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夏夜的廣場
這個午夜,我試圖要為內(nèi)心
騰出哭泣的位置,卻看清廣場
嘈雜如同搖晃的樹影,
就連露天茶吧那幾盞微弱的燈火
也一刻不??拷璨?/p>
這個夜晚,取走了本不屬于我的激情
就連愛情都已失去了形狀
在陰暗與透明之間,夏天的犁刀
正被繁星的欲望燒得發(fā)燙
這個廣場多像城市的一件道具
在你一身戲裝涂脂抹粉的同時
感覺莫名而來的孤寂
將那些憂傷和美麗的往事
撕成了表演的碎片,也許一個人始終
不能抵達清晨,就連我松動的老牙
都不忍吹滅那熟悉的嚎叫
我們總是習慣慌慌張張地上班
回家燒菜,散步連同做愛
這樣的灼熱,需要感情的鞭撻
也需要暴雨的睡姿把我徹底摧毀
如果想象成為白天的一部分
既然想象的顏色是一種百合
鏤刻在植物上的言辭
都插進了鏡前的青瓷花瓶
讓我們偷看到她臉上的亮光
那些花粉含蓄地擴散
田野的余香,經(jīng)過陽光的烘烤
集聚了鋒利又虛擬的力量
正想把這些柔嫩的詩芽
擰出足夠的水分
日常生活的走廊到處可以
聞到青春期受孕的氣息,房間里
憂慮與陰謀并存。告訴你吧
白天最好的練習方式
是走到海邊濯洗憔悴的面具
哪怕咸腥味,也會是最具個性的一張臉
這不是你的過錯
我在人民路口總是喊不出
比羽毛更輕的名字,這不是你的過錯
我偶一閃現(xiàn)便難產(chǎn)的靈感
像水中波瀾不驚的魚,這不是你的過錯
我填滿空虛的嘴唇
讓青銅器時代的花朵凋謝,這不是你的過錯
我朝著愛情的方向
像迷失在黑暗的獨角獸,這不是你的過錯
我在陽臺仰望高山之巔
耗盡了一生熱血,這不是你的過錯
你唯一的過錯,是在我最苦難的時候
告訴了我,所有的糖果
都會變成憐憫的毒藥
而這份沉重,掠奪了歲月中
最為閃耀和健壯的時光
春天的瞬間
我知道一些樹冒出嫩芽之后
你所依賴的愛,在每個傍晚
逆轉到春天的庭院
無法勾勒出這場細雨的輪廓
一切都在說,愛吧
哪怕是清晨的二三滴露珠
也會說出被春風愛撫過的聲音
如果我消逝的激情,比這個島嶼的青春
更真實的話,大地的眼睛
注定還會保留許多流星的細節(jié)
這凝神的瞬間,寂靜再一次融入身體
像另外一條河流還夾帶夢的余香
當記憶的光斑烙上一個人的臉龐
快樂與憂傷只是歲月的雙唇
而我第一口呼吸早有了
果實成熟之后開始腐爛的氣息
一個簡短的春天,把最后的傾訴
隔在窗外,而多少飛翔之物
成為內(nèi)心最純粹的浮冰
使我們暫時忘記掉身份,找到
能夠沉湎的惟一途徑
河姆渡古井
這是麥穗的汁液,我通過
舌尖就可盡享所有河流的云影
誰又能在大地遺址安上惟一的陶罐
它的深度,剛好蓄滿七千多年痕跡
那么多目光慢慢把水磨損
就像井沿的柵欄,最終
要被歷史勾勒出眾山的品質(zhì)
而周圍的蟋蟀,傾聽著河姆渡口
鳴響的航笛,從視野移走姚江的滿月
對于生存者,只有
打開瞬間的黑暗,才會
把風暴鐫刻在心靈的肋骨上
忘記情欲并不意味著改變我的詩句
一口古井思想的靈魂
又是多么深邃而隱秘
我生活之外
在一場大雨過后
透過樹冠的彩虹便鋪滿了我的臉
生活雜亂無章的腳步
踩在經(jīng)歷的落葉上,就像時間失了重
被許多棵樹杈緊緊掛住了疼痛
連預備的熱愛,都成為一次性飛行速度
每個夜晚都會隱藏不安全感
我們各自靠著床頭
議論著一些瑣碎的事物
拉上窗簾,重新鎖定時光
留給我們的過錯和天堂的欲望
然后練習做愛,朝河的方向
扔出你準備很久的鑰匙
但我至今仍想象不出
你究竟應該伴睡在哪個方向?
