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吳楚楚不認識李副市長，還可以在原來的院校本本分分當他的學報編輯，也就沒有近來這些層出不窮的煩惱了。這一連串的煩惱讓他工作沒勁，生活沒信心?？傊?，比前些時候張艷跟他鬧離婚還要煩惱。

作為新調(diào)任的寧江市地方志辦公室主任助理，從院校到政府部門，肯定是得到提拔了，為此吳楚楚也高興過一陣。進而還想，有李副市長關照，從主任助理做起。過渡到副主任，問題應該不大。

吳楚楚出身鄉(xiāng)下，他知道。在平民百姓眼中，縣級官員應該就是大官了。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做到主任助理，按級別?？删褪强h長助理啊，也算是個人物了。

一次偶然的相識，吳楚楚給李副市長留下了良好印象。所以李副市長后來親自打電話請他參與市里的幾次大型宣傳策劃。再后來，李副市長說：“小吳不錯呀，不錯!想不想到地方來干啊?”，

吳楚楚愣了愣，說真的，他此前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他知道，這是一個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機會，“您，您可以讓我想想嗎?”

李副市長微微一笑，“當然可以，不過，可不能想久了。”

吳楚楚想找個人幫他拿拿主意，他想到了在《寧江日報》做編輯的好朋友張放之。張放之一聽，睜大眼睛說：“還想什么啊?”

就這樣。吳楚楚調(diào)到市里，并安排了相應職務。

不過，市志辦雖屬政府部門，也在市政府大樓辦公，但絕對不屬于市政府的重要部門。市志辦宋主任看了看吳楚楚遞過去的行政介紹信，點點頭說：“嗯，好啊好啊!”說到這里，宋主任拿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對著話筒說，“鐘科長，新調(diào)來的主任助理吳楚楚同志報到來了……那好，你過來吧?！?/p>

不一會兒，鐘科長敲門進來，略一彎腰，叫了一聲：“主任!”又望著吳楚楚微微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想叫他什么卻始終沒叫出口。

宋主任當著鐘科長的面，對吳楚楚說：“我們市志辦還有一位副主任，出差去了，這是行政科的鐘科長?！闭f到這里，又轉(zhuǎn)身對鐘科長說：“這位就是新調(diào)來的主任助理吳楚楚同志?！?/p>

“知道知道，吳老師是我們市里出了名的筆桿子，我是早聞大名啊!”鐘科長話是這么說，表情卻很淡漠，絕對沒有剛才進門時對宋主任那樣的恭敬。

這一點，吳楚楚已經(jīng)注意到了，而且他還注意到，鐘科長一直沒有稱呼他的“官銜”，叫他吳主任或吳助理什么的。

宋主任同鐘科長商量：“這辦公室?……”

鐘科長摸著腦勺子想了想：“單間肯定是不行了，只有總務科老向?qū)γ孢€空著，要不，讓吳老師和老向打打擠?”

“好吧，暫時先這樣!”宋主任沒再說什么，低頭看他的報。過了片刻，才習慣性地抬了抬頭。

吳楚楚忙說：“宋主任，那我就先過去?”

“好吧!”宋主任繼續(xù)看他的報。

吳楚楚跟著鐘科長來到老向辦公室，鐘科長指了指那個空位，對老向說：“這是新來的吳老師，暫時坐這里辦公。你給他介紹介紹我們市志辦的情況?！?/p>

“哦，”老向大約五十歲多一點，從賬冊上抬起頭問：“介紹哪方面的情況?他來做什么?”

聽老向這么問，吳楚楚的心一下子涼了，自己好歹還是新調(diào)來的主任助理，大小也是市志辦的領導，一位總務科的老頭子竟然如此不把他當一回事。

鐘科長想了想，說：“采編方面的。”

老向又哦了一聲，繼續(xù)埋頭整理賬冊。

鐘科長說了一句：“就這樣吧?”

“好的，謝謝啊，鐘科長?！眳浅匿J氣算是給挫下來了，對于這位小小的科長，他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老向一邊在賬冊上寫著什么，一邊問：“貴姓啊?”

吳楚楚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愣了愣，說：“免貴，姓吳，吳楚楚?！彼餍园炎约旱拿矆罅松蟻?，他想，這一下，對方的態(tài)度應該有一點改變了吧，要知道，自己總歸是市委組織部調(diào)來的，市政府辦公廳行文任命的主任助理。

“哦，”老向也愣了愣，“是了是了，是聽說最近要調(diào)來一個主任一助理。哦，原來你就是啊!”

