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高等教育不可能不受市場經濟的制約和影響。教育市場是否像市場一樣是客觀存在的，教育市場包含哪些內容，有哪些特征，教育市場與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教育市場化之間又存在著怎樣的聯(lián)系。本文在分析了教育市場的概念、類型、特征的基礎上，提出了“廣義的教育市場”和“狹義的教育市場”之概念，剖析了教育市場與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教育市場化之間的關系，認為教育市場是隨著市場的發(fā)育逐步建立而形成的，具有非完全競爭性、變化與演進性。

關鍵詞：教育市場；市場機制；教育市場化

隨著以市場為取向的經濟體制改革的迅速推進，中國進入經濟全面繁榮時期。市場經濟在為中國高等教育發(fā)展提供了更寬廣的活動舞臺的同時，也向教育領域提出了挑戰(zhàn)。在當下的中國，教育是不可能逃避市場經濟的制約和影響的。那么，教育市場① 是否像市場一樣是客觀存在的？什么是教育市場，它有哪些特征？教育市場與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教育市場化是否存在一定的必然聯(lián)系？這些重要的問題在理論或實踐中均應厘清。

一、教育市場

（一）教育市場的概念

在一些學者研究文獻中，經?？吹街T如此類的用語：“中國教育市場成為改革以來最后一個供不應求的賣方市場”、“中國的教育市場將會吸引越來越多的國外教育資源流向國內”、“中國有著最大的教育市場”、“國外教育機構已將中國作為一個巨大的消費的教育市場”、“許多企業(yè)積極轉向投資教育市場，期望從經營性教育中獲得較高回報”、“近年來，發(fā)達國家的高校紛紛將目光投向中國，正在努力開拓中國的教育市場”、“鼓勵中國高校進入國際教育市場的競爭”、“教育市場已成為美國的第五大出口商品”。高等教育能不能在一定意義上、某種程度上進入市場呢？顯而易見，客觀上已經存在著教育市場。但是，上述引文中的“教育市場”的內涵是不同的：有的是指教育的生源市場；有的是指教育的消費市場；有的是指教育的外部市場；有的是指國際教育市場；有的是指教育的資本市場；有的是指教育的貿易市場。高等教育是一種產業(yè)，而且是對國民經濟發(fā)展具有全局性、先導性影響的基礎產業(yè)，這已是無可懷疑的事實。高等教育是產業(yè)或具有產業(yè)性，一定意味著存在教育市場，而市場則是消化供給的?？梢哉f，沒有市場，也就沒有產業(yè)；沒有產業(yè)，也就沒有與之對應的市場。換言之，沒有教育市場的教育產業(yè)是不存在的。事實上，承認教育是一種產業(yè)，就必須進入市場，有教育產業(yè)就有教育市場。教育市場是教育資源合理配置的基本手段，是教育產業(yè)得以快速發(fā)展的載體。教育作為一種稀缺性資源，同樣也受著成本、價格等因素的制約。而教育供求關系實現的必要環(huán)境——教育市場的完善與否，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到教育資源供求的均衡和教育資源配置的效率。

