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本文旨在介紹語言與性別研究各個發(fā)展階段的研究方法，并評價各種方法的主要貢獻和不足。本文指出，面臨新時期的研究課題，學科交叉和方法創(chuàng)新勢在必行，不同方法之間的商榷和對話將成為該領域的一大熱點。這種研究將有助于國內學者加深對西方語言與性別研究方法的了解，促進我們的本土研究。

關鍵詞：語言與性別；研究方法；變異研究；話語分析；學科交叉

中圖分類號：H0-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0100(2008)05-0080-5

Research Methods in Language and Gender Studies Abroad

Rong Hong

(Hebei Normal University，Shijiazhuang 050016， China)

This paper aims to review the main research methods in language and gender studies. It focuses on the field methods or analytic frameworks， major contributions and limitations of each method. It also points out that intellectual cross-fertilization and innovation of research methods are necessary in dealing with new issues and that dialogues between different approaches will be one of the most prominent features in the field. It is hoped that this paper will help Chinese scholars deepen their understanding ofresearch methods in language and gender research and thus will promote nativized studies in the field.

Key words：language and gender； research methods； variationist； discourse analysis； intellectual cross-fertilization

1 引言

語言與性別研究是社會語言學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自20世紀60-70年代以來，它蓬勃發(fā)展，在四十多年的時間內積累了極其豐富的文獻。同時，由于不斷吸收和借鑒社會學、哲學、心理學以及人類學等其他學科的理論和方法，它越來越成為一個跨學科的領域，其理論、視角和方法都出現(xiàn)異彩紛呈的局面。在社會語言學領域中，變異研究、交際社會語言學、會話分析、批判話語分析、交際民族志等學派的研究者分別立足于各自的研究傳統(tǒng)，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從多視角和多層面揭示語言與性別之間的關系。

目前，雖然我國學術界不乏關于語言與性別研究的綜述性文章（楊永林1991: 39-50，戴煒棟1983: 1-5，李經緯2002: 8l-83，錢進2004: 47-50，許力生1997: 42-47），但它們多數(shù)著眼于對語言性別差異的描寫和對理論的介紹，而鮮有文章細致梳理盤根錯節(jié)的研究方法。同時，我們也缺乏深入系統(tǒng)的語言與性別研究，而好的實證性研究迫切需要科學研究方法的支撐。本文擬從研究方法入手，綜述當前西方性別與語言研究，幫助國內學者加深對該領域研究方法的了解，促進本土研究。文章將圍繞本質論和建構論兩大理論框架，介紹語言與性別研究各個發(fā)展階段的主要研究方法，呈現(xiàn)典型研究范例，評價各種方法的貢獻和不足。

2 早期的語言和性別研究方法

語言與性別研究方法大致可以分為定量和定性兩種。定量的變異研究是早期語言與性別研究使用的主要方法，包括經典的“拉波夫式”變異研究范式和“社會網絡”方法。

2.1“拉波夫式”變異研究范式

上世紀60年代中葉，社會語言學在美國發(fā)展起來，社會學常用的統(tǒng)計調查方法被借用來對城市中一些言語社區(qū)的用語特點進行調查分析，研究者對語言變量與社會變量之間的對應關系進行量化，其中Labov對紐約的語言變異研究是經典之作，因此這種研究范式也稱為“拉波夫式”變異研究（Labov 1966，1972）。這種方法需要對城市言語社區(qū)展開社會語言調查，其主要步驟包括：選擇語言變量和變體，通過抽樣選取具有代表性的樣本，進行錄音訪談，統(tǒng)計量化語言變量的各個變體在不同人群中的使用頻率，最后用階層、年齡、性別、民族等社會范疇來解釋語言變異在人群中的分布規(guī)律并預測語言變化的趨勢。不同的研究可能在收集和處理語料的操作方法上有所差異，但是變異研究的共通之處在于對語言變體的量化統(tǒng)計，是量化統(tǒng)計使語言變量與社會變量之間的聯(lián)系得以清晰地呈現(xiàn)出來。自上世紀60年代以來，社會語言學家在不同言語社區(qū)中進行了大量的變異研究，揭示出一些語言變異規(guī)律（如社會分層規(guī)律、言語風格轉變規(guī)律等），其中一種規(guī)律與性別密切相關。