“是是是?！眳浅樕戏浩鹆艘稽c笑意，他為老向知道他的“官銜”而高興。

老向像是把賬做完了，放下筆，鄭重其事地說：“市志辦的領導，有一位黨組書記、主任，是正縣級，一位副主任是副縣級。下面有行政科，有總編室、總務科、采編一科，采編二科、采編三科，還有一個編輯部。前面的幾個科室都是常設機構，只有編輯部是I臨時的。”

吳楚楚一邊聽一邊點頭，表示記住了，他想問問，編輯部為什么是臨時機構，還沒問出口，突然想起老向在介紹“市志辦領導”時，只講到了書記、主任和副主任，那么，他這個主任助理算什么呢?

過了一段時間，吳楚楚才漸漸明白，其實他什么都沒變，至少是正科級待遇沒變。變了的只是個稱謂，以前人們見了他，都叫他吳編輯、吳老師，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守著一個相當于正科級的編輯職稱過日子。現(xiàn)在呢，他似乎比正科高了半級，比副縣又低了半級，別人稱呼起來，也就有點犯難了。有人叫他吳主任，也有人叫他吳助理，有的覺得叫吳主任抬高他了，叫助理似乎又小看他了，干脆叫他老吳。

可吳楚楚畢竟才32歲，一個老字，多少讓他有了一點未老先衰的感覺。

二

吳楚楚離婚的主要原因，據(jù)他老婆張艷說，是因為在“那方面”不行。當然，這可能只是一個借口，年紀輕輕在院校當學報編輯，干的是蒼蒼白發(fā)的工作，又掙不了多少錢。那女人長得有幾分姿色，在外面一晃蕩，見多了揮金如土的主，內(nèi)戰(zhàn)升級，離婚就提上議事日程了。

不料否極泰來，吳楚楚剛剛搬出那個家，組織部門的調(diào)令也來了。

有人說，機關工作就是“一杯茶、一包煙，一張報紙看半天”，吳楚楚現(xiàn)在是深有體會了，而且同原來在院校工作不一樣的是，這里的人喜歡開玩笑。每次開會前，鐘科長就帶頭講一些葷段子，然后再把葷段子同在座的某一個人聯(lián)系起來，大家嘻嘻哈哈一陣笑。

吳楚楚第一次參加會議，沒有遇到這種情況。因為是第一次，他是緊隨宋主任和那位副主任之后到達會議室的。他們一到，活躍的氣氛馬上宣告結束。吳楚楚從那一張張尚未完全收斂住笑意的臉上，看到了會議即將開始的嚴肅。會議沒有主席臺，也就沒有座次感，橢圓形會議桌讓吳楚楚弄不清自己該坐在什么位置上，副主任坐在主任左邊，他只好挨著主任右邊坐下。這一坐，竟招來了所有的目光。

那次會議宣讀了吳楚楚的任職通知，作為市志辦主任助理，他就算正式到位了。

不過最讓吳楚楚耿耿于懷的是，他辦公的地方不像主任、副主任辦公室那么氣派，而且還同老向擠在一起。當然，他知道不能同主任作比，也不能同副主任作比，但比副主任稍差一點，比中層干部稍好一點，應該是可以的，他一直把自己職位看作比中層干部的職位略高。

其實，這一直是吳楚楚的一種自我感覺。鐘科長就不一定這樣看，老向也不這樣看。說到底，吳楚楚還只是一個相當于正科級的主任助理，鐘科長是正科級，老向雖不是總務科長，同樣享受正科級待遇。在市直部門，這個級別不算什么。

第二次開會，吳楚楚去得稍早了些，鐘科長已經(jīng)坐在他第一次開會坐過的那個位置上了，他只好重尋一個空位坐下。鐘科長正在講葷段子，他說：“有一天，皇帝見妃子無精打采，忙請來御醫(yī)診治，妃子便向御醫(yī)行賄，開出藥方要壯漢十名。過了幾天，皇帝去看妃子，見其面色滋潤，又見后院躺著十位瘦男，忙問怎么回事，妃子笑道，這是用過的藥渣呀?！?/p>

葷段子引來了一陣笑聲，鐘科長很有些得意，他說：“你們看看老吳近來是不是瘦了……”吳楚楚一直沒笑，就連鐘科長講葷段子時他也沒笑，現(xiàn)在手機短信滿天飛，他早就見多了。這時見大家都望著他笑，才意識到鐘科長在拿他開涮，他依然沒笑，把目光投向了會議室上方的一幅畫上。他要給下邊的同志一個印象：他是一個嚴肅的人。他不想把自己降到鐘科長那個檔次。

但他知道，鐘科長之所以拿他開涮，就是沒把他這個主任助理當回事。吳楚楚不知道是否該向李副市長說說自己的苦惱，這個助理，做得……真是的!

不過，這種情形在一段時間之后有了一些改變，這種改變來自于鐘科長對他的恭敬。

這天，在辦公室的走廊上，鐘科長老遠就向吳楚楚點頭致意了，是他見過的鐘科長對宋主任的那種恭敬。走近吳楚楚時，鐘科長說了一聲：“吳主任早!”

