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秀政
【摘要】《血色湘西》作為一部多題材的大片,可以從電視藝術的多個側面研究它。本文試從文學的敘事理論角度,把影視劇作為一個文本來分析。認為,湘西敘事是美麗的傳奇的,他們的世代糾葛、愛恨情仇,大有戲頭可作,一旦將地域情結、家族敘事融入到時代背景里,以抗戰(zhàn)這個大敘事來營構整個劇本,無疑提升了電視的文化層次,尤其提升了民族敘事的視野與高度,傳達出湘西人民在民族大難來臨之際,放下世代恩怨,團結一心,共同抗日的大主題。湘西的家族敘事與時代的抗日敘事共同構成了《血色湘西》的故事板塊。
【關鍵詞】湘西敘事 抗日敘事 人物結構 湘西味
一部《血色湘西》使向來以制造娛樂為看點的湖南電視一下子成為了文化提供商,成為了新型的媒體領先者。許多觀眾觀看電視之后,說前面的愛情太好看了,后面的抗日不好。我在認真觀看電視之后,覺得只有湘西敘事自然也是美麗的傳奇的,他們的世代糾葛、愛恨情仇,大有戲頭可作,很多觀眾可能就是受其影響而對前面有所偏愛。一旦將地域情結、家族敘事融入到時代背景里,以抗戰(zhàn)這個大敘事來營構整個劇本,無疑提升了電視的文化層次,尤其提升了民族敘事的視野與高度??谷諗⑹碌募尤胧沟萌宋锏拿\產生了轉折,性格獲得提升,放下家族的恩怨情仇,全民抗戰(zhàn),使劇本的核心從世代冤冤相報的復仇主題中抽身出來,專門著力于描繪湘西山民是怎樣融入大時代潮流的,人性在面臨歷史的選擇與責任時是如何升華的,這樣的處理更有歷史感、文化感。兩個敘事一交織,就非常形象的傳達出湘西人民在民族大難來臨之際,放下世代恩怨,團結一心,共同抗日的大主題。于是,湘西的家族敘事與時代的抗日敘事共同構成了《血色湘西》的故事板塊。
一、湘西敘事
《血色湘西》最大的看點有兩個,一個是愛情,另一個就是湘西兩大幫派“排幫”與“竿子軍”從相互排斥到聯(lián)手抗日的曲折故事。與《烏龍山剿匪記》、《湘西剿匪記》、《湘西往事》以來的“湘西劇”相比,《血色湘西》沒有花任何筆墨來描繪被大家所熟悉的“湘西土匪”,而是將著力點放在湘西人民的血性和慓悍上,把政治話語“剿匪”改變成生死愛情,把“抗日”這個政治話語改造成人性、人情。這是《血色湘西》敘事的總策略。
根據法國敘事學研究者熱奈特的敘事理論,認為“敘述”(即敘事)一詞實際上包括三個不同的概念:一是敘的是什么事,即所講述的故事內容,二是用什么方式來敘事,即講述故事的話語組織,還有一個是怎樣敘事,即敘述行為。其中敘述內容包括故事(事件、情節(jié)、人物)、結構(表層結構、深層結構),敘述話語包括文本時間、敘述視角(第幾人稱)、角色語言,敘述動作包括敘述者、敘述接受者、敘述方式(順敘、倒敘、插敘、預敘)。本文試從人物結構、敘述話語、愛情敘事幾方面來分析湘西敘事。
1.湘西人物結構圖:
湘西人物陣營里,以沖突來看,分兩個系列,一是竿民,一是排幫;以年齡結構來看,分老中青三代,龍十四、五叔公代表老一輩,田大有、瞿先生、麻大扛把子作為中年一輩,穗穗、月月、石三怒、龍耀武、龍耀文作為年輕一輩,共同組成了湘西人物的陣營圖。從結構主義的視角來分析,這些人物的個性都很鮮明具有差異性,合起來又有同構效應;更有意義的處理還在于,人物的符號性特別強,每一個人既代表一種角色功能,又代表一種文化功能,都帶有角色的文化傾向和文化符號,把戲劇性的需要與文化的需要結合在一起,成為2007年度影視劇中的文化大餐。
