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劍仁1953年生，湖南攸縣人。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著有長篇報告文學《千日養(yǎng)兵》，長篇小說《一師之長》，散文集《圓夢》、《漫步心林》等，歷史散文“史記大觀”三部。曾獲1990-1991年度全國優(yōu)秀報告文學獎，《昆侖》優(yōu)秀作品獎，第四屆、第七屆河北省文藝振興獎等。

謀大局者出高招

張良，在劉邦建立漢室一統(tǒng)江山中，不是率軍沖鋒的戰(zhàn)將，但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戰(zhàn)略謀劃，確是高人一籌。

張良的謀略之高，在于其大局之謀。

在劉邦從沛縣起事，輾轉作戰(zhàn)數(shù)年，建立漢室江山的過程中，身邊聚集了一批智囊，都給他出過好主意。但張良之所以成為劉邦得天下的主謀，是因為張良常常謀的是長遠，謀的是大勢，謀的是全局。

我們不妨翻開歷史，從幾個關節(jié)點上，看看張良的大局之謀。

公元前二○六年，劉邦受楚王羋心指派，率軍西進，直指秦王朝的首府，踏破咸陽。咸陽可是秦始皇居住的地方，美女如云，珠寶如山，項羽后來一把火點燃秦王宮殿，連續(xù)燒了三個月熊熊大火仍不得熄滅。劉邦率軍攻入咸陽之后，跟隨他在無數(shù)次沖鋒陷陣中死里逃生的將領們，像強盜一樣闖進秦國的府庫，大秤分金，小秤分銀，追逐到各個藏嬌的金屋宮殿，摟著纖纖白嫩的宮女，醉生夢死，盡情享用。劉邦當然不會例外，這個在泗水亭當亭長時就與村婦生過私生子的老手，面對從未見過的奇珍異寶、聲色犬馬，特別是面對各宮殿成千上萬的美女，怦然心動，打算搬進去住下去，享受下去，把擊敗項羽、奪取天下的大事拋到了一邊。在這個關節(jié)點上，樊噲勸他離開，他不肯。是張良從圖謀大業(yè)的高度，說服劉邦回軍灞上，繼續(xù)他尚未完成的大業(yè)。

就在這一年，項羽給楚王羋心戴上一項“義帝”的帽子，放逐湖南郴州，爾后由他拍板分封天下。項羽大嘴一張，把劉邦封為漢王，大手在空中一劃拉，把重慶、成都等尚未開發(fā)的一大片土地，劃歸劉邦門下。而在陜西的興平、臨潼、綏德地區(qū)，項羽給自己的親信分封了三個王，把劉邦從四川出來的道路封堵得嚴嚴實實。劉邦著實氣了一陣子，下令備戰(zhàn)，準備與項羽大干。張良十分清楚劉邦當時有沒有與項羽抗衡的實力，在極力做通劉邦入主漢中的工作后，特地提醒他“明燒棧道”，做出一種把項羽可能來攻擊的道路全部變成懸崖峭壁的樣子，叫項羽不再打劉邦的主意。在做完這一切以后，張良給項羽上書，說劉邦的目標就是關中，不敢再向東一步；同時遞上一些封王打算反叛的文告，提醒項羽：你周圍的齊國、趙國，正打算聯(lián)合進攻你，你得格外提防。項羽是那種更看重眼前利益的人，在張良的鼓動下，率軍左攻右擊，疲憊奔襲。劉邦則抓住這個有利時機，率軍出關，大敗章邯，平定臨漳，包圍咸陽，逼降司馬欣，在短短時間里，全部占領三秦土地。項羽畢竟在軍事上是個行家，他雖然看清了劉邦下一步的圖謀，但苦于在戰(zhàn)場上拔不出腿來，眼巴巴看著劉邦東進，擴大勢力范圍。劉邦則一鼓作氣，率軍南下，一路勢如破竹，直指項羽的老巢。至公元前二○五年，攻占了楚國首府彭城。

這下項羽再也沉不住氣了，留下大部隊在齊、趙作戰(zhàn)，親自率三萬精兵，掉頭南攻，從山東曲阜出發(fā)，踏魚臺，平蕭山，拂曉從蕭縣發(fā)起進攻，中午就打到彭城，把劉邦率領的幾十萬漢軍，逼進泗水，又趕進睢水，殺得劉邦只帶幾十名隨從倉皇逃命，直逃到碭山縣北，才被呂雉的哥哥呂澤好歹收留安頓下來。項羽這一反擊，幾乎全盤奪回了劉邦擴大的戰(zhàn)果，號稱五十萬之眾的漢軍，此時成了連劉邦的小命都保不了的一支弱旅。