吳楚楚著實有點吃驚，他是第一次聽鐘科長這么稱呼自己，但表面仍很鎮(zhèn)靜，便也點頭回應：“早，早!”

兩人擦肩而過，這時，吳楚楚又聽鐘科長叫了一聲：“吳主任?！?/p>

吳楚楚回過頭，鐘科長壓低聲音說：“哎，你那個辦公室，還真不好辦，原來有個老同志退休了，辦公室還占著，鎖上了，哪天……咳……哪天，把這事給辦了?！?/p>

“哦，”吳楚楚點點頭，“那好……”說真的，他太想有一間自己的辦公室了，不過，他不清楚鐘科長今天為什么主動提這件事。

鐘科長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哦，我昨天見到張放之了，他說了你的一些情況。你看你看，這寧江市啊就這么大，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都會碰到朋友是不是?今后啊，請吳主任多關照，多關照!”

“不不不，是我給你們添麻煩了!”吳楚楚說的像是實話，比如調(diào)節(jié)辦公室的事，也不便找宋主任，還得鐘科長去張羅。

臨下班前，吳楚楚接到張放之打來的電話，“喂，楚楚啊，中午我請你聚聚?！?/p>

“哦，你發(fā)財了?”

張放之在電話那邊說：“不不不，你現(xiàn)在是領導了，找你辦點事?！?/p>

“哦，什么事?”吳楚楚剛剛找到一點做領導的感覺，竟然就有老朋友求上門了，但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能為張放之辦什么事。市志辦除了編市志，還能做什么?莫不是這小子也想出風頭，變著法子想往市志辦鉆吧?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就是張放之又要邀他寫什么東西，《寧江日報》發(fā)表他寫的大稿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用不著這樣來套近乎啊。

張放之在電話那邊笑道：“別那么緊張，到時候就知道了?！?/p>

三

吳楚楚如約來到犀牛堤畔的“春來飯店”，他很是注意了一下招牌上的那個“春”字，寫得有點“媚”相。由此而想到這個字更深一層的意思，不禁心中一動。自從在外面租房居住，吳楚楚已很久沒碰過女人了，于是就想：這個張放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居然約我到這么一個意味深長的地方。一路胡思亂想時已被服務員引到3號雅間，只見張放之早已等在那里了。讓他深感意外的是，等著他的居然還有鐘科長，另有一位小姐在座。見了他，小姐欠了欠身，微微頜首：“吳主任好!”

吳楚楚點點頭：“嗯，你好!”

鐘科長忙站起來，把吳楚楚讓至上首正中，張放之和鐘科長一左一右陪著。特意留出的這個位置，讓吳楚楚覺得，今天是得到了足夠尊重的。他朝那位小姐望了望，有點居高臨下的味道。

“吳主任的筆頭，在我們市志辦是第一流的。全辦的同志，沒有一個不服氣的?！辩娍崎L一邊為他斟酒，一邊恭維道。

“那還用說，如果不是這樣，李副市長會將他往市政府弄?”張放之說到這里，覺得朋友之間如此恭維，有點露骨，轉(zhuǎn)而介紹那位小姐，“來來來，介紹一下，這是卿小佳，鐘科長的表妹，就是她有點事想麻煩你!”

吳楚楚面無表情地聽著，他自覺還算“拿”得較穩(wěn)，真正的大人物，是不會輕易表態(tài)的。

“是這樣的，”鐘科長進而說，“最近城區(qū)人事變動，區(qū)總工會有進人指標，我這個表妹，在一家企業(yè)工作，想調(diào)到總工會，下邊的工作我都做得差不多了，恐怕還需要一位市領導打招呼……”。

吳楚楚愣在那里，他終于弄明白今天鐘科長對他轉(zhuǎn)變態(tài)度的原因所在了，馬上警覺起來：“這、這個事呀，我恐怕幫不上什么忙?！?/p>

“哎，你和李副市長……”見吳楚楚犯難，張放之剛開了個頭，便岔開話題：“來來來，喝酒，喝酒……”

一場酒喝下來，吳楚楚有點迷糊了，腦子里閃現(xiàn)得最多的、記得最清楚的，是那位卿小佳小姐，她的笑有點迷人，目光充滿期待。還有一種很含蓄的成分，那就是“期待”之后對“權勢”的崇敬。

這種目光，讓吳楚楚覺得自己似乎是一個大權在握的人。自己似乎把握著她的命運。

酒桌上沒有人再提幫忙的話，但這件事似乎就這樣定下來了。如果吳楚楚不幫忙，倒顯得他有些不夠意思似的，也顯得他不配享受這個酒局上所有人對他的尊重。作為市府部門的助理，連這么點小事都辦不好，就有點“那個”了。

第二天上班途中，吳楚楚還感到頭在隱隱作疼，同時也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太好辦。但一想到昨天在酒桌上所享受到的禮遇，他又感到此事推委不得。這個鐘科長啊，真會利用機會，就連他和李副市長那點關系，也沒能躲過他的視線。

走進辦公室，老向已經(jīng)坐在那里了。吳楚楚幾次拿起電話又放下，他不知道該怎么向李副市長開口，怕李副市長批評他多管閑事。想了許久，總覺得李副市長沒理由幫他這個忙。對了，理由!

