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恨他,有人愛他,皆為了他練就的那雙辨別真假的眼神,和古道俠腸的一身正氣。
他喜歡搜羅世間珍奇古玩,足跡踏遍絲綢古道,險灘戈壁。
他能為一件流失的國寶拍案而起,傾其所囊,豪氣沖天。
他又常常于日暮下靜坐于古城遺址,與遠古先人進行著跨越時空的交流對話。
他以銳利的目光直擊古玩投資市場,他欲以深遠博大的志向成就中國新一代收藏家。
他就是王文石,一個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尋根人,一個充滿了人文精神的收藏家,一個漫漫古道上一路前行的“朝圣者”。
游走江湖 我為卿狂
王文石,哈爾濱生人,1997年畢業(yè)于上海復旦大學日語系,后留學日本,做過翻譯和導游。斗志斗勇的古玩市場好似江湖,200 1年王文石初識北京收藏界的行家,對收藏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又因偶得的一塊明代玉器,自認今生與此有緣,從此踏足江湖。
每每看到商周古銅器的凝重渾厚、漢唐古玉的鬼斧神工、宋明古瓷的拙樸典雅,王文石的心中便會由傾情艷羨進而產(chǎn)生一種不安分的躁動。和無數(shù)初入收藏界的朋友一樣,王文石開始只是帶著一種對古物朦朧的企盼,以及骨子里對傳統(tǒng)文化的追崇,開始了收藏之路。
最初進入收藏圈的人,總會陷入一種莫名的焦慮、浮躁和“撿漏”、“淘寶”的欲望之中。第一次收藏的故事讓王文石永遠銘記在心。2002年,王文石經(jīng)人引領(lǐng)在阿城金代的古城淘寶,因為初涉藏界不諳世事,先后擲金三十多萬元,得到的只是一種人生的體驗:收藏圈并非凈土,只有練就一雙慧眼才能坐觀風云而不是身陷其中。
于是,他棄小利而謀大志。2003年,他讀取中國文博學院文物鑒定系研究生,是著名文物鑒定家李輝柄、周南泉、單國強等的親授弟子,并成為中國收藏家協(xié)會會員。有了深厚的專業(yè)知識,王文石的底氣足了。他開始小試牛刀,一個朋友在通遼的紅山遺址從放牛娃手中得來一塊紅山玉璧,要幾百元出手都沒人要,王文石憑借對紅山文化的研究,慧眼識寶,買下后經(jīng)專家鑒定,其價值很高,而現(xiàn)今紅山玉器已經(jīng)存世很少,他自己就收藏了十幾件真品。
在上海的地攤閑逛時,王文石花2000元買了一個舊時信封(尺牘),曾參加中央電視臺《鑒寶》節(jié)目,專家為其估價20萬元。在經(jīng)驗不斷提升的同時,他獨到的慧眼識金也引起了圈內(nèi)諸多人士的關(guān)注。
為了開闊視野,為了感受收藏大家的風范,畢業(yè)后的王文石受聘于幾家拍賣公司做鑒拍員。他憑借自己的經(jīng)驗為政界名流、商界精英,甚至外國友人的藏品評估鑒賞。這是他收藏生涯中的一段重要歷程,坐擁珍奇,細細把玩,從中領(lǐng)略鑒賞的愉悅,更感受著收藏的巨大魅力:那是一座永不枯竭而又充滿誘惑的寶藏,又是一道布滿荊棘和陷阱的深淵。身入其中,無論你如何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也會感受知識的貧乏和淺??;無論你自信眼力如何過人,在浩如煙海、五花八門的歷史遺存面前,也會感到力不從心的無助;即使你富甲天下、坐擁千萬,當你投入收藏時,也常常會感到囊中羞澀、捉襟見肘。
那段日子里王文石一直在思索什么是真正意義上的收藏?一個腰纏萬貫的富豪,他可能憑借財力短時間獲得別人要許多年才得到的一大堆藏品,也可能借行家之眼一夜之間拍得幾件罕世珍寶。收藏者也能從中獲得某種樂趣,但這種收藏卻難以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收藏之愉悅和美感。收藏是對美的挖掘,能夠在尋覓的過程中感受和體味古物深厚的歷史文化和內(nèi)在美的本質(zhì),最終擁有它并知其真正的價值,這樣一個完整的過程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收藏。帶著這種感知,王文石抉擇著:是成為聲名遠播的大鑒賞家,獲取藏家眾星捧月般尊敬的榮耀,還是踏上收藏這條充滿苦澀的不歸之路,去體驗過程中的歡樂與痛苦的無盡煎熬?