較早提出教育市場概念的冒榮教授認為，在市場經濟中，學校的教育者和受教育者之間總是包含著一種利益交換關系。這樣的利益交換關系即構成了買賣教育勞務的教育市場。［1］在這種市場中，受教育者或其家庭是教育勞務的購買者，高校則是提供教育勞務的“賣方”；教師是教育勞務的生產者，而學生則是教育勞務的消費者。在這個市場上“交易”的產品（具有商品性）是教育勞務。楊德廣教授認為，教育市場是指以教育產品作為交易和交換的對象而產生的經濟關系和經濟現象。［2］教育市場包括科技市場、信息市場、知識市場、人才市場以及教育的消費市場。有學者認為，教育市場是指以教育勞動產品交換和人力資本投入為基礎，實現教育勞動價值的社會交換關系的總稱，是教育勞務（以教師為主體的教育工作者的勞動能力）、教育資源（教育投資、校舍、設備）、教育產品（受教育增加的勞動能力，教育過程中創(chuàng)造的精神和物質產品）和教育機會（教育總資源給人們提供的受教育的條件）等教育商品交換關系的總和。［3］教育市場包括教育商品在價格規(guī)律、供求規(guī)律和競爭規(guī)律作用下，學校與國家、集體、個人以及受教育者進行多元公平交換的關系。還有學者認為，教育市場就是進行教育服務產品交換的場所，也就是說，是以商品形式向人們提供教育服務的場所。［4］教育市場又可稱為教育服務市場，主要提供教育服務。在教育市場進行交換出售的，除人才培養(yǎng)過程中的教育服務這種無形產品外，還包括凝聚教師創(chuàng)造性勞動的科學技術、文化等有形產品。教育服務具有商品價值的性質，為充分合理地體現這種商品屬性，需要通過教育服務價值的貨幣化即價格的形式表現出來，并進入交換領域。高校是市場的賣方，需要接受教授服務的龐大的需求群體（學生），就是教育的買方。高校之間相互競爭，以期爭取更多的生源。所以，教育市場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縱觀上述對“教育市場”的界定，均強調教育市場是教育服務產品與社會之間供求交換關系的總和或場所。不難看出，它們多是源自于“市場”② 概念的定義，或是將市場的定義延伸到教育領域。概而言之，教育市場就是以教師和各種教育機構為教育供給方，以用人單位、家長和學生等為教育需求方的選擇性市場。教育市場是教育服務產品生產和消費的中介，是溝通教育服務產品的生產者和消費者的渠道。在教育市場進行交換的主體，是生產教育服務產品的教師和購買教育服務的學生。

可以說，教育市場的內涵不僅僅是具體的商品交換或場所，而且是建立在交換價值基礎上的教育運行過程或生產形態(tài)。教育市場的形成條件是：足夠的買方和賣方，尤其是要有潛力的生源市場；高校人才培養(yǎng)模式多樣化（滿足國家、社會以及人們自身發(fā)展的需求）；合理的教育市場價格體系；勞動力市場和教育需求市場的形成；完善的法制、法規(guī)等市場規(guī)則；助學貸款及畢業(yè)生就業(yè)制度的形成等。

（二）教育市場的類型

教育市場的類型是指具備某些共同特征的教育市場集合。教育市場的類型可以從不同的角度按不同的標志把教育市場區(qū)分為不同的類型。（1）如按教育的內外市場來劃分，教育市場可由內部市場、中介市場和外部市場等組成。其中，內部市場包括師資市場、生源市場等；中介市場即由學校與資金市場構成；外部市場即勞動力就業(yè)市場。（2）如從教育市場的主客結構上來分，教育市場可分為主體教育市場和客體教育市場兩種。其中，主體市場包括教育所有權市場、教育占有權市場和教育經營權市場；客體教育市場包括師資市場、生源市場、教育勞動力市場。（3）如按教育所有權劃分，可分為公辦（公立）教育市場、民辦（私立）教育市場。（4）如按教育市場的地域范圍劃分，可以分為國內教育市場、國際教育市場。（5）如按教育的供求關系劃分，可以分為教育買方市場、教育賣方市場。（6）如按正規(guī)教育和非正規(guī)教育來劃分，可分為正規(guī)教育市場、非正規(guī)教育市場。（7）如按學歷教育來劃分，可以分為學歷教育市場和非學歷教育市場。（8）如按教育的競爭程度劃分，可以分為完全競爭市場、非完全競爭市場、完全壟斷市場和寡頭市場。