龍十四爺,繼承祖訓家法,維護著龍家的權威和竿子營的秩序,操縱著湘西的鄉(xiāng)村政治文化,霸道、狡詐、冥頑不化,挑起事端坐收漁利,體現(xiàn)出湘西民族文化中根深蒂固的劣根,然而觀眾卻恨不起來,劇本在矛盾沖突中也刻畫了他料事如神、重情仗義、明大理識大局的一面。最后在天坑嶺這個祖宗之地結束自己的生命,以人物性格自身的邏輯實現(xiàn)了對日本的反抗。湘西人就是這樣子的。田大有、瞿先生、麻大扛把子三人,一個是俠膽義士,一個是明理書生,一個是排幫頭領,構成了湘西文化中的一武一文一邪,其中的武與邪,都是“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的勇者形象,卻陷入世代仇怨之中,被鄉(xiāng)村政治勢力所利用而命喪黃泉,也許,只有文化才能成為亂局中的精神支撐。
穗穗與月月表層是舅媽姐妹,親密知音,深層里卻構成命運的對立,同樣都面臨磨難,一個豪爽剛勁,把握好了自己的愛情與前途,在共產黨員童蓮的帶領之下,成長為抗日英雄,一個則陷入婚姻的泥潭,忍受著湘西傳統(tǒng)文化中的野蠻、殘酷與無情,尤其是遭受長達五年的軟禁懲處,顯現(xiàn)出這個封閉山區(qū)極端的落后性,成為婦女悲慘命運的典型化身,劇本給她身邊安排一個憨憨的六伢仔,默默的關愛著她,成為審美效應中的一絲暖意。龍耀武與龍耀文兩弟兄,從武與文的取名來看,就構成兩種不同的文化走向,在與穗穗的關系處理上,有點接近沈從文《邊城》里翠翠與大佬、二佬。同是湘西優(yōu)秀青年,而耀武更帶有悲劇性,性情的沖動偏執(zhí)招致命運的悲劇,初見穗穗時,讓他在河里撈不著銀鎖、端午龍舟賽上急躁失敗,到情仇報復致殘、心理變態(tài)侮辱月月、伺機處理虎仔,烘托出湘西世界里的凄涼、冷酷、野蠻與荒僻。畢竟優(yōu)秀片子是善于抖包袱、設懸念的,通過端午節(jié)上的信心威風、在瞿家和月月一起打桂花時的陽光可愛、天坑上主動請求走天坑的勇氣擔當、和穗穗一起打魚嬉戲時的純潔快樂,以及后來親昵虎仔、炮轟日本鬼子、與月月最后的廝守與愛情哭訴等情節(jié)完成了他作為湘西硬扎漢子的壯烈與柔情,讓那種有情無情的瓜葛在共同的民族抗戰(zhàn)的前提下泯去恩仇,使愛情敘事與抗日敘事有機地整合起來。耀文呢,有文化有思想,對封建性的反抗代表當時進步知識分子的立場,卻顯得些微脆弱,不被人理解,“天坑堵命”時,他說凡事不能用野蠻用武力來解決,卻根本說服不了那根深蒂固的傳統(tǒng)和規(guī)定。表面上讓人覺得迂腐好笑,與湘西野蠻文化形成對立,背后卻揭示了那個年代文化人的悲哀和無奈。走上抗戰(zhàn),成長為足智多謀的參謀長,算是不錯的出路。
2.敘述話語的湘西味:
電視劇的地域情結是濃郁的,在處理上,有意模糊了土家族、苗族、瑤族的區(qū)分,為的是強調“大湘西”概念,強調湘西的少數(shù)民族整體??梢哉f,湘西的漢語方言與土語是第一次在影視藝術里如此集中而濃郁的展現(xiàn)出來。有人評論說太粗野了,這部影視劇的特色之一就是將粗野之風上升到了審美的層面?!按弊衷谖谋局卸啻纬霈F(xiàn),以其形象傳神一下子走紅南北,成為了2008年的時尚語言?!按弊制鹪从谙嫖魃贁?shù)民族的山林狩獵文化,然后拓展延伸到生活中的多個領域,作為動詞不僅表示了動作與行為,而且還隱含著可期待的預見性結果。因此,對于比較開心、成功率比較高的那類事情,我們就說“逮”,“逮起”,“逮得”。人們發(fā)明言語活動就是為了敘事,這種話語結構是民族與地域文化的一種沉潛,作為歷史的底蘊,這種話語結構為人物的相遇與碰撞提供了活動的場景,也就是說與場合是相宜的,是協(xié)調的。正如主角李桓(飾演石三怒)所說,那里的人就是這么說話的,還要粗野。《血色湘西》打造的就是血性品格,就是粗野之美,與《恰同學少年》所追求的書生意氣、雅致之美構成輝映,都是湖湘文化的風格體現(xiàn)。