最終,王文石離開生活了十年的上海,在北京潘家園附近買了房子,開始了艱辛而漫長的尋覓歷程。在潘家園,在琉璃廠,流連在這些人文薈萃的文化市場,王文石仿佛在歷史中游走穿行,千年的歷史文化鮮活得觸手可及。在小罐置大業(yè)、贗品嘆余生的民間收藏的故事中,王文石漸漸沉淀著自己浮躁的心。
之后,他遠赴新疆、西藏,前往古城遺址。在新疆,他在維吾爾族朋友的帶領(lǐng)下,騎著駱駝在戈壁沙漠上跋涉了兩天兩夜,帶著各種工具在山上住了十來天,終于尋到了一塊稀有的和田美玉。在西藏,為了尋找一件期待已久的古物,他能一等幾個月不回家。在青島,一老宅拆遷挖掘出元代的瓷獅子,可宅子的主人甚是喜歡,無論王文石出多高的價格都不賣,最后竟被他的誠心所打動,出乎所有人意料,將這件珍品送給了他。從此,每次去青島,王文石都要帶著厚禮去拜訪這位主人,感激之情可見一斑。
王文石在哈爾濱的家修葺得古色古香,豐富的藏品裝飾著家里的每個角落,玉器1000多件,明清圣旨200多張,各個時期的典型瓷器350多件。眾多藏品中,王文石最鐘愛的是玉件和瓷器。許多個夜晚,王文石在自己的小屋中焚香小坐,靜心品瓷,那一刻世界真的就在這些藏品中寂寞著。遙遙相望的古代離得這樣近,朝代更替的世事仿佛在他面前閃現(xiàn):老僧誦經(jīng)、高人對弈、騷客吟詠、阡陌古道、花草相親、人獸相合……
每一件藏品都有一段歷史,因收藏而深諳歷史,因探求淵源而積淀精髓;為一件東西去翻閱一部歷史書籍,為一段歷史去尋覓一件東西,交錯而無盡的往復,成為生命的一部分。收藏是對歷史的一種詮釋,同時也是對人生性格、智慧的一種修補。每個收藏的故事,也給了王文石不同的人生感悟。王文石說,這些人生閱歷的積累是他的又一財富。他在這個過程中也是在不斷地歷練著自己。
作為一個日趨成熟的收藏鑒賞家,王文石的心態(tài)漸趨平和,審視古物的眼神變得格外清澈。
漫漫古道 上下求索
回到哈爾濱,王文石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于夕陽中坐在阿城金上京的城墻上,在無盡的遐思與陶醉中與遠古先人在時光穿梭間對話。此時的王文石深切體味到收藏其實是一種將心靈感受融入歷史文化和自然的尋根過程。他說:一件古物,無論其保存完整亦或殘缺破碎,他那深厚的歷史文化積淀、沉穆樸拙的藝術(shù)風貌,都會給我們傳遞遠古先人非凡的創(chuàng)造力和活動軌跡,因而令人心靈怦動。
王文石常常在夜深人靜之時,以極其虔誠的心態(tài),對視那些古物,思索著:收藏鑒賞的最高境界是什么?王文石說,任何一件古物都是有靈性的,人與之進行超越時空的情感交流和對話,也許是一種最高境界。撫摸著古物,王文石開始對收藏,對物欲乃至人生都有了全新的思考。他一點點地感悟到:在古物面前,我們每個人只不過是歷史的匆匆過客。他常常會生出一種奇怪的想法:究竟是我們在審視古物呢?還是古物在審視我們?這些無言的古物,曾經(jīng)默默地審視了無數(shù)蕓蕓眾生。這種想法令他大徹大悟,感到了一種擁有和被擁有的錯位,一種出自內(nèi)心的虔誠的羞愧。在歷經(jīng)千百年滄桑的古物面前,人是多么渺小、脆弱和無奈的短暫生靈。于是,王文石開始以平淡、自然、本真的心態(tài)尋求一種收藏的新境界。一個人文收藏家在這里不斷滌蕩心靈的自我審視中脫穎而出。