一夜之間，本來還可以與項羽抗衡的漢軍，隨著劉邦被困碭山而完全喪失了抗衡能力。這時劉邦清醒起來了，他在自己已經不具備抗衡能力的情況下，尋找能夠與項羽抗衡的力量。在劉邦作這種大勢的謀劃中，又是張良幫他出了個好主意。

在劉邦喪失與項羽抗衡能力的情況下，在原魏國的土地上，有一支由彭越率領的反楚抗衡力量，但勢單力薄，尚未形成氣候。而惟一可以從根本上動搖楚國根基的一支重要力量，即九江王英布。英布既是項羽惟一的一個依靠力量，也是項羽惟一的一塊心病。項羽率軍進攻齊國時，曾向英布征調軍隊，英布則聲稱有病在身，派一員將領率幾千人前去增援，只是表示了一種姿態(tài)，實際上一點作用都沒起。在劉邦率軍攻擊項羽的老巢彭城時，項羽給英布下令率軍抗敵，英布則以身疾為由拒絕發(fā)兵增援。項羽對英布百般容忍的原因，是不愿把這個惟一的盟友推到反對派那邊去。張良看清了項羽對英布的容忍，更看清了英布對項羽的猶豫，故給劉邦出主意，叫他離間英布與項羽的關系，把英布從項羽那里分離出來，使項羽陷于孤軍對敵的境地，爾后慢慢加以收拾。這一招果然成功，英布反楚，從根本上動搖了項羽的根基，也從根本上瓦解了項羽的霸業(yè)。公元前二○三年，劉邦將離楚反項的英布封為淮南王。項羽自知再也沒有盟友了，遂與劉邦訂立盟約，以古運河為界，運河以西，全歸劉邦，運河以東，為楚國領土，全歸項羽，并立約誓盟，兩國友好，永不侵犯。

劉邦占了這么大便宜以后，志得意滿，也打算回關中稱王，與項羽二分天下。這時，張良和陳平又站出來為劉邦謀劃，從一統(tǒng)漢室江山的大局出發(fā)，叫劉邦乘勝追擊，不給項羽以喘息之機，以免養(yǎng)虎為患。劉邦聽從張良、陳平的勸告，撕毀盟約，率大軍向撤退中的西楚霸王項羽發(fā)起了全面進攻，一路追殺圍剿，把項羽殘部趕至安徽靈璧縣東南角的垓下，叫項羽在垓下唱完了最后一曲“楚歌”。在這凄涼的悲歌聲中，劉邦登上了漢室一統(tǒng)的皇帝寶座。

劉邦穿上龍袍以后，論功行賞，封爵封王，但封來封去，只是封了一些他劉姓血統(tǒng)的遺老遺少，而那些跟隨他出生入死的將領，大都沒有得到封賞的安慰。于是，朝廷上下議論紛紛，對劉邦的微辭也由背地發(fā)牢騷變成了三五成群的公開議論和叫罵。劉邦也聽到了一些議論，問張良怎么平息。張良則問劉邦，平生最恨哪一個，劉邦也不隱瞞，說最恨雍齒。因為雍齒一向瞧不起劉邦，早在公元前二○八年，雍齒受劉邦指派駐守豐邑，不久便背叛劉邦。劉邦派人向雍齒招降，雍齒不僅不降，反而率軍投靠魏國，劉邦氣得向雍齒發(fā)起猛攻，折損了不少將士。在項羽大勢已去之后，雍齒才率兵歸順劉邦。為此，劉邦一直深深地記恨雍齒。張良即給劉邦出主意，叫他挑自己最恨的雍齒封賞。劉邦聽從，封雍齒為什方侯。詔令一下，滿朝文武大臣無不歡欣鼓舞，說連雍齒都封了侯，我們還有什么可說的，封侯也就是早晚的事。立即平息了人們的議論，平息了人們激昂的情緒，進一步奠定了劉邦作漢朝開國皇帝的大業(yè)根基。