國外有的學者，比如，美國高等教育專家伯頓·克拉克（Ｂｕｒｔｏｎ Ｒ．Ｃｌａｒｋ）把教育市場分為消費者市場、勞動力市場和院校市場。［5］消費者市場指的是作為消費者的學生對高等教育的消費選擇，反映了作為消費者的學生對各學校提供的教育服務的選擇；勞動力市場指的是反映了教師作為一種重要的教育資源對其服務學校的選擇，即所謂的“雇用者市場”；院校市場指的是院校之間的相互作用，反映的是院校之間學校排名、學術聲譽的競爭，從而影響學生和教師對院校的選擇。

由此可見，盡管對教育市場劃分的方法不同，但其構成的要素市場是基本趨同的，如消費者市場、資金市場、師資市場、學生就業(yè)市場、科技服務市場等。消費者市場反映適齡人口對高校的入學需求及家庭對高等教育的購買能力。美國學者伯頓·克拉克評論西方市場經濟國家高等教育活動如何受消費者市場影響時認為：“消費市場到處都在起作用，即使在國家影響最大的高等教育系統(tǒng)中，也存在著某種消費者的選擇權，任何地方都存在著強有力的作為入學人數預算基礎的潛在消費市場?！保?］師資市場作為整個勞動力市場的一個子系統(tǒng)，其供求、管理等均不同于一般的勞動力市場。教師流動問題，從本質上說，是整個勞動力市場的一個組成部分。但是，由于高校的特殊性，使得這一專門的勞動力市場供給與需求在實際中產生了某種分離。師資市場對高校的辦學質量和學校聲譽的提高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資金市場主要表現在高校通過市場方式取得的教育經費。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高校經費含有一定的市場配置因素。正如英國高等教育學者加雷斯·威廉斯的評論：“所有提供經費的方法都含有市場調節(jié)（或稱市場模式）的因素。”［7］厲以寧教授也提出：“教育應當學會利用資本市場發(fā)展教育，利用債劵、股市等融資渠道進行融資。同時，應引入經營的觀點。”［8］

正如前述所分析的那樣，教育市場所包含的內容是十分復雜的。筆者認為，教育市場是由高校提供，個人要求接受高等教育為基礎的供求關系所形成的市場，也即是指高校（賣方）與教育服務的個人（買方）建立起的一種經濟聯(lián)結關系的組織形式。從這個意義上說，教育市場可分為“廣義的教育市場”和“狹義的教育市場”。廣義的教育市場應包括以下幾項內容：其一，是指教育產品交換的場所和領域；其二，反映教育產品生產的教育資源，如資金、師資、生源、土地、教育設施設備、教育技術等；其三，進行知識轉移和傳播的教育生產，如教學設計、教學管理、教學活動、人才培養(yǎng)等；其四，由教育需求和購買能力組成的教育消費；其五，教育市場規(guī)則。相對于廣義的教育市場而言，狹義的教育市場應包括資金市場、師資市場、生源市場和就業(yè)市場。

二、教育市場的特征

學校是教育市場中微觀活動主體，通過為受教育者提供有特色的教學服務，滿足不同學生群體的多樣化市場需求。高校教育服務供應量和價格，一般與市場結構有密切關系。經濟學按照競爭的程度，從廠商數量、產品的差別程度、廠商對產量和價格的控制程度以及廠商進入市場的難易程度等特點，將市場結構分為四類：完全競爭市場、非完全競爭市場、寡頭壟斷市場和完全壟斷市場。完全競爭和完全壟斷是市場結構的兩個極端?，F實生活中，常常遇到處于兩極之間的中間狀態(tài)。總體上說，教育市場，既不是完全競爭市場，也不是寡頭壟斷結構。作為教育產品的教育服務既具有商品屬性，也具有公益屬性。而且由于教育多為國家所壟斷，從經濟上限制了它的競爭性。因此，教育市場有其固有的特征。