要找領導打招呼，總得有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吳楚楚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想，他覺得憑著李副市長對他的關心，只要有一個比較充分的理由，事情也不是不能辦的。

十時左右，鐘科長推門進來，“哎呀，吳主任，這么早!”說到這里，揚了揚手里的鑰匙，“辦公室的事，我已經(jīng)搞定。等我安排人收拾好，更換了新的辦公設施，您就搬過去吧。”

老向抬起頭，有些狐疑地望望吳楚楚，又望望鐘科長，接著又埋頭在賬冊上記著什么。

吳楚楚點點頭，表現(xiàn)得有些無所謂，他知道，鐘科長之所以如此熱心，都是有條件的。而他現(xiàn)在正在為這個條件的實現(xiàn)，尋找著一個最充分的理由而絞盡腦汁。便淡淡地回應道：“你說的那個事， 我正在想辦法?！?/p>

鐘科長心領神會，高興地出去了。

老向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這個小鐘，今天是怎么了?”

吳楚楚呷了一口茶，微微一笑，什么也沒說，取了報紙來看。他已經(jīng)懶得想那個理由了，就這樣拖一拖，說不定會有出奇不意的效果。這時，只聽老向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編輯部出問題了……”

辦公室里沒有第三個人，吳楚楚突然意識到，這是在同他說話，忙問：“哦，出什么問題了?”

“有人反映，這個編輯部打著市政府的招牌到下面收錢，說是要編一本報告文學集，已經(jīng)收了不少錢……聽說是李副市長親自過問的?！鳖D了頓，老向又說，“我早說過，這個編輯部遲早要出事的?！?/p>

“李副市長?編輯部?這個編輯部是怎么回事?”

“你還不知道，這個編輯部是市志辦的非正式機構，只是幾個臨時招聘人員在那里搗鼓，財務獨立，直接對……宋主任，對宋主任負責……”

“哦?！眳浅行┟靼琢?。

不一會兒，鐘科長又來了，“吳助理，宋主任請你過去一下。”

“好好好，我馬上去?！眳浅呑哌呄耄娍崎L怎么又改口稱他吳助理了?看來，沒有真正的主任在，他是吳主任，有了真正的主任在，他當然就是吳助理了。

這個道理原來很簡單。

“吳主任，來，坐坐坐!”宋主任欠身指著對面的椅子，客氣地說。

這讓吳楚楚有點受寵若驚，沒想到“吳主任”這三個字會從本單位一把手的嘴里冒出來。但他仍不露聲色，依然欠著身子坐下，等待宋主任發(fā)出指示。

“你看，馬上就要過中秋了，是不是該把李副市長請出來聚聚?”

吳楚楚點點頭，表示他聽得很專注：“應該應該，那我跟李副市長約一下?”

“行!”宋主任略顯輕松地說，“就這樣?”

“那好，等李副市長一定下來，我就給您打電話?！?/p>

四

吳楚楚忽然又想到了卿小佳，想到了她那種期待的目光和那雙清澈的眼睛。特別是那雙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水潭，讓人一想起來就想往潭里跳。他尚不清楚。卿小佳和宋主任都托他找李副市長，其間會有什么聯(lián)系。

從宋主任辦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吳楚楚把宋主任的話想了又想，感覺不出什么，但如果把約請李副市長的事，同老向跟他說過的話聯(lián)系起來，問題可能就不那么簡單了?？磥?，像宋主任這樣的人物，要見李副市長，也不是一般人想的那么簡單。正常的工作匯報和工作之余的私下交往，本來就屬于兩個范疇。如果只是鐘科長把他當作了李副市長的人，還不足為奇，沒想到宋主任也這樣看，因此極有可能還有更多的人會這樣想。

事實上，吳楚楚同李副市長的關系，并沒有其他人想象的那么密切，不過是因為吳楚楚能寫，李副市長把他調(diào)到市志辦，也不過就是用其所長，完全是一種愛護人才的表現(xiàn)。

這一點，吳楚楚明白。

但是，偏偏就有人能夠把領導的這點“愛護”運用自如，而且恰到好處，吳楚楚會不會是這方面的運作高手呢?