羅蘭巴特說過:“不應該摘掉名詞的語鏈,不應該拆開言語活動的語鏈:過分命名總是滑稽可笑的?!盵1]因此,對于電視鄉(xiāng)音,我們不是提出孩子式的問題:為什么?而是提出古希臘語的問題、意義的問題,就像所有的東西都多少帶有意義那樣:這意味著什么?想辦法把文化、歷史、觀念的東西變成描述、變成畫面、變成細節(jié)、變成話語,這就是電視所要做的事情。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里也論述到:“在英國,電視來臨之后最非同尋常的發(fā)展動態(tài)之一,是地區(qū)方言的復興?!薄斑@一變化是我們時代最意味深長的文化現(xiàn)象之一”,“電視來臨之后,方言被認為能提供深刻的社會紐帶?!盵2]這種紐帶不是靠規(guī)范語言來建立的,恰恰相反是靠方言,而所連接起來的是本土與外面的現(xiàn)代化世界,是歷史與當下。電視傳媒的效果就是這么奇妙。
3.愛情敘事:
在湘西世界所敘的兩大事件中,愛情比復仇更為搶眼。我們就以愛情敘事為例。
首先是愛情的傳奇性。穗穗的身邊安排三男,耀武與三怒的爭斗構成顯性沖突,似乎耀文的參入有些牽強,可細看來,穗穗與耀文構成了愛情的隱性敘事,以端午節(jié)女年滿十六拜儺公戴銀鎖、男滿十八行成人禮戴耳環(huán)的習俗為線索,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并處理為暗戀,由愛情升華為同志之情。尤其讓觀眾稱道的穗穗與三怒的愛情,兩個相愛的年輕人隔著世仇和殺父之仇,其實有點羅密歐與朱麗葉的味道,但表現(xiàn)得蕩氣回腸。石三怒,慓悍、尚武、多情,一身正氣,做事光明磊落,不會使陰招,重情重義。編劇讓他生得黑黑的牛牛的,讓他唱那么多的“情歌子”,讓他為愛情而絕食、為出幫而遭亂棍、下火海、跳刀坑,讓他天坑賭命為情而敗,穗穗離開湘西時,讓他快馬加鞭奔馳相送,只有眼神,只有那把牛角刀定情物,卻沒有一句臺詞,讓他為穗穗千里送去抗戰(zhàn)物資,遠遠地注視著心愛的人。那種單純、熱烈與柔情、執(zhí)著,簡直就是一個為情作使的“初戀情人”形象,這個定位把握得很好。而六伢仔作為愛情的配角,只曉得躲在角落偷偷的愛,忍看心愛之人遭受凌辱卻無能為力的弱者形象,與這個敢作敢為的情人形象構成對照。
其次,愛情的悲劇性。穗穗與三怒的愛情熱烈得成為不可能,與鎖師長的愛情處理,雖說有些我們熟悉的林道靜式的愛情模式,將愛情抉擇與革命道路處于同構同步的狀態(tài),就是說以嫁給革命者的方式完成女人的革命,觀看起來有些不順。但穗穗從一個為情所使的山民女兒成長為憂患局勢的革命者,劇本安排她的這次婚姻失敗,而在內心情感的歸屬上始終是石三怒,應該是一個圓滿。讓這些深愛著她的人都命喪戰(zhàn)場,剩下她一個活著,愛情的悲劇性為影視帶來了極強的藝術感染力。
其三,人性、人情、倫理的美感。《血色湘西》以人情見長,以人物性格豐滿而受到好評,它不僅把兄弟情(耀文與耀武、石天保與麻大拐)、父子情(麻大拐與石三怒、田大有與穗穗、瞿先生與月月)的家庭倫理美渲染到極致,就是仇家之間(田大有與麻大拐斗瘋牛、上刀梯時的相救)的義氣、友家(龍十四的喜餅對田大有,汪老板的鴉片對童蓮)之間的陰毒,也處理得富于張力,魅力十足。價值的弘揚通過形式的設計與處理來實現(xiàn),這樣,就把藝術理論家貝爾的理論假設“有意味的形式”成功地化成了藝術操作。
二、抗日敘事
1.抗日同盟戰(zhàn)線的構建:
