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云上世紀70年代出生，中學教師，生活在四川南部一個僻遠小鎮(zhèn)，父母皆為農(nóng)民。2004年開始散文創(chuàng)作，曾在《中華散文》、《四川文學》、《中國校園文學》《山花》等雜志發(fā)表散文若干。

從白天到黑夜

因為想著一些煩心的事情，夜晚久久不能入睡。到了該起床的時候，還不愿起來。在早晨，若能美美睡上一覺，睡到自然醒來，不用擔心上班遲到，這是幸福的。可是我沒有這樣的福氣，除非到了周末。妻子每天比我起得早，她們單位七點半報到。她擔心睡過了頭，每晚臨睡前將鬧鐘的指針撥到七點。一到那個時刻，那家伙便毫不留情地在枕邊尖叫，一點也不理會熟睡之人的好夢。我有時候?qū)λ拗牍?，巴不得它壞了才好，可多年來它一直正常，沒有出過差錯。妻子在單位年年被評為先進，應當說我家的鬧鐘功不可沒。聽到妻子蹬蹬蹬地下樓后，我還會在床上賴上半個小時，然后才起床。像行軍打仗一般，我必須在半個小時以內(nèi)將自己收拾妥當，而早飯大多數(shù)是沒有時間理會的，等到中午一齊吃。

出門的時候，看到天在下雨，心里頓時感覺不舒服。連綿不斷的陰雨已經(jīng)下了好幾天，長時間影響著我的心情。在小鎮(zhèn)，要是沒有好天氣，那就更加讓人沮喪?！耙幌溆暝崦ā?，我心頭忽然冒出納蘭容若的句子。我不知道，別人對天氣是否像我這樣敏感。雖說雨并不大，但滴滴答答，沒完沒了，像一場冗長而乏味的爭執(zhí)，令人厭惡而疲憊。因為下雨，周圍的事物，山川啦，房屋啦，都像懷著很重的心事，陰沉著臉，缺乏生氣。在暗淡的色彩和光線中，我加快步伐，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和守候。

教師宿舍樓和教學樓之間隔著一塊不算大的水泥場地。因為長時間下雨，地面長滿了一層暗綠色的青苔，像某些巖壁上出現(xiàn)的神秘圖案。這些神秘的圖案與我的生活有沒有一點關(guān)系呢？我曾花時間彎下腰來仔細研究，試圖發(fā)現(xiàn)隱藏其中的玄機，可惜一無所獲。走在上面，若是不小心，很可能摔一跤。我就摔過一次，學生看見后沒心沒肺地哈哈大笑，我感到很沒面子。

學生們早早就來了，大部分很自覺，在教室讀書，有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在教室外面的走道上追逐打鬧?？吹轿易邅?，趕緊溜進教室去了。我在學生中擁有一個并不雅觀的綽號，叫“清水臉”，那是因為我平時不茍言笑，有些嚴厲，再加上外表清瘦所致。N年前，一位天才的學生看了四川方言劇《山城棒棒軍》以后便把這個綽號贈予我了，從此便在校園流傳開來。老實說，我對這個綽號一點也不反感，符合我的特征，可以接受。這些年，學生的名堂大大超出我的想象，讓人啼笑皆非。比如，女生中有抽煙的，也有喝酒的。男生的花樣就更多了，打架事件層出不窮，令學校管理者頭疼不已。盡管如此，一代又一代的學生還是在茁壯成長，源源不斷地走向社會。

我們學校的作息時間是這樣的，8：30-8：55，早讀。9點開始上第一節(jié)課，上午四節(jié)，中午休息40分鐘，接著上下午四節(jié)，要到5點以后才放學。老實說，這樣的節(jié)奏老師學生都有些吃不消，但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老師們的課普遍偏重，有的一天三節(jié)，四節(jié)，甚至還有五節(jié)的。要是遇到有人到上面開會，或是去參加教研活動，缺的課就要由在家的老師代上，那上的節(jié)數(shù)就更多了。上完一天的課后，老師們都感到很疲倦，年輕的還能堅持，年老的就吃不消了，他們在心里數(shù)著退休的日子。但誰都知道，只要一邁入退休的年齡，生活就沒多大滋味了。