因為張良在劉邦建立漢朝的過程中用大智慧大謀略做出過巨大貢獻，所以落在歷史學家筆下的張良，出道神乎其神，入道仙風道骨。司馬遷寫道，張良有一天信步閑游，過一座橋時，一位穿粗布短衣的老翁故意在橋上掉下一只鞋，并毫不客氣地叫張良下去撿上來。張良把鞋撿上來之后，老翁伸出腳來，吩咐仆人般地叫張良幫他把鞋穿上，張良又照做了。老翁于是認為張良可以調教，吩咐他第五天天亮時，到橋上來與老翁會面。五天過后，張良一大早就去赴約，老翁已先到了，張良挨了一頓訓。又是五天過后，剛剛五鼓雞鳴，張良就趕到橋頭，可是老翁還是先到了。第三個五天，張良沒過半夜就在橋上等著，老翁來了，送給他一卷竹簡編的書，即《太公兵法》，張良就是憑借著這本書成了劉邦的高參。在司馬遷看來，如此得到仙人點化的張良，在劉邦建立漢室江山的偉大事業(yè)中，拿出救危于關節(jié)點上的謀略，當是題中應有之義。

但在未經仙人點化的讀史者我輩看來，張良之所以能夠成為劉邦建立漢朝的帝王之高參，完全是因為張良在拿每個主意的時候，站位的起點高，謀劃的大勢遠。劉邦初入咸陽，面對成群的美女和成堆的財寶不愿離去時，是張良提醒他不要只圖眼前當富翁，而應立志長遠謀天下；當劉邦被項羽趕進泗水又逼進睢水落荒而逃時，是張良一個拉攏九江王英布的點子，從根本上瓦解了項羽稱霸的根基，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楚漢相爭的抗衡局勢；當劉邦與項羽二分天下各一半，自覺志得意滿時，是張良一個主意，把項羽趕到“四面楚歌”的垓下；在劉邦皇袍加身而臣僚因未得封賞心懷不滿時，又是張良叫劉邦封賞了一個人人都知道劉邦最痛恨的人，從而使朝廷上下的不穩(wěn)定情緒得到平息。張良在每個關節(jié)點上貢獻的主意，都是關乎全局的大主意，都是改變局勢的大謀略。

張良的智慧告訴我們，謀大局者出高招。

試解陳平的第六計

西漢杰出的軍事謀略家陳平，為劉邦奪取天下貢獻了許多出奇制勝的謀略，其中最著名的是六計。六計中，解白登之圍秘而未宣，成了千古之謎。

因為是個謎，才更想解它一解。

白登之圍發(fā)生在公元前二○○年。

那一年，匈奴汗國首領欒提冒頓派出他的左右賢王，率軍在山西的代縣和太原一帶布置陣地，做出一副向內地進攻的架勢。劉邦統(tǒng)治的漢朝，也是吃夠了匈奴的苦頭，一看匈奴在太原一帶設置陣地，火了，決定率軍向匈奴發(fā)起反擊，企圖一戰(zhàn)而解決匈奴的侵擾問題。杰出的軍事家欒提冒頓，知道劉邦肯定要派人來打探他的布陣情況，故意把一些瘦馬、老兵擺在那里，而把精銳部隊藏匿起來。結果劉邦接連派出十余批探子，打探回去的都是虛假情況，惟有一個叫婁敬的打探到了真實情況，并勸劉邦不可貿然率軍攻擊，卻被劉邦打入了囚牢。因為劉邦企圖一戰(zhàn)而解決邊境問題，所以傾全國三十二萬兵力，向北推進，與匈奴決戰(zhàn)。劉邦先于大部隊到達山西大同市東面的白登，就如何與匈奴決戰(zhàn)進行視察。恰在這時，欒提冒頓傾全國四十萬精銳騎兵，猶如神兵天降，轉眼間把白登團團圍住，里外三層，水泄不通。劉邦傻眼了，困在白登，與城外得不到聯(lián)系，消息又傳不出去，七天七夜，每天都有小鬼在地獄的入口處向他招手。眼看徹底完蛋，陳平給劉邦獻上一計，派出秘密使節(jié)，從小路找到匈奴汗國的王廷，晉見欒提冒頓的閼氏，獻上厚重的禮物。于是閼氏對欒提冒頓一說，欒提冒頓下令放開圍困的一個城角，留出一個小口子，讓劉邦等逃將出來。

