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是我的本命年。都說本命年不順,卻不想我這背時人搞不懂什么背時運,臨年底了還稀里糊涂撈了個高級記者職稱,據(jù)說還是高票通過。由此看來,什么年不年的并不重要,運氣真來了,太行、王屋都擋不住。
高級記者是個什么玩意兒,如何高級,我不清楚,無暇去琢磨,也琢磨不了。我只知道,在中央級新聞單位,隨便接一名片,或隨便翻開一參會者名單,高級記者、高級編輯準是一溜一溜的,多得眼花繚亂,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在北京、上海、廣州等一些大都市里,高級記者更是不值得有什么可炫耀的,一打高級記者,永遠也抵不上人家一個“長”字號——縣長、市長、董事長。往好聽的說,高級記者就是那大學校園里戴鴨舌帽的教授一個,能當博導、碩導,能出研究成果,一堂課能掙個三五百元。這是對你學識水平和業(yè)務能力的一種肯定。往不好聽的說,高級記者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是一種安慰,一種論資排輩,在新聞單位干上二三十年,也許就會輪上你。當然,你還得有些“出類拔萃”。
在大的新聞單位評個正高職稱也許不算啥,在邊遠的地市報評個正高職稱應該算個小新聞了,即使是個“一把手”也不容易。自評上高級記者以后,我就收到了不少領導和熱心人的祝賀電話與短信,更有一些同事和朋友吵著要喝幾盅。我心底里感謝大家,感謝大家的厚愛與關心。我也想喝幾盅,也想以酒答謝各位領導與朋友,但冷靜下來一想,這酒還是喝不得。為什么?因為中國歷來重規(guī)矩,凡事須師出有名,不可隨便,否則會貽笑大方的。在我們這地方,什么情況可以喝酒,什么情況可以擺酒,向來是很有講究的,你得小心翼翼循規(guī)蹈矩才是。哪些情況可以大操大辦喜氣洋洋擺酒呢?如:升官可以擺酒。可高級記者不是什么官;升學可以擺酒。可高級記者不是什么大學通知書;結婚可以擺酒。可高級記者不是什么新娘子;祝壽可以擺酒??筛呒売浾卟皇鞘裁窗耸髩邸>瓦B起屋、造船、摘金、掛銀,甚至小孩子滿月都不是,你說這酒如何擺得,又如何喝得?況且,高級記者說穿了只是名聲一個,人家說你有用才會有用,人家說你沒用你就沒用。有道是,領導用你是人才,領導不用你就是廢才。只有領導是高級或是高級的高級記者了,你這高級記者也許才會真頂用。領導若不是高級記者,更若不是喜歡搞業(yè)務做學問的,你這高級記者要么如熊貓一般成寶貝,要么就連糞土都不如?,F(xiàn)在各單位都時興搞聘任制,領導聘上你你才是大哥哥,不聘你你就是龜孫子,評一萬個高級職稱也枉然。如此一想,你說我這酒還喝得、擺得么?
酒不喝,頭腦就清醒,頭腦清醒了,也就不得不想想高級記者究竟是個什么玩意兒了,不得不想想評上高級記者后該做點什么了。高級記者是什么?榮譽,我認為不是;職位,我認為也不是。高級記者只能說明你的學識水平,只能說明社會對你新聞能力的一種肯定與評價,除此,什么也不是。評上高級記者,工資也許會漲一些,津貼也許會多一些,名聲也許會好一些,但這都是身外之物,不可強求的。近一個月來,我一直在想,高級記者這玩意兒并不好玩,甚至還有些恐懼。我一直懷疑自己真的夠不夠格,真的名副其實否。高級記者在我看來,一直是一個非常神圣的詞,一個非常遙遠的夢想,今天,當它突然向我走來時,實話說,除了喜悅,我更多的還是暈眩、惶恐與不安。十八個評委,你們難道就這樣輕易地把這頂新聞界最高職稱的桂冠戴在了我的頭上?我能承受得了嗎?真有如泰山壓頂一樣呀!
欣欣然也好,惶惶然也好,高級記者反正是評上了,那之后到底該做點什么呢?如何才能對得起這頂帽子呢?我想了很多。我想到了三句話:補課、填窟窿、打基礎。我還想到了我申報高級記者時寫的業(yè)務自傳,也是梁衡同志送給我的一句話:是記者就要是學者。評上了高級職稱,并不等于你就是合格的高級記者了,你僅僅是剛剛入門而已,今后的路還長著呢。為了走好路,你必須加強學習,不斷地學,下狠心地學,缺什么補什么,少什么填什么,把基礎打牢再打牢,把理論功底夯實再夯實。只有基礎打牢了,理論功底夯實了,高級記者這幢大樓才能立得起來,才能經(jīng)得起風雨。否則,屋架子越大,大樓也就倒得越快。
高級記者是什么?想通了,其實它是一種追求,一種責任,也是一種負擔。我等之輩,切莫浪得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