特征之一：教育市場是一個非完全競爭市場。競爭是市場最本質的要求。教育競爭包括高等教育規(guī)模、質量上的競爭和教育需求者知識、能力上的競爭，各高校不僅要提供優(yōu)質的教育服務質量，同時還需要計算教育成本，講求經濟效益。在理論上，完全競爭取決于教育供求價格能否正確地反映教育成本。完全的教育市場應是全方位的、發(fā)育完善的市場體系，如資金市場、師資市場、生源市場、勞動力市場、科技市場等。但是由于教育生產的特殊性，導致了教育市場體系的不完備。加之，單個市場發(fā)育的不充分性，市場發(fā)育程度較低，市場規(guī)模有限。在現實中，教育市場的完全競爭是不存在的。正如有學者所提出的：“由于教育供求還受著各種非經濟因素的影響，而且教育供求價格并不是一種容易確定的精確參數，因此，現實的教育市場并非一個理想的完全的競爭市場。”［9］既然教育市場不是完全的競爭市場，那么，教育供求的均衡就有賴于政府的干預與調控，否則，任由“看不見的手”的教育價格來調節(jié)教育市場上的競爭，將會導致“市場失靈”。教育市場也是有限的競爭市場，其競爭的有限性的主要內涵之一就是政府的教育政策需要對教育領域的市場機制進行嚴格的規(guī)制，而不是將市場領域的市場法則全然搬入或簡單地回避市場機制的作用。政府調節(jié)的目的主要在于制定和修改競爭規(guī)則，即政府應制訂有利于教育市場發(fā)育與規(guī)范的規(guī)則，包括市場準入和退出規(guī)則。高校在市場競爭中如果教學服務供不應求，那么就必然會有新的辦學者進入教學服務市場，提供相替代的教育服務，并與原來的高校爭奪生源市場。反之，那些缺乏市場競爭力的高校，將會逐漸退出教育市場，從而改變原來教育服務供求的狀況。

特征之二：教育市場是一種政府宏觀控制的有限的市場。教育市場不同于商品市場，它一般不以營利為目的，它的產品（畢業(yè)生）也不作為商品定價、出售，它主要利用勞動力市場上的供求關系來調節(jié)和制約自己的活動。正如市場有功能性缺陷一樣，教育市場也會有相應的缺陷。教育市場中的市場機制作用有難以克服的局限性，政府適度宏觀調控使教育市場行為體現出計劃性的客觀必要性。政府調控的教育市場就是為了克服教育市場的缺陷，在教育運行過程中融進適當計劃機制。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有計劃干預的教育市場，就是克服市場缺陷，在教育運行過程中嵌入適當的計劃機制的教育市場?！保?0］比如，政府干預下的有計劃的教育市場能夠為弱勢群體提供經濟資助，如提供助學貸款，獎學金以及教育擔保等。當然，政府的干預不是回到計劃經濟時代的嚴格控制，而是通過政府調節(jié)教育運行中市場所無法實現的或具有盲目性調節(jié)的那些方面。運用政府特有的政策、法規(guī)、信息、財政，彌補市場的缺陷，培育有需求的教育市場。

特征之三：教育市場受教育供求關系的制約。教育市場客觀上存在著作為供給和需求的供求關系以及相應的供求市場，也客觀上存在著調節(jié)教育供求關系的價格和價格體系。在一般商品市場，調節(jié)供求關系的主要信號和機制是價格，市場通過價值和機制實現經濟資源的優(yōu)化配置。而教育市場不同于一般的商品市場。在教育中，沒有與一般市場相應的價格關系，這與教育這種特殊產品性質有關，即教育兼有“公共品”和“私人品”雙重屬性。其中，對教育市場供求關系影響最為直接的是生源市場。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日本——由于受少子化的影響，日本高等教育學齡人口銳減，2007年后，高等教育進入“全入時代”。［11］不僅如此，而且還引發(fā)了不少辦學質量差的高校倒閉。我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不高，大學生在全國人口中所占比重仍然是很低的。隨著經濟發(fā)展，社會對勞動力素質的要求越來越高，人們受教育的愿望越來越迫切，這說明中國的教育市場具有極大的潛力。同時，由于人民收入水平逐步提高，文化支出在生活支出中所占的比重也相應增加，可以說，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中國教育市場都屬于賣方市場。在教育市場中，各高校都提供著有差別的教學服務，其表現為學校品牌不同，學歷層次、專業(yè)、課程不同，教師服務質量不同。學生選擇高校除了看自己的志愿、高校聲譽外，很重要的一條要看勞動力市場的就業(yè)行情和就業(yè)前景。在教育市場上，隨著高校的數量增多，供求關系要求各個高校根據自己學校的特點開設一些有特色的專業(yè)，生產的“產品”的差別使各自擁有一定的特色和優(yōu)勢。