陳平獻上的到底是個什么計謀，且威力如此之大，我們不妨試解一把。

分析陳平獻上的這一計，可能與金錢有很大的關系。因為陳平在軍事上運用金錢的手腕極其高明。

應當說，陳平對金錢有極其深刻的認識，這種認識表現(xiàn)在人生態(tài)度上也還正道。陳平家境貧寒，小時候酷愛讀書，他有一個好哥哥，雖家窮，但哥哥支持他讀書。但嫂子對此不滿意，嫉恨這個小叔子只讀書不干活，對鄰居說了陳平的怪話。他哥哥一怒之下，把妻子給休了。因為陳平有文化，所以鄉(xiāng)里舉行社廟分祭肉時，叫陳平主持，陳平每次都分得很公平，鄉(xiāng)親們很滿意。陳勝、吳廣起義后，陳平先是投奔魏王咎，因為總有人在魏王咎的耳邊講陳平的怪話，陳平有些擔心，便離開魏王，追隨項羽，官至都尉。因為殷地失守，項羽要誅罰守地將吏，陳平也在誅罰之列，害怕災禍將臨，將項羽所賜的黃金封好，派人送給項羽，抄小路逃走。過黃河時，船夫那雙賊眼總在他身上搜索。陳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趕忙脫下衣服，裸露全身，幫船夫撐船。船夫看到他脫下來的衣服中并未藏著金銀財寶，便放棄了殺他的念頭。后來陳平經人舉薦投靠劉邦，劉邦很欣賞他，一見面一交談便任命他為都尉。因為陳平是個美男子，劉邦同時任命他當陪乘官，劉邦出出進進全由他陪著，還賦予他監(jiān)督聯(lián)絡各部將領的職權。這一來麻煩了，周勃、灌嬰等將領找到劉邦告狀，說陳平品行不好，在家時與嫂子私通；說他當上監(jiān)督官后，收下面的金錢，誰給的錢多，就給誰說好話。劉邦一聽也火了，斥責陳平。陳平很坦率，說：我只身逃出來，不收點錢沒法子活，但如果我提的建議對你沒用，收的錢在我家里，我如數(shù)奉還，還讓我背著這把骨頭離開就行。劉邦覺得陳平講的在理，加上他確是個能出大主意的人，于是向他道歉，他把提升為中尉，其職權不只是聯(lián)絡了，而是監(jiān)督所有的將軍。公元前二○四年，項羽率軍將劉邦圍困在滎陽，并斷絕了漢軍輸送糧草的通道。萬般無奈之際，劉邦提出割讓滎陽以西的土地求和，但項羽不答應。危急之中，陳平獻上一計，這一計用的就是金錢。劉邦撥給陳平四萬兩黃金，由他在楚國賄賂將士，制造謠言。其中最致命的一個謠言，是項羽的戰(zhàn)將鐘離昧因沒有得到封地，打算與漢王聯(lián)手，消滅楚軍，割地稱王。得到陳平賄賂的楚軍將士，真真假假地這么一傳，使得本來就疑心很重的項羽發(fā)怵了，很快就疏遠了鐘離昧。從此，楚軍勢力大減，開始走上了被劉邦逐一殲滅的道路。

因為陳平在軍事上運用金錢這一手獲得過巨大的成功，所以我們有理由認為在解白登之圍中，陳平使用了金錢這個武器。史書記載，秘密使節(jié)在晉見欒提冒頓的閼氏時，送上了貴重禮物。但劉邦到白登巡視，會帶什么貴重禮物呢？就是帶的話，又能帶多少呢？再說一個使節(jié)從圍得水泄不通的白登抄小路逃出來，即便有大量的金銀珠寶可帶，又能帶出來多少呢？因此，晉見閼氏時而呈獻厚禮的可能性不大。當然如果劉邦親筆立下字據(jù)，答應事后給匈奴汗國進貢多少金銀財寶，或答應割讓多少土地給匈奴汗國，或許諾欒提冒頓在漢朝廷任個什么高官，等等，也未可知。因為陳平獻上的這一計“其計秘，世莫得聞”，所以我們可以作各種各樣的猜測，作各種各樣的破譯。