變異研究顯示，女性比同一社會階層中的男性更多地使用標準變體。男女在發(fā)音上的差異首先得到了比較詳細地描述。例如，在對紐約人使用（r）和（th）的情況進行的社會分層研究中，Labov發(fā)現(xiàn)在正式場合中女性比男性更多地使用標準變體（Labov 1966， 1972）；Trudgill在英國的諾爾威治進行了社會語言考察，發(fā)現(xiàn)女性使用標準變體/ /的頻率高于同一社會階層中的男性（Trudgill 1972）；另外，Macaulay在格拉斯哥和 Romanine在愛丁堡都發(fā)現(xiàn)相似的性別語言分布規(guī)律（Macaulay 1977， Romanine 1978）。后來，研究者還將詞匯和句式特征等語言單位融入變異研究中，把多層面的語言特征的變異與性別這個社會范疇聯(lián)系起來。

女性的語言更加標準，這個規(guī)律被大量的變異研究所證實，成為社會語言變異的一條基本規(guī)則（Labov 1972）。但是，“拉波夫式”變異研究范式也受到各種質疑。首先，它立足于本質論，把性別作為既有的、固定的社會范疇，把言語社區(qū)以及男性群體和女性群體看成勻質的，而忽略了性別內部的差異。同時，該范式對女性進行社會分層的方法受到批評。Labov等人通過男性家長（父親或丈夫）的收入、職業(yè)、教育及住房等條件來衡量女性的社會地位，而忽視了女性自身的職業(yè)和教育程度等因素。顯然，這種社會分層方法不夠準確。

2.2 社會網絡研究

上世紀80年代，變異研究方法發(fā)生了一些變化，基于社會網絡理論的研究越來越普遍。社會網絡方法的核心思想是：言語社區(qū)中的成員是由社會網絡聯(lián)系起來的，其所擁有的社會網絡的密度和多重性發(fā)揮著鞏固社區(qū)語言規(guī)范的作用；社會網絡關系緊密的成員更加忠于社區(qū)的社會語言規(guī)范。反之，網絡關系稀松的成員則游離于社區(qū)語言規(guī)范之外，可能成為語言變化的引領者。社會網絡方法與拉波夫式變異研究范式的差別在于：它不對社區(qū)成員進行社會分層，而是將語言變量與社會網絡的疏密程度聯(lián)系起來，用成員所擁有的社會網絡關系來解釋其用語特征。這種方法要求研究者進行長時間的參與者觀察，以便確定一個社區(qū)的社會網絡結構。

社會網絡變異研究提供了許多女性比男性更多地使用非標準語言變體的實例，并且為一些方言土語得以延續(xù)的原因找到了答案。例如，Milroy以“朋友的朋友”的身份進入貝爾夫斯特的三個工人社區(qū)，她對語料的定量分析結果顯示，在其中一個社區(qū)中女青年比男青年更多地使用（a）的非標準語言變體。Milroy提出，該社區(qū)的失業(yè)率很高，男青年的社會網絡遭到破壞，而女青年則因為一起工作而擁有很強的社會網絡。（Milroy 1980）

社會網絡的方法跨越了社會階層的界限，更利于發(fā)現(xiàn)社會階層內部的語言變異特征，能夠揭示出一些異于普遍語言變異規(guī)律的特例。在語言與性別研究中，它為我們提供了女性比男性更多地使用非標準語言形式的實例，它們有力地證明：簡單地把女性看成一個與男性相對立的整體、忽略人群內部的差異往往會掩蓋事實。同時，在方法論上，社會網絡研究不需要選擇具有代表性的樣本，從而避免了拉波夫式的研究范式在社會分層方法上存在的問題。另外，研究者往往以“朋友的朋友”的身份進入社區(qū)，進行較長時間的參與者觀察，這樣有助于克服訪談中的觀察者困境（observer’s paradox），獲取更加自然真實的語料。但是，社會網絡研究也是定量的方法，它善于揭示普遍的語言變異規(guī)律，但是定性的研究卻可以把語料置于具體的語境之中進行詳細的分析和深度的挖掘。