那一碟一碗,一缸一瓶,一瓦一罐,真與假困惑著人們,贗品否定著真品,道德墮落者不斷在制假,王文石作為藏者的樂趣和智慧卻在這真與假的辨識中得到滿足和發(fā)揮。帶著這種不為“物欲”的超脫,對于魚龍混雜的收藏圈,面對勢力、欺詐、淺薄、浮躁的各色人等,王文石逐漸展示出超脫和釋然。為尋找失傳的寶物他曾被恐嚇追殺,對此他波瀾不驚;好朋友替換了他心愛的藏品,他淡然處之;有人高價誘他做托,他卻不愿喪失人格。在阿城花500元得一古代金印,他經(jīng)不住良心的叩問,又為賣主送去5000元和一臺新電視,還幫助賣主解決了孩子的就業(yè)問題。一臺灣企業(yè)家出很高的價錢買他的所有藏品,卻被他拒絕。在他的心里,古物已然不是普通的物件,而是文化的傳承,是無價的。對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癡迷牽動著他的民族情結(jié),他常常為國寶流失海外而分外心痛。他從俄羅斯海參崴買回了八國聯(lián)軍掠走的幾十件瑰寶,花重金找回流失海外的傳世之寶——一尊北宋時期的定窯大象,還花了超出幾倍的高價買回一個南宋龍泉窯的瓷碗,在旅居英國的時候,又買回了幾十件流散海外的珍品。
王文石極高的悟性,大氣的胸懷,高遠的志向,使他成為收藏界獨特而又極具代表性的新一代收藏家。
為了讓自己能成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傳承者,王文石一點一滴地在傳播著大眾文博知識。他告訴每個熟識的人:金錢是錢,鉆石是價,而玉是生命,是中國國粹,是中華民族獨特的文化結(jié)晶。“玉不離身”是中國傳統(tǒng)玉飾文化的體現(xiàn)。王文石每次離家遠行都帶三塊玉:玉鳥帶他飛翔,玉馬載他馳騁,玉觀音帶給他平安。
王文石在他韓籍妻子安英姬的指引下,與韓國的諸多中國文化愛好者結(jié)為好友。其中就有一位書畫家從王文石的瓷瓶上的繪畫技法得到啟發(fā),創(chuàng)作出的作品在北京國際藝術(shù)博覽會上榮獲金獎。這給予了王文石新的靈感,收藏界為什么不可以海納百川汲取藝術(shù)的精華,開辟藏品新天地?于是,今年初他開始臨摹古瓶上的繪畫技法,揣摩古城遺址上的壁畫,并從師韓國畫家嘗試用天然礦物顏料,以古代風格為典范學習書畫,這又成為他的一大嗜好。
此外,他還和朋友在北京成立了一家私人博物館,館中展示著他近些年來收集的所有玉器和書畫。王文石一直以一種非常具有前瞻性的投資決策關(guān)注古玩投資市場——要尋找有投資潛力的古玩,關(guān)鍵就是要熟悉中國的文化。他十分贊賞著名收藏家馬未都的一句話:“越是有內(nèi)涵的器物,市場越好,而過分透支了文化,市場也會出現(xiàn)滑坡?!?/p>
前有古人,后有來者。作為見證,作為過程,不求永遠占有,只為曾經(jīng)擁有。王文石,中國傳統(tǒng)文化這條漫漫古道上虔誠的“朝圣者”,新收藏文化的探路人。在古代與現(xiàn)代,在繼承傳統(tǒng)與銳意創(chuàng)新的不斷磨合中,他逐漸走向他所追求的收藏文化的最高境界。
(責編:石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