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聽證會理解為由聽證代表決策,是對聽證會功能的“過度期待”,這種“過度期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他形式的公眾參與途徑的匱乏
1月22日,降低移動電話國內漫游資費上限標準的聽證會于北京舉行。通過百度搜索“漫游費聽證”,相關討論網頁已超過230多萬個。這些討論,大多涉及到對這次漫游費聽證會程序公正和結果有效性的懷疑、對我國價格聽證制度意義的焦慮、以及對重建公共生活游戲規(guī)則的渴望和期待。
公眾對本次漫游費聽證的討論,彌漫著焦慮和質疑。公眾的質疑,主要集中于聽證會組織和展開的各項程序行動。例如,聽證會代表是如何遴選的?這些代表到底“代表”誰的利益?聽證會討論方案如何產生?為什么聽證會只能在兩套備選方案中做“選擇題”?公眾為什么不能參與聽證會議題的設定?為什么不公開手機漫游費的成本?聽證會過程為什么不對社會全方位公開?
我們注意到,來自公眾的這些質疑,在聽證會組織過程中并沒有得到有效的回應,其結果是助長了公眾的焦慮和悲觀情緒,一些消費者甚至悲觀地預測:“這次聽證會注定了是一場做秀”。
平心而論,公眾就本次“降價”聽證會所質疑的問題,其實是“老問題”而非“新情況”。每一次涉及到公眾生活的重大價格聽證會進行過程中,我們都聽到同樣的聲音,同樣的質疑。遺憾的是,質疑的聲音徒有空谷余響,卻并未啟動富有意義的回應和交流,更遑論聽證會程序制度的改進。我們不免要問:是公眾提出的問題過于離譜,不值得回應和交流?還是過于切中要害,不愿回應和交流?抑或聽證組織者根本就沒傾聽或聽到這些質疑的聲音?
假如將公共生活比喻為一系列“公共參與的游戲”,那么我們將不難想象,公平的游戲規(guī)則——確保所有參與者平等、真誠、理性進行溝通、交涉和妥協的規(guī)則,是構建公平和諧公共生活的制度基礎。
從這一意義上看,此次漫游費聽證,也可以被當作一次拷問價格聽證游戲規(guī)則合理性、反思困擾我國聽證制度實踐諸問題的一個契機、一次重要的公共學習機會。從過往實踐來看,不論是聽證規(guī)則還是聽證實踐,都指向這樣一個基本事實,即,在價格聽證會制度實踐中,政府決策部門、經營者、以及一般公眾之間,存在著比較嚴重的互信和共識資源的匱乏。其集中表現是:社會公眾對價格聽證會的“審美疲勞”越來越明顯;對價格決策部門是否有誠意傾聽公眾聲音持有較大的懷疑甚至悲觀態(tài)度。
聽證會制度正面臨著嚴重的公共信任危機?;馕C,需要政府決策部門、聽證會參與各方、以及社會公眾藉由富有誠意的程序化的行動,超越“做秀”,回歸真誠的交流與溝通。
要使聽證會超越“做秀”,首要的方面是政府價格主管和決策部門要想辦法使其傾聽和交流的誠意讓公眾切實感受到。誠意不是言語的說教和自我標榜,而應經由行動證明;誠意不僅需要實際上存在,而且需要讓公眾相信它的存在。因此,政府賴以展現其誠意的核心機制,只能是公開、公正的聽證程序規(guī)則,以及嚴格按照這些程序規(guī)則而展開的行動。在這方面,現有聽證程序規(guī)則大有改進空間。
例如,對于聽證會要討論的問題,可以更加開放,而不是讓公眾做“限選題”。這種改進可以使價格決策部門更加中立,避免利益裙帶關系的嫌疑。同時,價格聽證過程可以更加公開,使公眾能夠更加全面地了解利益各方訴求,從而抑制信息和話語的壟斷,增進公眾對決策方案的理解和共識。
另一方面,超越“做秀”的聽證會實踐,也需要聽證會參與各方以及社會公眾調整對聽證會制度的功能期待。從目前價格法的規(guī)定來看,聽證會的功能并不是通過聽證代表表決而決定公共政策,其功能主要是以集中、公開、有序的方式使各方利益訴求得以表達、對各種核心問題進行討論,從而為政府決策提供更加均衡充分的知識和信息。
將聽證會理解為由聽證代表決策,是對聽證會功能的“過度期待”;而過度期待與現實結果的反差,將會加劇公眾心理上的挫敗感和失望。但對公眾的“期待饑渴”,我們不應過分指責,因為這種“過度期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他多種形式的公眾參與途徑的匱乏。因此,開拓和完善有效的、多渠道的公眾參與形式,例如公眾評論、開放式討論會等機制,已成為當代公共生活中緊迫而現實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