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中日之間的分歧曾多時未能消解,高層互訪曾一度中斷。媒介也一直在進行著這種意識的生產和再生產。就相互了解來說,在兩個國家之間始終在重復著互為“想象中的異邦”的過程。實際上,在戰(zhàn)后很長的一個歷史時期內,中日兩國間的認知主要是通過媒介建構起來的。
二○○六年七月,《讀賣新聞》在日本全國范圍內以訪談的方式,就“對中國的認識”問題進行了輿論抽樣訪談調查。其中,65%的人認為“中國不可信賴”。對中國“印象不好”的為67%,而“印象良好”的僅為27%。
二○○六年年底,日本《讀賣新聞》社出于“憂國意識”推出了《檢證戰(zhàn)爭責任》(Ⅰ、Ⅱ)。它的問世在中國引起的反響,不少媒介都以“日本媒體反省戰(zhàn)爭責任”為題進行了報道。但《檢證戰(zhàn)爭責任》所試圖檢證的究竟是什么?
不能否定的是,檢證委員會主張對歷史進行重新認識和改善中日關系的態(tài)度有一定的積極性,有可能為中日關系帶來轉機,但其檢證的主要是日本歷史上的失誤,如日本錯誤地判斷了國際形勢、議會沒有發(fā)揮應有的職能以及軍部的跋扈等。其目的是為了使日本不再重蹈覆轍。
在《檢證戰(zhàn)爭責任》中,明確戰(zhàn)爭責任委員會試圖澄清以下五個方面的問題:一、“九一八”事變?yōu)楹紊墳橹腥諔?zhàn)爭;二、在沒有取勝的可能的情況下為何決然向美國宣戰(zhàn);三、“捐軀”、“敢死隊精神”形成的原因;四、美國在日本投擲原子彈真的是不可避免的嗎?五、東京裁判所遺留下來的問題是什么?
“希望年輕的一代通過文字知道、理解日本的各種所為,由此和中國的同齡人建立起新的關系。”著眼于日本的未來和青年是檢證委員會的初衷,至于戰(zhàn)爭對其他國家所帶來的創(chuàng)傷、日本對此所應做的反省、日軍在戰(zhàn)爭中所犯下的罪行和天皇的戰(zhàn)爭責任等顯然不是檢證的主題?!蹲x賣新聞》主筆渡邊恒雄稱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尚沒有成為“歷史”,因而要對其進行檢證。在歷史上英國也曾加害于中國,但中國卻沒有要求進行賠償;拿破侖是“戰(zhàn)爭罪人”,如今卻成為歷史上的英雄;追究已不在世的人的責任與東洋的道德觀,尤其是與日本人的道德觀不相符等等。
但是,當《檢證戰(zhàn)爭責任》(I)的中文版在中國與讀者見面時,經由媒介的“把關”和“過濾”,從而導致了一定意義上的“失真”:上述表明編者初衷的一些文字在中文版中被刪除了。做如此處理也許是因為對方的“檢證”難以令人接受,但如此一來,卻形成了一種遮蔽,一般的讀者往往會受制于媒介中的“刻板印象”,從而難以準確地把握該書的內容,甚至會做出不同的簡單的解讀。
出版在任何社會都有其固定的內涵。出版物中有特定的“秩序”和愿景,它是不同文化賴以對話的使者,也是一個社會對某種觀念所給予的認可程度的反映。
毋庸置疑,該書的出版有助于了解對方真實的思想世界,問題是要設法將其全貌呈現出來,如仍是讓其保持猶抱琵半遮面的姿態(tài),人們豈不是要依然被置于亦真亦幻的境界之中。
在中日建交時圍繞戰(zhàn)爭責任問題的不同解讀遺留下了一些歷史問題,從求同存異、顧全大局的意義上來講,當時的決策具有一定的歷史合理性。但問題是這種隱晦的對話和認知方式如今仍沒有成為過去。
人們常為中日之間的隔閡感到不解。隔閡原因之一就是兩國間對話方式和媒介存在問題。而且,如果對此沒有一個客觀的認識,中日之間的相互了解和溝通就必然還有一段漫長的路要走。
(《檢證戰(zhàn)爭責任——從“九一八”事變到太平洋戰(zhàn)爭》,日本《讀賣新聞》戰(zhàn)爭責任檢證委員會撰稿,新華出版社二○○七年七月版,3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