特征之四：教育市場概念的內涵是一個變化與演進的過程。就如同“市場”這個概念不是從來就有的一樣，“教育市場”的含義，如規(guī)模大小、體系完整性、內容豐富等也是不斷發(fā)展和充實的。改革開放前，人們把市場看作是資本主義獨有的東西而加以排斥，在意識形態(tài)上，被認為是不好的東西。從“不承認教育市場”③，到“市場機制介入高等教育”，再到“高等教育市場化”是個漸進的變化過程。20世紀80年代，競爭機制引入高校時，側重于校辦產業(yè)的市場化、打破教師分配制度上的“大鍋飯”、高校學生助學金改為獎學金和貸款、改變畢業(yè)生分配制度等。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民辦學校開始進軍正規(guī)學歷教育，標志著中國教育市場向教育主流領域邁進。教育市場影響可能僅僅體現為高校間的經費競爭、師資競爭、生源競爭、高校排行競爭等。進入21世紀，教育市場在一定程度上還影響高校在辦學中所體現的消費者意識、成本意識、企業(yè)管理和營銷手段等。

雖然，教育市場已經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的逐步建立而初步形成：一是教育從原來單純依賴國家辦教育的單一體制，逐漸形成了國家、地方、社會、部門、企業(yè)和個人的多元化辦教育體系；二是從單純的無償服務型逐漸轉為經營服務型，從封閉型向開放型過渡。但是，我們應該看到中國教育市場的發(fā)育剛剛起步，目前的教育市場還處在低層次。因為，資金市場、師資市場、生源市場和勞動力就業(yè)市場是首先發(fā)展的教育市場，隨之而來的應是教育的投資市場。

三、教育市場與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教育市場化

在討論教育市場的概念之后，還是讓我們分析一下20世紀80年代末和90年代末，在中國高教界產生激烈討論的“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教育市場與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有著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早在1988年，學術界就對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進行了討論。1９92年，中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確立后，曾引發(fā)過一場關于高等教育與市場經濟之間關系的爭論。當年爭論的焦點是：教育市場是否存在，教育是否能夠市場化。

與此同時，在中國高等教育發(fā)展與改革的實踐中，市場力量不可避免地滲透到高等教育領域。實際上，從1989年大多數高校收取學費到1997年高校實行收費并軌；大學生就業(yè)從國家包分配到由勞動力市場的雙方選擇；從高校后勤社會化改革，再到教師的競聘上崗，市場機制取向越來越明顯。此外，還出現了一些教育市場化運作的大膽嘗試，如，民辦高校多渠道籌集經費的探索、教育產業(yè)集團的創(chuàng)辦、高等教育投資公司的組建、商業(yè)銀行給各高校教育貸款的啟動以及資本市場對教育投資的介入。應該說，上述這些實踐的出現，是離不開一定的理論指導的。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既可以指商業(yè)機構直接介入教育市場，以商業(yè)運作模式經營學校，如美國營利性高校的出現；也可以指教育領域對市場機制的引入和應用，強調選擇、多元、競爭、需求主導型經費籌措等基本的市場原則在教育領域的運用。亦即，強調的不是絕對的私有化，而是一個引入市場機制的過程，使各類高校更具競爭性、市場性、自主性和廣泛適應性。引入市場機制并不等于放棄教育的公益屬性，只是在實現教育公益性目標的過程中與計劃經濟體制下資源的配置方法不同而已，其目的并非企業(yè)所追求的利潤最大化，而是力求教育成本最小化。從更廣泛的意義上說，市場機制的引入是一種高等教育走向分權化、強調競爭性和引入經營方法的趨勢。它在高校和消費者之間建立一種更為直接的聯(lián)系，并促使高校更多地考慮和滿足求學者（消費者）與社會之間的需求。