有了宋主任的邀請“墊底”，吳楚楚的底氣足了許多，他想，堂堂市志辦要請一位副市長吃一頓飯，這“理由”本身就夠充分了。他終于拿起了電話，“喂，李副市長嗎?我是吳楚楚啊。”

“哦，小吳你好!你看，廣眨眼，你調(diào)過來快三個月了吧?我們也老是見不著面。哎，你在那里工作還好吧?”在電話那邊，李副市長關切地問。

吳楚楚很感動，因為感動，開始想好的話也忘了，他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真笨，他在心里罵自己，真不是成就大人物的材料，只能一個勁地對著話筒說：“好好好，我在這里……好，很好!謝謝……謝謝李副市長關心!”就這么個“好”，好像把所有的話都講完了。

“哦，那就好!還有什么事嗎?”

幸好對方提醒，吳楚楚清了清嗓子，這一次總算把話講流利了：“是這樣的，我到市志辦這么久了，工作沒干多少，這次啊，我們有個小活動，想請您參加，領導把這個任務交給我了?！?/p>

“哦，原來是這樣。好吧，我參加……”

“另外……”吳楚楚又犯“結巴”了。

“還有什么?小吳你說?！?/p>

“另外，我還有點私事，到時再跟您說，好嗎?”

“好!小吳，好好干!”李副市長叮囑道。

沒想到事情會辦得如此順利，放下電話，吳楚楚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他回味著李副市長在電話里說的每一句話，雖然不是面對面，但那神態(tài)、那語氣，他完全想象得出來，不由感嘆，那才是真正的大人物的作派啊。突然間，吳楚楚竟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即李副市長固然是大人物，那么他這位搬得動大人物的人，是否也算是一個人物呢?這一點，他已經(jīng)從鐘科長、卿小佳那里得到了印證。搬不動大人物的人，已經(jīng)把他就視作大人物了，就連好朋友張放之也這樣看。如果說這三個人的看法有誤，那么，宋主任總不會看錯吧?而且就是說話不多的老向，不是也向他透露一些單位內(nèi)幕了嗎。

通過種種推理，吳楚楚得出了一個結論：即自己還真是個人物，而且不是小人物，至少在市志辦是個大人物。本來，作為只有一正一副兩位主任的市志辦，他這個主任助理就是第三把手。所以每有應酬，當座中酒友自覺將其奉為副縣級領導時，吳楚楚也不做過多解釋。

在以后一段日子，吳楚楚還是過得不錯的，隔三岔五就有應酬。他一到場，常常被“隆重推出”，這個市志辦主任助理一度被他做得順風順水。吳楚楚很清楚，宴請他的人，并沒想要他在市志辦幫什么忙，都是沖著他背后的李副市長來的。

當然，此前在《寧江日報》大塊大塊發(fā)表文章的吳楚楚，在寧江文壇本來還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可認識他的人并不多，于是，想請他的人便聯(lián)絡到鐘科長，由鐘科長出面請。吳楚楚也喜歡拉上他，有行政科長陪同，就更像一個大人物了。

五

可以這么說，為卿小佳辦事，吳楚楚是樂意的。他早就在心里作過比較，女人嘛，大致可分為四種類型：一是性感多情，二是端莊大方，三是妖嬈媚俗，四是雖不好看卻有氣質(zhì)。

卿小佳顯然屬于第一類，是那種很適合做情人的女人。而張艷則屬于第三類，這種女人也讓人幻想，但經(jīng)不住時間的考驗。他很懊喪，當初怎么就選擇了她。

言歸正傳。

同李副市長的那個飯局效果很好，席間，宋主任和李副市長談得很高興。

就在席終人散之際，吳楚楚將李副市長請到避靜處。壓低聲音說：“還有點私事，想請您……”

“哦，小吳你說?！?/p>

說真的，吳楚楚仍沒有想到一個比較充分的理由，只是在當他看到李副市長和藹的眼神時，突然來了靈感：“我愛人還在企業(yè)工作，城區(qū)總工會那邊，說是只要您打個招呼就行，您看……”

“嗯。知道了。小吳你就安心工作，生活上有什么困難，組織上能夠解決的一定解決，你放心吧，我過問過問。”作為領導，李副市長這番話已經(jīng)說得夠明白的了。也就是說，鐘科長所托之事，如果不出意外，就算辦好了。

當吳楚楚把李副市長的口風透露給鐘科長時，鐘科長拉住他的手猛搖了幾下，“謝謝，謝謝領導……”

吳楚楚點點頭，說：“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那位卿小佳小姐了?！?/p>

“是是是，我馬上通知她?！?/p>

看著鐘科長離去，吳楚楚感到自己有點醉了。現(xiàn)在。李副市長走了，宋主任走了，鐘科長也走了。他沿著寧江大堤走了一段，經(jīng)江風一吹，就更有醉意了。這時。手機響了，他摸索著打開翻蓋，話筒里傳來好聽的女聲：“吳主任您好，我是卿小佳，您現(xiàn)在在哪里?”