分兩個系列,一個是湘西世界,就是前面講述到的三代人,另一個是童蓮、鎖師長、美國保羅,分別代表共產黨、國民黨、國際友人三個層面,構成了湘西以外的抗日聯(lián)盟,這樣的設置體現(xiàn)了編導對整個抗日戰(zhàn)爭的歷史認識和對它的歷史把握,湘西戰(zhàn)場上的雷達保衛(wèi)戰(zhàn)作為八年抗戰(zhàn)的最后一幕,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全人類反侵略戰(zhàn)爭的一個有機部分。童蓮在文本里充當故事的敘述者與見證人,同時也代表文本所蘊含的政治主題與意向,這種處理在中國應該是比較容易通過檢審的。作為故事敘事者,更多的展示她所看到的所經歷的“別人”的故事,而不是過多的揭示這個人物的心理動態(tài)與性格的多面,因此,劇本在童蓮的身世、家庭、性情諸多方面采取了模糊處理,這是對的。模糊了她一個,卻敞開了許多人,通過她敘述了整個湘西世界,她是把時代的信息帶進封閉的湘西世界的第一人。而鎖師長這個“有血性,有個性”的東北漢子與湘西血性漢子有著相似之處,面對這樣的異質同構現(xiàn)象,請允許試作這樣的想象性發(fā)散:血性不僅是湘西兒女的寶貴品質,也是我中華的寶貴品格。在影視藝術史上,可以說,把國民黨基層官員塑造得非常大膽、多面,富有人性,應該還不多見。保羅作為慈善機構的一員,在無情的戰(zhàn)斗中親歷了日本的不人道,在轟炸與死亡面前,穿起空軍制服,成長為保衛(wèi)雪峰山雷達站的科技人才,也具有代表性。
當然,中心人物依然是湘西陣營,采用的也是“成長法”。人物原本均是按著自己的性格過著湘西竿民的簡單而強悍的生活,追求著自己的愛情,恪守著竿子營的規(guī)矩。只有當石三怒在目睹了日寇的殘暴、終于將自己的狹隘完全拋卻,毅然跪卻在曾被他視為情敵的鎖師長遺體面前的時候,當他轟然起立將自己傷痕累累的軀體去遮擋槍口射向穗穗的子彈的時候,我們才會為他的大義凜然、為他們壯麗的愛情而扼腕嘆息;只有當月月不顧一切地推著龍耀武的輪椅和日寇搏命、而龍耀武卻還在罵著她“騷貨,快點”的時候,當龍耀武最后終于摟抱著月月、唱著甜美的山歌在大火中化為一炬的時候,我們才仿佛真正地理解了湘西竿民的性格;只有當龍十四太爺抱著心愛的重孫子虎崽,從容地將日寇引向了遠離雷達站的紅石林的時候,當他就像平日里哄其入睡似地跳入深不見底的天坑而虎崽也露出了安然的微笑的時候,他那曾經致使田大有喪命的奸詐、曾經使月月飽經苦難的頑固,似乎都已成為了可以原諒的瑕疵,電視觀眾記得的只是他那和先人一樣的忠烈。[3]
縱觀湘西系列與抗日系列,網上有人評論,說整部戲看下來,基本上沒什么很壞的人,小日本除外。這也是這部戲的一個特色,就是對于“壞”的處理,我覺得,編劇把“壞”打造成了人物性情組合中的一個因素而不是本質,讓“好”與“壞”在一個人物身上呈現(xiàn)出張力,如龍十四的奸詐頑固、耀武的偏執(zhí)變態(tài),但不影響整個人物的英雄血色,突破了慣常的好人與壞人的區(qū)分,應該說是比較人性化的“丑學”體現(xiàn),是張力美學的成功實踐。只有穗穗,是理想中的核心人物,被編劇打造成為中國的貞德,湘西的貞德。
2.愛情與愛國的水乳交融:
這部戲的愛情非常亮眼,以至很多觀眾說“好看”。當然,這部戲劇的主題不是愛情而是抗戰(zhàn),主要寫穗穗、耀文他們在戰(zhàn)爭中的成長,以及九弓十七寨的聯(lián)合抗日。我們曾經愚昧過、封閉過、落后過,身居山林不知今夕何夕,是抗戰(zhàn)使湘西明白了國家與中國人的概念。電視劇運用細節(jié)、場景將這套抽象的概念話語具象化了,以虎仔讀書、虎仔與太阿公關于“中國人”的對話為線索,體現(xiàn)了瞿先生、龍十四為代表的湘西男人的愛國精神,發(fā)展到后面,瞿先生與日本軍官關于德信的辯解、龍十四爺抱著心愛的重孫跳進天坑,完成了民族史上的忠烈。