在20世紀90年代后期，國內關于教育產業(yè)屬性的討論，歸納起來可分為以下三種觀點。第一類觀點主張全面推進教育產業(yè)化；第二類觀點可稱之為贊成教育某些部分可以產業(yè)化；第三類觀點不同意教育產業(yè)化，即認為教育不是產業(yè)或不具有產業(yè)性。從整體上說，反對者認為，教育是一種具有正外部效應的準公共產品，非義務教育中的高等教育，更靠近私人產品。倘若要實現教育產業(yè)化，將產生一些不良后果。比如，引起教育機會的不公平；可能導致入學率的降低；導致教育異化；政府對教育的投入將減少。贊成者認為，非義務階段教育實行產業(yè)化，可以讓更多的人接受教育，不僅可以吸收社會和個人投資教育市場，期望從經營性教育中獲得較高的回報，還可以擴大內需、延緩就業(yè)壓力，可以在促進高校關注社會需求、把握市場導向、樹立效益觀念、規(guī)范競爭秩序方面，發(fā)揮更積極的作用。

似乎可以說，教育產業(yè)化的觀點在中國出現不是偶然的，而是由于在社會經濟轉型時期，教育投資在政府財政收入比例中下降，教育行政部門在爭取財政預算經費的過程中處于相對弱勢等多種原因。有些政府主管部門以“教育產業(yè)化”的名義，減少對教育的公共財政投入，推卸財政應該承擔的公共責任，人們指望教育產業(yè)化可以解決教育經費的短缺。而實際上，高等教育產業(yè)化是一個極為敏感而忌諱的問題，甚至是一個嚴肅的政治話題。最近幾年來，中國政府領導人多次聲明：“教育產業(yè)化”這個提法從它產生之日起，教育部就旗幟鮮明地表示反對，政府不能以“教育產業(yè)化”思想來指導教育發(fā)展。［12］究其原因，這跟近年來“教育亂收費”、“教育腐敗”等問題愈演愈烈有著密切的相關性。

相對于國內討論“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教育產業(yè)化”而言，國際上討論較多的可以說是“教育市場化”。20世紀50年代，美國學者米爾頓·弗里德曼（Ｍｉｌｔｏｎ Ｆｒｉｅｄｍａｎ）是最早提倡教育市場化的西方學者。他認為，政府壟斷教育導致效率低下，資源浪費，惟一的出路是將競爭引入教育領域，實行教育市場化。［13］另一位積極倡導者是經濟學家馮·哈耶克（Ｆ．Ａ．Ｈａｙｅｋ），他認為，市場是教育活動的基礎和依據，應將市場的競爭原則運用于教育領域。對于學校來說，平等形式是市場競爭的公平，即在教育市場中進行競爭的權利。［14］但是，在當時他們的觀念并沒有被接受。進入20世紀80年代后，西方一些發(fā)達國家在新自由主義思想的影響下，如英國、美國、澳大利亞、日本等先后在高等教育領域實行了教育市場化改革。盡管如此，在高等教育與市場化的關系上，在西方國家也一直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如日本在20世紀90年代也開展有關教育市場化和國立大學民營化的激烈爭論。主張教育市場化的學者認為，如果擴大選擇的自由，就會產生競爭的效果，日本不得不將市場經濟引入教育領域。［15］事實上，人們用“教育市場化”這個詞來形容在高等教育中所存在的競爭日趨激烈的發(fā)展環(huán)境。正如美國學者瑪麗·亨克爾所指出的：“在制度層面上，它是指建立一種類似市場文化和資源分配的管理決策；而在教育機構層面上，它是指在機構與機構之間以及機構內部受到激勵而產生的競爭行為?！保?6］美國是西方公認的市場機制發(fā)育最健全，也是市場作用在教育運行機制中發(fā)揮最多的一個國家，美國的高等教育并不完全任由市場來調節(jié)。在實際操作中，常常是市場弊端導致國家干預，國家干預失效后，再去尋找市場調節(jié)。正如筆者前面所述，教育市場是一個不完全的競爭市場，它還具有自身的局限性。