“我在寧江大堤。”吳楚楚望望朦朧的江面，對著話筒說。

“您是不是喝醉了?唉，吳主任，真不知道該怎么感謝您，您看，為了我……”

吳楚楚似乎清醒了些，但感到很熱，“哦，沒，沒什么，一句話，一句話的事……”

“不是，我知道沒那么簡單，您就站在那里別動，我過來看看您!”

“別……”對方掛機了，吳楚楚茫然地站在那里。

不一會兒，卿小佳果然找來了，她站在吳楚楚面前，顯得一點也不開心。照理說，她應該很開心才對。吳楚楚這樣想。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想把囤積在身體里的酒精就這樣排除掉。但這是徒勞的，反而增加了卿小佳的擔心，“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吳楚楚不知道是怎么回到他租住的小屋的?？梢钥隙ǖ氖?，他醉著，但還能夠帶路。不過，一回家就迷糊了。迷迷糊糊中，他知道身邊有一位可人兒，他記得她扶他回來時，胳膊碰到過她的身體，加上酒醉，格外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不過，更讓他感到飄飄欲仙的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倒在床上，醉意朦朧中只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在眼前晃來晃去，心中不由一動，鬼使神差地伸手拉了她一下。卿小佳就順勢一滾，挨著他躺下了。

實際上，一切都不需要吳楚楚怎么樣，人家早就是有備而來的，來的目的就是獻身。當吳楚楚的手剛剛伸進她的衣服時，卿小佳三下兩下就把自己的“武裝”給解除了，還幫著他一層一層地脫掉……

這時，吳楚楚腦子里閃過一個念頭，原來要把一個女人弄來睡，并不需要費多大的勁?？纯催@個卿小佳，皮膚緊繃繃的，要身段有身段，該苗條的地方苗條。該豐滿的地方豐滿，比原來家里的那個不知強過多少倍。一想到張艷，他就特別有勁，可惜不能當著她的面搞，不然肯定能出出心中那口惡氣，看她還說不說自己在這方面不行了。

兩人很是盡興，可剛一完事，吳楚楚就打起鼾來。

第二天上班，吳楚楚見到鐘科長時，還有點心虛，畢竟把人家表妹搞了，便又主動說起卿小佳調(diào)動的事，并復述了李副市長的話。

鐘科長很感激地說：“謝謝，謝謝吳主任，這事也只有您出馬才辦得好!”

“沒事沒事，今后有事就說一聲?！?/p>

“當然當然，今后少不了還要給吳主任您添麻煩……”

吳楚楚到了辦公室，老向望望他，輕輕點了一下頭，又埋頭做賬。吳楚楚拿了茶杯去洗，回來沏上茶，坐下，點燃一支煙，看了看老向。

其實，市志辦的來往賬目并不多，可老向似乎總有做不完的賬。他做得很仔細，不慌不忙，慢條斯理，平時話也不多，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踏實做事的人。在機關工作，要修煉到如此老成持重，可不是一天兩天辦得到的。

不過，人在單位，不這樣又能怎樣呢?吳楚楚告訴自己，要學著點。

六

男人就像一棵樹，女人似水，有了水的滋潤，就枝繁葉茂。

吳楚楚和卿小佳頻頻約會，在他租住的小屋頻頻做愛。卿小佳很溫順，也很纏綿，每一次完事，她說她都快幸福死了。這讓吳楚楚很有“成就感”。因此。上班時間，吳楚楚總能保持旺盛的精力。

吳楚楚和張艷的離婚拉鋸戰(zhàn)并未結束，幾個月“冷戰(zhàn)”下來，張艷居然告訴他，那婚，不想離了。

吳楚楚此時一邊要在單位保持良好形象，一邊要同張艷談判，幸好卿小佳時不時來看他，帶給他很多慰藉。

奇怪的是，他離婚的態(tài)度越堅決，張艷的態(tài)度就越暖昧，有時還動手撫摸他，想勾起他在那方面的興趣。

吳楚楚厭惡地推開她的手，憤然作色道：“少來!”

張艷不但不知趣，還振振有詞地說：“什么少來，我摸自己的老公還摸錯了?你少給我裝正經(jīng)，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年輕姑娘摸著你要舒服些?看我哪天抓住現(xiàn)行，非搞你個身敗名裂不可!'，

吳楚楚先是一愣：難道她已經(jīng)知道自己和卿小佳的事了?想想不可能，因為每次約會他們都是那么謹慎。不可能，不可能，她只不過是在詐他。想到這些吳楚楚對張艷不由更生厭惡，于是搖搖頭，輕蔑地說：“我真沒見過你這么無恥的女人!”