按照教學進度，我今天該講朱自清的《春》，我從教書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教過不下十遍，都能背誦了。老實說，我對《春》顯然有些厭倦。但我還是保持應有的熱情為學生講課。一班一節(jié)，二班兩節(jié)。除此之外，我還為有事請假的老師代了一節(jié)。在這樣憂傷的天氣里，《春》還是為我?guī)砹艘唤z溫暖的氣息。課間休息的時候，我感到口干舌燥，不停地喝水，連煙也不敢抽了。嗓子幾乎說不話來。

值得高興的是，學生們今天的表現(xiàn)都很乖，沒有特別出格的事情發(fā)生。各班都平靜無事，大約天氣不好，學生們玩的興致也沒了。幾個班的班主任也很輕松，要是往日，辦公室里常常站著一排學生，今天一個都沒有。到了下午放學的時候，天空依然飄著絲絲冷雨。有家長打著雨傘來接學生，不一會工夫，整個校園一下子安靜下來，只有幾個住校的學生在打乒乓球。

我感到疲乏不堪，回到樓上，抽了一只煙，便抓緊時間做晚飯，我得在7點以前吃完飯，然后再下樓去守學生上自習。今晚一場NBA中國行的籃球比賽只好泡湯了。

我們學校的住校生不多，只有三十來個，分散在各個年級。晚上把他們集中起來上自習，每周安排一名教師輪流守著。從七點到9點，待9：30以后學生進入寢室睡了，才算完成這天的任務。為了防止學生半夜起來溜到附近網(wǎng)吧上網(wǎng)，還須不時起來在校園中巡視。以前常有些不三不四的社會青年趁夜深人靜，翻墻進來騷擾住校生，鬧得雞犬不寧。派出所打擊過幾次，后來情況好多了。但還是有個別學生和社會上的無業(yè)游民保持著隱秘的聯(lián)系，給學校增添不少麻煩。

在守學生上晚自習的過程中，我用一半的精力注視學生寫作業(yè)，用另一半的精力關(guān)注著窗外的風吹草動。這么冷的天氣應該不會有人翻墻進來的，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我的面前放著一本書，《癌癥樓》，讀了一大半的篇幅。很顯然我今晚無法繼續(xù)讀下去，因為學生小聲的說話聲影響著我，還有窗外花溪河水的流動聲也影響了我。我不能集中注意力，一會兒用責備的眼神看著正在講話的學生，一會兒看著對面黑黝黝的山峰。我感到心里空空蕩蕩的，對面的山峰像要倒伏過來，壓在身上。我的雙腳向著地底一點一點地沉陷下去。我就這么迷糊著，思維出現(xiàn)了暫時的短路。

散亂的時光

我感到每天說的話太多了，有些是不得不說的，比如課堂上；有些是可說可不說的，比如和同事閑聊；還有的是說了就感到后悔的。大量無聊無趣的廢話套話，消解著我的內(nèi)心，我渴望回到一個人的時光，像果實一樣緊緊守護住內(nèi)心的核質(zhì)。我喜歡處在這種不可言說的狀態(tài)之中，有意無意中拒絕過很多熱鬧的場合。前不久，鎮(zhèn)上來了一個電視攝制組，據(jù)說是拍一部叫《英雄無名》的電視劇，主演是唐國強，一大半的人都跑去看熱鬧了，想看看銀幕下的唐國強有著怎樣的風采。只有我無動于衷。我從小就是一個安靜的人，現(xiàn)在也還是這樣。一大堆散亂的時光中，我依然保持著自己的本色。大約也算是一點堅持吧。有幾次，我邁開步子準備出門，可是心里總有一個聲音硬生生地將我拖拽回來。我只好在一個有限的范圍內(nèi)，打量著頭頂這一片屬于自己的天空。只覺得過去的時光，像碎片一樣紛紛跌落下來，無法自持。