從“教育根本不是產業(yè)→教育具有產業(yè)屬性→教育是產業(yè)，可以部分產業(yè)化→教育市場化”這一遞進關系，基本上反映了人們對高等教育從“純公共產品→準公共產品→純私人產品”的性質判斷和看法之轉變?？陀^上說，教育市場與市場機制引入高校、教育市場化有著一定的聯(lián)系。其一，高等教育自身固有的特性中就有競爭性成份，市場機制引入高校后，高校就會在競爭的壓力下，自覺地、努力地降低辦學成本，改善辦學條件，提高辦學質量，增強學校的吸引力，最大程度地滿足消費者和社會的需求。關于這一點，從目前中國高教界的實踐中已得到證實。其二，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的同時，還應強調這種市場機制絕非商品經濟中的市場機制全然搬入教育領域，而是將市場機制中的某些“成份”引入教育領域，也就是說，對市場的介入應作出必要的限制。其三，高等教育市場化，其實是個“舶來品”，即使像美國、英國、日本那樣具有高度發(fā)達和成熟的市場經濟條件，在本國高等教育發(fā)展過程中，也不是完全主張高等教育市場化，政府更未因此而放松對高校發(fā)展所負的應有的義務和責任，相反，在實際操作上而是盡量引導市場機制有利的一面，限制其破壞性的一面。其四，教育市場是隨著市場經濟的體制的確立而得以發(fā)展的。在中國計劃經濟時代，高等教育具有極強的計劃性、強制性，市場是不存在的，教育市場也是不存在的。市場對高校的發(fā)展起不到應有的調節(jié)作用。

質言之，筆者認為，教育市場是隨著市場的發(fā)育而客觀存在的，教育市場不是完全的競爭市場，也與教育市場化有著本質的不同，而是滲透了市場機制的有限度的準市場化。教育市場可分為“廣義的教育市場”和“狹義的教育市場”。不論是贊成、或是反對，在認識上和客觀上都存在著從“不承認教育市場→承認教育市場”、從“高等教育的非市場性（計劃性）→將市場機制引入高等教育”的遞進關系。教育市場是隨著市場的發(fā)育逐步建立而形成的，具有非完全競爭性、變化與演進性。

注釋：

①為行文方便，本論文中的“教育市場”即“高等教育市場”。

②“市場”是指在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中產生和形成的商品交換的場所，以及由商品交換所聯(lián)結起來的人與人之間各種經濟關系總和。參見厲以寧主編．市場經濟大辭典［Ｍ］．北京：新華出版社，1993．64．

③20世紀90年代初，有作者撰文提出“發(fā)展教育產業(yè)”和建立“教育市場”，因不被人們所認識、理解，有些報刊以“沒有這種說法”為由拒絕刊登這類文章。參見楊德廣﹒發(fā)展教育產業(yè)迫在眉睫［J］﹒探索與爭鳴，199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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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李響編譯﹒日本學者關于教育是否應該市場化的討論［Ｊ］﹒世界教育信息，1999（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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