張艷被激怒了：“好，咱們走著瞧!”

現(xiàn)在，吳楚楚終于有了自己的辦公室，而且在鐘科長的刻意安排下，竟然與副主任辦公室的陳設差不多。

對于鐘科長，吳楚楚的心里挺復雜。照說這一切都是他應該辦的，可要是處得不好，他不給你辦，你還一點辦法也沒有。但是，自從同卿小佳有了那層關系，他倒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人家，卿小佳畢竟是人家的表妹。不過，轉(zhuǎn)而又想，他知道卿小佳也是單身，也是老大不小的了，也有那方面的需求，兩相情愿，就算是親親的表哥，也不能干涉別人的私生活吧?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并不欠著誰的了。要說欠著的，那就是他從沒有想過離婚以后要同卿小佳在一起。經(jīng)歷過一次失敗婚姻的折騰，在他的愿望中，未來的老婆也不是卿小佳這樣的。

一晃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市里的黨代會和人代會馬上就要召開了。有人說，李副市長是省里下派的干部，在省里有背景，因此這次有可能再次當選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并進入市委常委，在副市長前面加上“常務”二字?？蓜e小看這兩個字，有了它，李副市長今后完全有可能成為本市主要領導，也就是市長或者書記。

那么，一向被李副市長欣賞的吳楚楚，今后的發(fā)展也是可想而知的，一個小小的主任助理，把膽子放大一點想，再過幾年，弄個副市長來干，也不是不可能。

目前，市里出臺了一個機構改革方案，凡年滿55歲的縣級干部都要退居二線。市志辦的副主任正在“坎”上，必下無疑，這不就騰出了一個副縣級位置?這對吳楚楚來說，是一個絕對的好消息。

卿小佳的調(diào)動已到最后沖刺階段，只差提交組織部部務會討論通過了。卿小佳這邊，同吳楚楚的聯(lián)系也更密切了。

那晚，吳楚楚在外面應酬未完就接到卿小佳的電話，說她等會兒過來。

喝了幾杯酒，吳楚楚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有點飄飄然了。應酬一忙完他就趕回到他那小屋，只見卿小佳已等在門口。卿小佳嫣然一笑：“回來啦?”

“嗯?！眳浅贿吿丸€匙開門，一邊應道，這鼻息問的聲音，聽起來很溫柔。

兩人親密地進去了。

他們不知道。這時正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暗處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這個人就是鐘科長。

近來，鐘科長發(fā)現(xiàn)吳楚楚除了張艷鬧到單位讓他有些惱火外，其余時間，都是一副瀟瀟灑灑、春風得意的樣子。有一天，他送一份材料到吳楚楚辦公室，正要敲門進去，忽聽里面?zhèn)鞒龀臭[的聲音。他知道，又是張艷鬧上門來了。雖然這事整個市志辦的人都知道。但鐘科長還是拿不定主意進還是不進。正猶豫間，只聽了幾句就聽出點名堂來了，那女人說吳楚楚外面有人了。

鐘科長就想：吳楚楚真有“人”?那么，這個人會是誰呢?

張艷不愿意離婚了，自然會把心思用在吳楚楚身上。無奈這個人太俗，雖然也算漂亮，但已有些微微發(fā)福的體態(tài)，加上那種“不干不凈”，著實勾不起吳楚楚的半點興趣了。不過，終歸還是合法夫妻。吳楚楚該給的臉色已經(jīng)給過了，該耍的脾氣已經(jīng)耍過了，以為她會就此死心。

這天，張艷下班回家后坐在沙發(fā)上獨自發(fā)呆，似乎也為自己以前做過的荒唐事感到有些后悔。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她一個激凌，不由自主地拿起了話筒，聽到里面?zhèn)鱽硪粋€男人的聲音：“你們家吳助理現(xiàn)在正在蓮花小區(qū)21幢2單元6號同一個女人鬼混!，對方說到這里，戛然將電話掛了。

“喂喂喂，你是誰?”張艷有些歇斯底里地問。話筒里傳來的只是忙音。她急忙下樓，一邊招呼的士，一邊按來電顯示回撥過去，對方卻怎么也不肯接聽，她轉(zhuǎn)而撥打了110。

在吳楚楚租住的小屋，床上被搞得很亂，翻云覆雨的吳楚楚和卿小佳正陶醉在彼此發(fā)出的喘息聲和嬌哼聲里……急促的敲門聲讓他們從巔峰跌落下來，“嗖”地從床上站到床下，望著彼此大汗淋漓的身體，顯得十分驚慌。

七

吳楚楚曾聽鐘科長講過一個葷段子：一群警察到賓館突擊掃黃，見一男一女正在做那種事，便大聲喊道：“別動，警察!”男的一邊繼續(xù)動作，一邊說，“別忙，馬上就完了!”