其實什么也不會發(fā)生,假想我們
真的陷入這場戀愛,也只在測驗
青春期逃亡的足跡
那些時常出現(xiàn)在背影中的畫面
能夠區(qū)分正面與反面
到底有多少種潮汐的色彩
可以讓我們加速模仿
或許美麗真的不會是
一種悲傷的感嘆號
漁舟趕在季節(jié)之外就唱晚了
當一望無垠的黃澤洋在你眼中
像未燃盡一張紙卷起發(fā)黃的一角
這里已沒有十萬支主桅
沒有千仞絕壁能夠
扼阻激流的殘骸
只有這波光粼粼的手指才會
觸動風暴的牙齒,讓海水的體溫
為大地上每個人都燃起一盞燈標
你說:“信任大海就像信任母親”
對于潮水的速度和暴力
你才會變得這樣無所顧忌
即使靈魂在另外的肉體上放逐
遙遠的時光都在
再現(xiàn)那些被季節(jié)遺棄事物的形狀
睡眠終止的地方,黎明的魚鉤
令人目眩,站在海壇的邊沿
狂飲土酒謁拜四海龍王
連廢棄的舢板都聽見飛魚的血液
在急劇倒流。也許我們居住的塵世
不用區(qū)分天空和大地的距離
而對于水手,沒有哪一座下沉的碼頭
可以用來終生留戀和拯救
因為大海的道路
從來都是終點延伸到終點
蠡園的木棉樹
在這裸露表情的秋天
誰叫一朵花在這里偷偷抒情
萬頃碧湖抱定的蠡園
多么像一位出世的隱士
空寂的心如同園中的假山
證實著無數(shù)種想象的結局
回廊的風鈴臥著太湖邊的潮水
時隱時現(xiàn)。隱含愁絲的雨聲
也仿佛充滿瞬間的夢想。這個季節(jié)
寒露中的木棉只是一種回憶的道具
仍無法拒絕一撥撥人流涌進舊的墻門
一個朝族的興衰更像一則寓言
遠離傍晚的樹林可包孕吳越的陳年舊事?
我們只看見西施站在青蓮池中
在碧水中照見自己的后世
還有二只夜蝴蝶沿你纖細的腰抵達黛眉
所有的哀怨早已遠離塵土
什么樣的月光需要用一生的愛情去贖回?
對面的樓閣的窗簾輕輕動了一下
一個愛江山更愛美人的英雄并沒有出場
此時,我更像修剪日期的園丁
面對一株并不挺拔的木棉
已不知所措
其實厚厚的樹葉
早在二千多年前就落下來
寫給冬至
想起冬至便想起出蕊的蕎麥花
鄉(xiāng)村的孩子,提著村莊的民謠
讀不夠流螢引路的浪漫
一樣薄的風燈
在臨窗探望的意境中
迎迓著天邊的黎明照亮屋檐
這是農(nóng)歷十月,一群野蜂
正在它理想的巢中
開始了遠方的夢游
那片茂密的森林呢,那些芨芨野草
露天朝陽,正訴說著情的荒寞
而琴弦之外,是秋風旋舞在河道的聲音
誰的嘴角,還含著空氣的羽毛
那些布滿了露珠的云朵
注定要遺落在我們的視野之內(nèi)
我們觸摸著季節(jié)交替中
冷暖媾和的深度
而誰又能輕易顯示出深秋
這個熟悉的頁碼
(責編: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