3 語言與性別研究的話語轉向

早期的語言與性別研究多數(shù)局限于對語音、詞匯、句式等微觀語言現(xiàn)象的描寫。隨著研究的進步，又一批社會語言學家把研究的對象擴大到會話和連續(xù)的語篇，話語分析逐漸成為該領域的主要方法。實際上，話語分析是一個很廣泛的領域，它包含著不同的學術傳統(tǒng)，如注重文化實踐的人類學傳統(tǒng)、注重社會行為的社會學傳統(tǒng)和文本批評的傳統(tǒng)；從形式上來講，它包括交際民俗志、交際社會語言學、會話分析和批判話語分析等多種話語分析方法；從定量、定性的角度看，盡管一些定量的研究也使用話語分析的方法，但總的來說，話語分析更多地和定性的研究結合在一起。

3.1會話分析

會話分析來源于社會學的一個分支——民俗方法論。它把交談視為一種有規(guī)律可循的社會活動，希望通過對會話規(guī)律的研究來揭示社會活動的構成。會話分析者重視日常會話的順序性，在展開會話、交換語輪、轉承話題、修補錯誤和結束會話等方面進行了深入細致的研究，提出了一整套分析的概念和工具（如最近比鄰對、話輪和話輪轉換、談話修復機制、話題轉換等），其中有關語輪轉換（Sacks et al. 1974）和會話修復機制（Schegloffet al. 1977）的研究成為該領域的經典之作。會話分析把自然發(fā)生的會話作為語料，要求對語料進行詳盡的轉寫，有相對固定的語料轉寫規(guī)范。

在會話分析方法的指導下，語言和性別研究者將會話特征與說話者的性別聯(lián)系在一起，對打斷、模糊語、話題組織及分配、談話時間、最少回應等會話活動進行了大量的研究，Zimmerman 和 West（1975）， Fishman（1980，1983），West 和 Zimmerman (1983)以及Holmes（1984）等研究是其中最早也是最有影響的。Zimmerman和West的研究顯示，打斷現(xiàn)象往往出現(xiàn)在與異性的談話中，而且往往是男性打斷女性。她們認為，打斷破壞了語輪的對稱性，同時也破壞了話語權利的平等性。（Zimmerman West 1975）Fishman分析了三對年輕夫妻的談話，發(fā)現(xiàn)女性比男性更多地使用you know和疑問句式（一般疑問句和附加疑問句），分析顯示女性使用這些語言特征是為了推動會話進行下去。Fishman認為男性和女性在交談中的分工是不平等的，這種不平等是宏觀的社會秩序在日常交往中的反映。（Fishman 1980）此外，Holmes發(fā)現(xiàn)女性更多地使用模糊語，她的分析顯示女性在交際中更加注重語言的人際意義(Holmes 1984)。

這些研究揭示了兩性不同的會話特點，顯示出男性在會話中的權威地位，同時也顯示出女性在組織和引導交際方面所具備的能力和對人際關系的重視。會話分析擁有一套嚴謹?shù)睦碚?、方法和分析原則，是具有相當精確度的話語分析工具。但是，早期的會話分析者立足于本質論，將會話特征與說話者的性別聯(lián)系起來，這實際上違反了會話分析的原則。Shegloff等研究者提出，社會性別不是任何語篇所固有的特征，只有當說話者明確地表達出性別指向，性別才能夠參與到話語分析中（Shegloff 1977）。在這方面，會話分析和批判話語分析存在著激烈的沖突，兩者之間的爭論成為了當前性別研究學界的一大熱點。

隨著建構論取代本質論并指引語言與性別研究的大方向，會話分析的價值得到了更大的提升。和早期的會話分析研究相比，當今的女性主義會話分析者更加嚴格地遵守會話分析的原則。例如，Stokoe的分析只針對那些涉及到性別的談話內容，她的語料顯示性別這個話題容易出現(xiàn)在有關事業(yè)和家庭的談話中，而且當人們發(fā)表具有歧視性的意見時，往往會首先申明自己是非性別歧視者（Stokoe2000)。Edwards對 girls， married women， the other women等性別范疇進行了詳細的分析，發(fā)現(xiàn)它們表達著復雜的性別身份和修辭意義（Edwards1998)。另外，還有一些學者用會話分析的研究成果去解決社會問題。如Kitzinger和 Frith利用會話分析中“非優(yōu)先回應”的概念向女性解釋如何在約會中避免不期望發(fā)生的性行為（Kitzinger Frith2000)。