我每天都會花一些時間，想著時光對于我的意義。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想。最終明白，這是個無法解決的難題。如果時光可以重回，我會不會是另外一個人呢？我不知道。面對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刻板生活，我到哪里去發(fā)現(xiàn)生活的智慧呢？發(fā)現(xiàn)不了，只能是不斷地體驗。我羨慕那些宣稱發(fā)現(xiàn)了生活智慧的高人，不知有著一個怎樣的頭腦。

過去的歷史是不存在的，從來就不存在。時光依然在一個并不規(guī)則的軌道上運行。我只是盲目地跟著它旋轉(zhuǎn)，其間我失去了很多，也被改變了很多，包括我極為珍惜的青春歲月。我禁不住癡癡回想，那個本來的我究竟是什么樣的，有著怎樣的七情六欲。時光把這一切全攪亂了，像沙灘上留下的腳印，海水一來，所有的痕跡都被抹平了，仿佛從來就不曾有過。但是在我心里，卻很想找回來到世界的最初模樣。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對自己的形象越來越模糊，有一天我會完全看不清自己。我可悲地預見到這點，并為此深感不安。

我內(nèi)心的隱秘長久地折磨著我。

我體驗到的憂傷是種低度的憂傷，沒有大悲大喜，淡淡的，若裊裊輕煙，似有若無，它是我生命的空氣，我喜歡被它包圍著來思考人生，思考生活。曾經(jīng)想寫篇文章來表現(xiàn)時光的褶皺，斷裂，現(xiàn)在還沒寫出來。有一天，我會寫的。我現(xiàn)在的生活亂成一團，無暇他顧。不管將來怎樣，我想我會將那些散亂的時光碎片拼成一幅神秘的圖案，除我之外，沒人能懂，只有我自己清楚，就像我這篇短文一樣令人費解。

這時間靜止下來……

我覺著時間靜止下來了，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仿佛天和地都不存在了，一切都不存在了。我只聽見自己的呼吸。

我坐在房間里。房間漆黑一團，黃昏的暮色從窗外洇染進來，我被濃重的黑暗和寂靜包裹著。我想我的表情是嚴峻和憂傷的，雖然說不出具體的煩惱對象，我仍然憂傷著。我沒有開燈，怕破壞內(nèi)心的奇妙感覺。一天的工作結(jié)束后，我需要一個人靜靜地呆上一段時間，哪怕是10分鐘或是5分鐘也行。這幾乎成了一種低度的癮。別小看這幾分鐘，它讓我感到通體透明，仿佛嬰兒在水中被浸泡一番，心里說不出的舒服。時間其實尚早，只有五點半左右。可是小鎮(zhèn)的天空已經(jīng)黑了下來，一場秋雨在所難免。我仿佛聽到冰冷的雨水敲打屋檐的聲音。這樣的場景和氣氛中，我絲毫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它在我的世界中靜止下來。很多時候我都有類似的感覺。時間不是一分一秒地消失，而是凝固不前，我被一大片的虛幻包圍著。

窗外是個深不可測的世界，我的眼睛根本無從把握。聽不到人聲，我所熟悉的人和事應該在千里之外。我和世界隔著巨大的距離，我不知道，此時此刻，人們都在做些什么。好長一段時間，我感覺自己什么也沒做，我在這片黑色的霧靄中虛幻著，像閃電的影子在空中蜿蜒游動。

