓著有沒有車可以搭一程,沒有。
跑不動了,我又問一個小伙子:“往機場怎么走?”他說:“向南?!币晃淮蠼阏f:“向南再左拐,向東,再向左拐?!?/p>
到了一個加油站旁,一位大哥在車內打電話,我急促地向他考證“往機場怎么走”,大哥人很好,停下手中的電話,伸出手臂指示著:“向東,再向北,到十字路口再向東,就到了?!?/p>
全都不一樣?機場到底在哪里,南或北?看著他堅定的眼神,我決定再按他說的跑。
我像阿甘那樣傻乎乎地跑,不過,阿甘的跑是沒有目標的,我的跑是有目標的:追趕飛機。已經過了17點了,我安慰自己:“沒有什么不可能,這班飛機可能晚點起飛?!眱簳r的我追飛機是天真的游戲,41歲的我又一次玩了起來。
路邊有一個修理摩托的小伙子,我請他送一程,他說:“對不起,沒時間?!币惠v紅色轎車從身邊駛過,車停在美發(fā)店前,司機姑娘下車去敲門,美發(fā)店的門沒開。我似乎看到了救星,“您好……請送我一段路,我趕飛機,實在……跑不動了。”我的樣子一定很慘。
姑娘猶豫了一下,看看我,點了點頭。我坐上車,喘著氣,盯著前方,向北,向北,十字路口,向東,向東,向東,看到南苑機場大門了。
站崗的武警說:“向南到頭,右拐。”姑娘也是第一次進南苑機場。
向南,向南,再向南,向西,向西……
終于看到候機廳了。謝過姑娘,我直奔辦票柜臺———
“飛機晚點兩小時?!?/p>
呼———我終于追趕上飛機了。我圓了自己兒時的夢想!
咦———靜下來想剛才的事,誰在忽悠我?一個說往南,一個說向北,怎么回事?如果開始就聽老人言,向北跑,一定不會跑得這么狼狽吧??扇绻揖褪窍蚰吓埽艿綑C場嗎?仔細想我走的路,是個“s”形。哈哈,原來,機場是個很大很大的東東,當我接近它時,一個說的是從南門進,一個說的是打北門來,都是對的!
南北都是路,風景不一樣?!钕腴_來,生活是個更大、更復雜的東東,我們身在其中,一定會有多種道路供選擇,知道了這一點,我們是不是應該多一份從容、豁達和大度呢?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蔽覀冾^腦中的事物、表達出來的話語,一定是基于我們自己的經驗。從一定意義上,誰敢說自己不是摸象的盲人?“攀山千條路,共仰一月高”,我們對學生、對他人的選擇是否更應多一份寬容、理解和善意呢?
想想有意思,就記下了這段不務正業(yè)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