3.2 交際民族志

交際民族志是語言與性別研究的另外一個重要的工具。Dell Hymes是該流派的開創(chuàng)者，他借用民俗學的方法研究語言學的問題，在語言研究中重視研究對象（本地人）的文化視角。言語情景、事件和行為構成交際民族志分析中的三個層次，言語行為是其中最小的交際單位。交際民族志學通過考察多種情境因素（如語境和場景、參與者、目的、信息的形式與內容、基調、媒介、當?shù)厝说挠^點等）去解釋語言行為，揭示某個文化群體所具備的交際能力。交際民族志研究強調廣泛地收集語料，研究者需要進行長期的參與者觀察和深度訪談，以便獲得本地人的觀點。交際民族志的另一個特征是：它的研究對象往往是具有鮮明文化特征的、相對孤立的言語社區(qū)，而非工業(yè)社會的中產階級白人。

交際民族志在語言與性別研究中應用廣泛，Elinor Keenan對馬達加斯加島上的一個村落的研究是這種研究范式的代表之作。Keenan發(fā)現(xiàn)在這個村落中女性和男性的語言風格很不相同，男性的語言比較間接，女性的語言比較直接。（Elinor Keenan1974)然而，Keenan還發(fā)現(xiàn)馬島人崇尚間接的語言風格，用間接的語言進行公眾演說，他們認為直接的語言缺乏技巧和藝術性，是馬島文化墮落的表現(xiàn)。其他的交際民族志研究也有相似的發(fā)現(xiàn)——男性的語言往往屬于公眾場合，而女性的語言則常常被限制在私人領域。但是，Sherzer對巴拿馬的一個土著社區(qū)的民族志研究是一個例外，Sherzer發(fā)現(xiàn)當?shù)嘏缘恼Z言并不總是區(qū)別于男性的語言，而且有時也能登上大雅之堂（Sherzer 1987）。此外，有些交際民族志者對婦女或女孩子的語言特點進行專門的研究，尤以對非裔美籍女性的研究居多(Goodwin 1980，1990; Morgan 1999; Scott 2000)。Coates則對英國女性的交際行為進行了交際民族志研究，發(fā)現(xiàn)她們常以生活經歷為話題，通過講述自己的故事獲得彼此的理解，建立友誼（Coates 1996）。

交際民俗志研究為揭示語言性別差異的多樣性和文化差異作出了重要的貢獻。交際民俗志是一種微觀而詳細的話語分析方法，能夠對交際活動進行全面和深入的分析和解釋，近年來越來越受到語言與性別研究者的重視。而對這種方法的批評主要有兩點：第一，它關注的是公眾的、儀式化、女性較少（甚至不能）參與的言語事件，而“只有重視對日常交際活動的研究，才能全面地了解女性的語言能力”（Bucholtz 2003：48）；第二，它常常將個人的行為理解為社區(qū)文化的代表，而對女性成員內部存在的差異性討論不足。

3.3 交際社會語言學

交際社會語言學秉承民俗學的研究傳統(tǒng)，是一種與會話分析和交際民族志緊密聯(lián)系的研究方法，也被稱為“微觀民族志”。與會話分析一樣，交際社會語言學重視交際中的細節(jié)，分析的焦點是交際雙方所使用的一系列交際策略，Gumperz稱之為“語境化暗示”（Gumperz 1982）。Gumperz提出，每個言語社團都擁有獨特的交際策略，它們在交際中能夠起到提示交際目的的作用，在跨文化交際中，交際雙方由于使用不同的策略而可能產生誤解。交際社會語言學常被用于分析跨文化交際的失誤，背景往往是多文化的高度工業(yè)化社會。另外，它往往使用錄像采集語料，以便對語言行為和非語言行為進行細致地描寫和分析。

Tannen是運用交際社會語言學進行語言與性別研究的代表人物，她用跨文化交際解釋兩性交際中出現(xiàn)的困難。她提出男人和女人來源于兩個亞文化，他們擁有不同的交際策略和交際風格，因此容易在交際中產生誤解。Tannen在一系列文章和著作中詳細地對比了兩性所使用的語言策略。（Tannen 1990，1994，1995）簡而言之，在交際社會語言學語言與性別研究中常見的結論是：女性在交際中強調親密、合作、平等的關系，注重捕捉元語言信息，而男性則強調競爭和等級化的關系，注重語言信息。

交際社會語言學是微觀的話語分析方法，長于進行跨文化交際的研究，為語言與性別研究作出了獨特的貢獻。它強調女性的交際能力，不對男性和女性的語言進行優(yōu)劣比較，反對把女性的語言認為是有缺陷的。但是，交際社會語言學過分強調兩性之間的差異，從而忽視了性別內部的多樣性，這一點受到了批判。