我經(jīng)常感到時間慢得不行，可是回過頭來，一切都已消失得干干凈凈，無從尋覓，就連我的記憶也變得極為迷糊，極不可靠。像所有人一樣，我也在理所當然地享受著每一天，享受著屬于我的光和影，可是內(nèi)心總有不踏實的感覺。因為我的每一天，很少產(chǎn)生實質(zhì)性的效果。既不能帶來體面和令人羨慕的東西，也不能使我個人變得更好。老實說，我是在虛度光陰。除了癡長年歲之外，別無所有。因此我老是希望時間能夠暫時停頓下來，讓我清理一下身上的污垢。在小鎮(zhèn)無聲無息死水微瀾的平靜中，我產(chǎn)生了時間靜止下來的虛幻感覺。

外面更黑了，夜色沉沉的大地無聲無息，仿佛回到不明所以的史前時代。這一刻和許多消失了的月歲突然貫通，使人迷幻而傷感。我終于打開了房間的燈光，強烈的光線照耀下，我像秋風中一朵瑟瑟的小花，疲乏地輕輕搖晃。

寫字的人

房間里到處都是書，各種類型的都有。我的目光每天在上面停留幾秒鐘，然后挑出其中一本或是幾本，輕輕拂去上面的少許灰塵，讀上幾頁，又放回原處。作為一個愛書的人，我被散落在房間里的大量書籍包圍著。我的書籍真是泛濫成災，而且每月還有不斷增加的趨勢。通過郵局的窗口源源不斷地到達我的房間。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安置它們。它們讓我沮喪，在黑暗中閃著幽怨的眼神看我，怪我冷落它們。我對書一直保持著幻想的熱情，只要聽人說有什么值得看的書，我就會想方設法搞到手中，可是我一旦擁有，看不了幾頁，又會失去興趣，長久地扔到一邊，等到我想起來的時候，早已忘記前面讀過的內(nèi)容?！锻郀柕呛?，已經(jīng)買了好幾年了，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完整閱讀一遍。我對很多書的態(tài)度都是這樣。晚上睡覺的時候，我會選擇一本，放在枕邊，看到睡意朦朧，然后沉沉睡去。有好多書都是在床上看的，但一本都沒看完。最近我又從網(wǎng)上購了幾本：《鳥兒不驚的地方》、《英國旗》、《時間旅行者的妻子》、《博爾赫斯談藝錄》，我是從別人的介紹中產(chǎn)生了購買的欲望的，希望閱讀它們能找到寫字的靈感。越是這樣，我越感到寫字的艱難。那些擺在面前的書，讓我絕望，這世界上怎么有那么多奇思妙想的人。

我寫字的速度是大大不如以前了，仿佛進入一個死胡同。我翻檢著以前寫下的文字，那么纖細蒼白，面目可憎。它們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文字，我渴望寫出與眾不同的東西，貼近心靈的東西。我現(xiàn)在依然這樣追求。當我看著別人的文字，我的內(nèi)心常常是羨慕和焦慮，人家怎么寫得那么好，相似的生活怎么就有不一般的表達。我每天也在生活，可是怎么就不能發(fā)現(xiàn)什么呢。我甚至懷疑自己根本就不是寫東西的料子。也有人勸我干脆別寫了，何必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我有時候也想這樣，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我總是心有不甘，冥冥中有一個美好的世界誘惑著我。在還沒有完全證明自己真的不行之前，我不想放棄。

我每天都在想著寫一些新的東西，可是我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它就消失不見了，隱藏在記憶的最深處。還有的時候，我頭腦中出現(xiàn)了一些閃光的斷片，剛好我手頭正有事情絆著，當我處理完手中的工作后，想要記下來，卻怎么也捕捉不住。我常常為這樣的情形苦惱著。

寒來暑往，花開花落，在我眼中只是一個個語義不明的詞語。我周圍人群的生活，也只是一場關(guān)于宿命的扎掙。我想用文字解開其中的密碼，可是不管怎樣冥思苦想，也找不到其中的答案，也許生活本身就是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競走。

關(guān)于人生的詩篇，我還沒有寫出來，也許可以，也許不能，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對繆斯的追逐。