分析陳平第六計的第二種可能性，是離間計。這是陳平慣用的也是運用得最得心應手的計謀。項羽有兩個得力干將，一個是鐘離昧，一個是范增。上面講到用金錢賄賂楚軍，叫楚軍將士幫他造謠，最終離間了項羽與戰(zhàn)將鐘離昧的關系，使得項羽這個西楚霸王斷了左臂。公元前二○四年，陳平用離間計把范增從項羽身邊離間出去，斷了項羽的右臂。范增是隨項羽一同起事的一員大將，智勇雙全，加之比項羽年長，在一些事關全局的問題上敢于跟項羽唱反調。比如公元前二○六年，項羽擺下鴻門宴，企圖誅殺劉邦，后因項羽猶豫，讓劉邦逃脫，范增就非常氣憤地罵項羽：“不長進的豎子，怎么能共謀大事？將來奪取天下的，一定是劉邦，我們都會成為劉邦的俘虜。”對于亞父范增，項羽是既敬重又厭惡，在一些軍機大事上因為范增的謀略確比他高明而不得不聽從，但對范增直言無諱所表現(xiàn)出來的對他的不尊重，項羽感到很不舒服。陳平正是抓住項羽這個心態(tài)，小施了一個離間計。陳平知道項羽的使節(jié)要來，特地以最高規(guī)格準備了一只全牛。待項羽的使節(jié)到達后，陳平一見故作驚愕，嘴里念念有詞地說：“我還以為是亞父派來的人呢，原來是楚王派來的人呀！”說罷叫人把那桌豐盛的酒席撤了，換上一桌粗茶淡飯。使節(jié)回去如實向項羽報告，項羽便開始懷疑范增。當時楚軍已包圍滎陽，范增在前線指揮，請求發(fā)動急攻。項羽因為對范增起了疑心，范增叫急攻，他偏不。范增也打探到了項羽對他的懷疑，從前線回來，極其悲憤地對項羽說：“天下大事，已經平定，大王好自為之，請允許我告老還鄉(xiāng)?！表椨鸢筒坏眠@個總跟他唱反調的老家伙走開，于是立即批準。可憐范增，對項羽忠心耿耿，卻得不到信任。范增在從前線返鄉(xiāng)的路上，背上疽瘡復發(fā)，悲憤而死。

在解白登之圍中，我們有理由認為陳平的秘計使用了離間的手法。欒提冒頓率軍在代縣一帶構筑軍事防線，是有一定基礎的。被劉邦收拾過的叛軍余黨，擁戴趙國的趙利，在代縣、太原一帶扯起了趙王的旗號，并與匈奴汗國取得了聯(lián)系。欒提冒頓把劉邦圍在白登之后，與趙利、王黃等叛軍頭領約定了發(fā)起攻擊的日期?？傻搅四且惶?，趙利、王黃的軍隊連個影子也沒有，欒提冒頓懷疑趙軍跟漢軍勾結，故而取消了圍殲的計劃。代縣、太原一帶的叛軍趙利、王黃，是漢朝廷要剿滅的對象，眼看漢朝皇帝劉邦死在旦夕，為什么與欒提冒頓約好了時間發(fā)起攻擊卻不發(fā)兵前來呢？我們不妨作一種假設，即陳平使用離間計，派人跟趙利、王黃說，漢朝皇帝與匈奴汗國單于商量好了，先以匈奴軍隊故意包圍劉邦，引誘你們前來圍殲，待你們真的來了，便一網打盡。若真是這么說了，趙利、王黃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再來了。

分析陳平第六計的第三種可能性，是搬出上帝來嚇唬欒提冒頓。陳平本人是信天命的，他曾說過，我多用詭秘計謀，是為道家所禁忌的。如果我的后代不能榮華富貴，那是報應，是我多用詭計而造成的必然后果。史載，陳平的話應驗了，陳平的后代沒有長出息的人物，即使承襲了侯爵的，也終被廢除。在解白登之圍中，欒提冒頓的閼氏在接見劉邦派去的秘密使節(jié)后，就對欒提冒頓這樣說：“兩國的君王，不應互相圍困。我們所侵占的中國土地，事實上不能長久居住，況且中國皇帝有神靈保護?！币虼苏f，派秘密使節(jié)去跟欒提冒頓的閼氏游說，又通過閼氏之口勸說欒提冒頓給劉邦放開一個小口子，是有可能的。估計派出的這個使節(jié)，是個虔誠的上帝信徒，而且口若懸河，諸如劉邦不是凡人凡胎，是赤帝的兒子；赤帝派他下凡來主宰人間，他下凡時白帝的兒子變成一條巨蟒擋住他的路，他拔劍把白帝的兒子斬殺了；赤帝的兒子是不能包圍的，更是不能殺害的，否則就會得罪赤帝；一旦得罪赤帝，你們匈奴汗國就要倒大霉了等等之類的神話，這個秘密使節(jié)會對閼氏演說，并且會演說得繪聲繪色。

當然，陳平那秘而未宣的第六計，還應有更多種破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