3.4 批判話語分析

在語言和社會性別研究領域里，另外一個獨樹一幟的研究方法是批判話語分析。批判話語分析的目的在于揭示語言、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之間的關系，描寫權力是如何通過話語的社會實踐得以生產和再生產的。批判話語分析關注的不是語言或語言運用本身，而是通過研究語言和符號剖析社會問題，揭示隱藏的偏見和權力，揭示有害的話語，從而達到解放弱勢群體的政治目的。其語料主要是媒體、政府、醫(yī)學及教育等機構的口、筆語文本。（谷小娟李藝2007：106）在方法上，批判話語分析一方面對語料進行系統(tǒng)地分析，另一方面對語境進行深入的調查，這不僅包括文本所直接涉及到的社會環(huán)境，也包括間接的社會制度和架構。在語料分析方面，批判話語分析方法多樣，有的關注宏觀的話語策略，有的致力于微觀的會話分析，有的從句法和語義層面上進行分析。

以Cameron， Talbot和Wodak等人為代表的女性主義批判話語分析者將有關性別的社會意識作為語料分析的主戰(zhàn)場。Wodak對奧地利的女性校長和歐洲議會中女性議員的語言的分析就是典型的實例（Wodak1997，2003）。Talbot則致力于揭示雜志和小說等書面語中隱含的性別歧視和性別刻板印象的再生產。

由于批判話語分析把書面文本作為重要的研究對象，從而使語言與性別研究從對口語語料的分析擴大到對書面文本的分析上。與基于語言學的話語分析方法相比，批判話語分析是一種自上而下的分析方法，它從更大的層面來描繪語言與性別，如政治、文化、意識形態(tài)和經濟等層面，揭示了權力、社會性別意識和性別刻板印象在話語中的再生產，為解放弱勢群體作出了貢獻。但是，它缺乏自下而上的分析，對話語策略的分析不足，這一點受到其他話語分析流派的質疑。

4 多種研究方法的融合

在建構論的指導下，性別不再被看成人所固有的、一成不變的社會范疇，而是在語言實踐中建構出來的，是動態(tài)的。越來越多的語言與性別研究開始關注語言對社會性別的建構。面臨新的研究課題，語言與性別研究者們一面立足于自己的學派（如會話分析），精益求精，繼續(xù)挖掘自身的優(yōu)勢和潛力；另一方面，他們沿著“優(yōu)勢互補”的思路，嘗試將不同的研究方法結合起來，以便找到解決問題的最佳方案。

Wodak仔細地闡述了全面的觀察分析與統(tǒng)計學的歸納概括之間的相互依賴關系，強調結合兩種研究方法能夠更好的闡釋語言與性別的關系。Wodak建議研究者們根據(jù)具體的研究目的，使用訪談、問卷、測試、參與者觀察以及微觀的語篇分析等多種研究方法，并將由此產生的多維度的研究結果與社會、文化和權力結構等宏觀問題聯(lián)系起來。(Wodak 1996：23) Meyerhoff 也提出，定量的方法可以被恰當?shù)倪\用到話語分析中去，它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理解某些語言特征的社會意義（Meyerhoff2003）。Holmes 和Stubbe在關于女性職場語言的研究中論證了多種方法結合的可行性。她們首先用變異研究的方法描寫了談話、幽默和閑聊等交際活動在職場中的分布規(guī)律，然后用話語分析的方法對女性在職場的話語策略進行了詳細的分析。（Holmes Stubbe2003）該研究證明，多種理論和方法的結合可以更好地揭示性別話語的復雜性。同時，Weatherall則用多種話語分析工具去解析三個年輕男性在訪談中的多種身份構建，以探討會話分析和批判話語分析各自的不足和互補性（Weatherall2002）。

另外，近年來民族志研究方法越來越受到重視，不同流派的研究者紛紛將自己的研究與民族志方法結合起來。例如，Goodwin和 Mendoza-Denton提供了交際民族志與會話分析相結合的范例(Goodwin1980， 1990， 1999; Mendoza-Denton 1999 )，Meyerhoff則將變異研究與民族志結合起來考察社會性別身份的形成（Meyerhoff2003）。各種研究方法與民族志研究的結合已經成為當前語言與性別研究方法的一大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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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8-03-21

【責任編輯 李鳳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