辦公室

我對自己說，一定要寫一篇關(guān)于它的文字，這個浸透著我的全部哀思和憂傷、青春和夢想的地方，它迷一樣的氣息籠罩著我的全身。我說的是——辦公室。這里沒有什么精彩的故事，有的只是淡淡的色彩和氣息，近乎灰色或是白色，一種凝重而疲憊的色彩。我的每一天，無數(shù)個輕飄飄的日子，都被它若有若無，若輕若重地包圍著。

感覺如何？感覺如何？

感覺我從來就不曾離開過，被命運牢牢地鎖定在某一個位置上。是的，20多年來，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一種停滯的窒息在我體內(nèi)到處游走，像毒蛇一樣拼命亂竄，讓我無法安寧。我這樣說，你會以為我是個很不安分的人，喜歡胡思亂想，好高騖遠。其實不是那樣的，如果是的話，我早就想法離開，到一個我喜歡的地方去了。當然這需要一點兒勇氣和運氣，而我的生活中似乎從來就缺少這兩樣東西，所以只好萬般無奈地固守著這份清貧。我在這間辦公室不停地走進走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走著走著就老了?，F(xiàn)在我的頭上隱約出現(xiàn)幾絲白發(fā)，先前那個渴望像鳥一樣在天空中自由飛翔的人，忽然明白哪里也去不了，人生之路已變得異常狹窄，可供選擇的機會越來越少。像大多數(shù)人一樣，我已經(jīng)熄滅了所有的夢想，每天無所事事，按部就班，懷著灰色的思想，想著一些隱秘的事情。像一枚經(jīng)霜的樹葉，苦熬著殘余的歲月。

我所在的這間辦公室面積并不大，中間擺著兩排桌子?？磕厦鎵Ρ诘哪且慌抛?名教師，靠北面坐8名教師。桌子和椅子都很陳舊，是那種老式的桌椅，表面光滑，看不出最初的油漆是什么顏色，它們和辦公室的其他簡陋設施一樣呈現(xiàn)出暗淡的顏色。我的座位上方的墻上寫著八個紅色的大字“為人師表，教書育人”，背后的墻上懸掛的是各種各樣的規(guī)章制度：《中小學教師職業(yè)道德規(guī)范》、《班主任工作制度》、《任課教師制度》等等，它們是一雙雙威嚴的眼睛，注視著我在下面的一舉一動。當我們一起說些不著邊際的話時，時間會過得很快，一個沉悶的上午或是下午就這樣在大家的嘻嘻哈哈中度過，沒有人覺得可惜。

辦公桌上的本子或是卷子是永遠也改不完的。平日里，大家不是埋頭改作業(yè)，就是寫教案，當然有很多內(nèi)容是照著書抄的，明知沒有多大意義，還是要抄，因為每隔一定的時間要檢查。不光學校要檢查，上面來的人也要檢查。為了應付各式各樣的檢查，我們扒彎了腰，磨壞了骨頭，最終換來學生一點兒可憐巴巴的成績。天氣好的日子，我們會偶爾搬條凳子坐在外面的走廊上曬太陽，看天空的白云飄來飄去。要是下午，會有人伏在桌上輕輕打盹。冬天是比較冷的，四面通風，沒有火烤，我們只好不停地跺著腳，通過肢體的運動來抵御寒冷。

我從18歲開始坐進這樣的辦公室，一坐就是20年，其中沒有任何變動。學生換了一茬又一茬，同事也換了一批又批，只有我還在原地踏步，看樣子還得干上20多年。我厭倦了同事之間的互相攀比，厭倦了日復一日的平淡生活，我的心一直在別處。外面的風，遠處的景，一切的一切，在我腦海中虛幻著，搖晃著，和近處的沉悶糾結(jié)在一起，將我的心撕裂得不成樣子。我想縱身一躍，跳出這紛紛擾擾的世界，去到一個我完全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