愛國精神主要通過兩方面來敘事,一是正題抗日,另一個則是歷史敘事——屈原、戚大帥、葛大帥的故事。屈原精神通過這些場景與細節(jié)來體現(xiàn):端午節(jié)的請屈子、頌祭文、拜屈子,《橘頌》、《國殤》之文在青溪書院的吟誦以及戰(zhàn)場上的配音;戚大帥、葛大帥也是中華民族危難史上湘西血性的體現(xiàn),這些材料將地域風情與大中華的國家情結相結合,很好的與當下抗日主題銜接了起來。當年屈原的《國殤》是一出為國捐軀的將士祭歌,《血色湘西》承接了屈子精神,是為40年代抗日救亡戰(zhàn)爭湖南湘西一帶為國捐軀的將士和民眾,譜寫的又一首祭歌。全民抗日,既是我湘西民族光榮傳統(tǒng)的延續(xù),又是時代局勢的催發(fā),為我民族長了氣、提了神,并對慣來定勢思維中的湘西土匪形象進行了顛覆,構建了另一個“想象性”的世界。穗穗與石三怒的血性愛情與全民的抗日愛國如此交融,用形象、畫面、細節(jié)等手段做足了來揭示主題。
3.抗日的預敘:
所謂預敘,屬于敘事策略中的一種,就是在情節(jié)發(fā)展中把將來發(fā)生的事預先描述出來,其實就是灰蛇長線、預埋伏筆的敘述手法,其目的在于建立一個事件的全部過程,維持影視劇情發(fā)展的流暢性。以十九集穗穗離開湘西為界,前十八集在愛情、復仇的主線里,就埋下了伏筆與預敘。在第一集里,從省城讀書回來的耀文給瞿先生交流抗戰(zhàn)兩年來的情況,說快打到長沙,逼近湘西了;童蓮為開辟雪峰山運輸線,以旁白的形式將外面的血與火跟湘西的寧靜、恬美相對比,不忘黨的囑托;與穗穗臥談,宣傳抗日,激起田大有“聞雞起舞”;在寨主大會上展示圖片,進行抗戰(zhàn)宣傳等等。因此,作為抗戰(zhàn)敘事也是比較順暢自然的,不至于“不好看”吧。
作為普通觀眾,可能對于愛情這個亙古的人性話題有所偏袒而造成對抗戰(zhàn)這個歷史、政治話語重視不夠。通過分析,我依然堅持認為,湘西敘事自然是美麗的傳奇的,他們的世代糾葛、愛恨情仇,大有戲頭可作,一旦將地域情結、家族敘事融入到時代背景里,以抗戰(zhàn)這個大敘事來營構整個劇本,無疑提升了電視的文化層次,尤其提升了民族敘事的視野與高度。
當然也存在一些缺陷,講起來不是主題內容的范疇,依然是敘事的問題,藝術傳達的問題,如田大有的自殺過于突兀,戲還沒做足,龍耀文的死而復活,缺少伏筆,穗穗與耀文之間的情感定位、穗穗與鎖師長的婚姻有些草草,一號男主角三怒在抗戰(zhàn)中的戲過少等等。電視是一門綜合藝術,包括文學、聲音、舞美、動畫、攝像等等各個方面,《血色湘西》在這些方面都打造得比較成功,為我國從事文化建設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有益經驗。如此多題材的一部大片,做到了歷史的真實性、思想的深邃性與藝術的感染力,即史、思、詩的統(tǒng)一,不啻一部精品。
注釋:
[1]【法】羅蘭·巴特《羅蘭·巴特自述》,懷宇,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6年,第104頁。
[2]【加】馬歇爾·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年,第382頁。
[3] 魏威《壯哉,湘西竿民!——電視連續(xù)劇〈血色湘西〉觀后》,《文學報》2008年02月21日,第7版。
另外,《血色湘西》研討會實錄,http:/www.sina.com.cn,2008年 01月 11日16:03,新浪娛樂。相關表述有所參照。
(作者單位:吉首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