兩相比較，吳楚楚今天的表現(xiàn)差極了，直到警察破門而人，他和卿小佳才僅僅穿上一條褲衩。

第二天，吳楚楚被單位領導宋主任從派出所領回來，在宋主任辦公室里，宋主任足足盯了吳楚楚10秒鐘。

有時，短短的10秒鐘會讓人感到十分漫長。吳楚楚坐不住了，他也盯著宋主任，可目光很慌亂，總是聚不到一起。為了掩飾自己的窘態(tài)，吳楚楚點了點頭，“宋主任，這……”

“唉，小吳啊，不是我說你……”’

吳楚楚知道自己完了。宋主任不再叫他吳助理或吳主任什么的，一聲“小吳”，讓他更加說不出話來。

宋主任繼續(xù)說：“這可是個關鍵時刻啊，我剛向組織上推薦了你，你看，這……”

“宋主任，我知道，自己是犯錯誤了。不過，我家里的情況您可能還不知道，我和張艷是早就分居了的?！?/p>

“分居算什么?沒離婚吧?只要沒離婚，她就是你的合法妻子。既然有老婆，還發(fā)生這樣的事，吳楚楚同志，這是不道德的，這就是犯錯誤。唉，我真為你感到惋惜呀!”

吳楚楚低下了頭。他知道，錯已鑄成，多說無益，現(xiàn)在宋主任是代表組織在同他談話，辯解過多，人家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在同組織搞對抗呢?

最后。宋主任似乎也有點不忍心了，愛莫能助地說：“找找李市長，看他……”

“我已經(jīng)沒臉再見他了?！?/p>

吳楚楚知道，現(xiàn)在正是市黨代會和人代會召開前夕。也是李副市長能否順利進入市委常委，當上常務副市長的關鍵時刻。也就是說，這會兒，也正是李副市長最煩心的時候。他不由在心里感嘆：唉，真是大人物有大人物的煩惱，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煩惱啊。

不過，猶豫再三，吳楚楚還是硬著頭皮走進了李副市長辦公室。

李副市長抬頭望了望他，有點意外：“哦，是小吳啊，你可是好久沒到我這里來了?！?/p>

“李市長，我，我對不起您!”很顯然，吳楚楚是要當面向李副市長承認錯誤，但就是開不了那個口。

可是，李副市長絲毫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和藹地說：“我也正要找你說說?！鄙灶D，又繼續(xù)說，“一個人犯點錯誤是難免的，但一定要引以為戒，盡量不犯錯誤或少犯錯誤。說起來啊，組織上培養(yǎng)一個干部也不容易，你呢，對這件事也要有個認識。多的話我就不說了。最近啊，我的工作會有調(diào)整，可能不再會分管市志辦那一塊了。”

吳楚楚一邊聽一邊點頭，最后“哦”了一聲，“那，我就不打擾您了?！?/p>

從李副市長辦公室出來，吳楚楚一邊走一邊想，李副市長的話，看似說得云淡風輕，但意思是再明白不過了，李副市長要進市委常委，要當常務副市長了，但不會再幫他了。這也難怪，當初是他在李副市長面前謊稱卿小佳是自己的愛人，欺騙了領導，還希望領導再信任你，誰都辦不到。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張放之打過來的：“楚楚。你在哪里?”

“我在街上瞎逛?！眳浅χ捦舱f。

“你知道卿小佳是誰嗎?”

“卿小佳就是卿小佳啊!”

“錯了，卿小佳根本就不是鐘科長的表妹，是他的情婦?！?/p>

“怎么可能，放之你是在開玩笑吧?”

“唉，你這個吳楚楚喲，怕是個‘木杵杵’哦!都什么時候了，我還有心思跟你開玩笑?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p>

“這，這么說是真的了?！眳浅@才想起，出事后，鐘科長見了他表面雖然還過得去，卻不再謙恭。而且他再也沒見過卿小佳，給她打電話她也不接。

吳楚楚被免職后，又同老向坐到了一間辦公室。不過，有兩件事是吳楚楚沒想到的。

一是《寧江日報》在顯著位置刊出了一篇《我市又一腐敗官員落馬》的報道，報道說，享受副縣級待遇的原市志辦主任助理吳楚楚走馬上任不到半年就倒在了石榴裙下，市紀委領導在接受采訪時要求全市黨員干部要引以為鑒，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文章署名為本報記者張放之。

第二件事是，沒過多久，市政府辦公廳行文，任命原行政科鐘科長為市志辦主任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