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棉能手秋蘭

黃河故道幾個月沒下雨，河流干涸，莊稼枯黃，人心焦急。而秋蘭的一塊棉花地卻枝繁葉茂，開放著紅花、白花和黃花，下面的枝條上已坐滿伏桃。

秋蘭蹲在棉田里修枝打杈，汗水浸透了衣衫，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她撩起衣襟擦著汗，抬起頭，目光落到了一個年輕漢子身上。年輕人叫大頭，光著膀子，背著噴霧器打藥。白色的氣霧，時而包圍著他，田野里散發(fā)著濃重的藥味。秋蘭看著這個黑黝黝的漢子，心里涌出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不由得走過來說：“大頭，喝口水吧?！?/p>

大頭抱起瓦罐，遮住臉，像老牛飲水一樣，咕咚咕咚喝起來，水灑了一肚皮。秋蘭嗔笑說：“你真是頭牛?！?/p>

大頭麻利地背著噴霧器，一手打氣，一手噴藥。秋蘭深情地看著大頭那干活的樣子。

大頭從小死了爹娘，三十多歲還光棍一條。人長得粗粗壯壯，莊稼活是把好手。大頭干活不惜力，也樂于助人，誰家有緊手的活，他總是搭把手。秋蘭種了十畝棉花，又遇干旱，實在夠累的，大頭常來幫秋蘭干活。

秋蘭的男人外出打工，成了一個富婆子的情人，秋蘭一跺腳跟男人一刀兩斷。她想在黃河故道灘地上種棉花致富，活出個人樣來。

棉花一種下地，秋蘭就盼著發(fā)芽，從出土的幼苗到開花結桃，一枝一葉，一花一果，都是在秋蘭手里、眼里、心里長成的。

近水枯了，秋蘭就倒順堤河里拉水，一個多月過去，順堤河也干涸了。她又到四周有機井的村莊買水，一擔擔，一車車，秋蘭腳磨出了泡，肩磨出了血。每到傍晚，秋蘭都會站在棉田里看天，目光追趕著天上的每一片云，可那無情的云遠遠飛走了，迎來的又是一個繁星滿天的夜晚。溫度一天天升高，蒸發(fā)量一天天加大，土地一天天干裂，又發(fā)生了病蟲害，這正是棉花獻蕾的季節(jié)啊！

干旱的棉田，需要大量的水和農藥，而水和農藥一天天變得緊俏，水由一元到兩元一車，農藥價格也朝上翻。有算賬精細的農民，想想這樣投入很難收回成本，干脆聽天由命了。秋蘭不同，她是一心一意要保住棉花的。

秋蘭臉變黑了，皺紋增多了，眼里布滿紅絲，顯得十分疲倦。大頭說：“秋蘭嫂，你這樣拼命干，會累壞的。可我跟你不同，我大頭有的是力氣的?！?/p>

秋蘭抱著扁擔說：“好兄弟，你也不是鐵打的，你天天幫我干活，嫂子還不了你的情?！?/p>

大頭說：“嫂子說啥話呀，大頭生來就是一頭干活的牛，一個村子住著，你有難處，我坐不住，俺佩服你這個要強的人?！?/p>

秋蘭深情地看了大頭一眼，她的嘴角和眉梢都在微微發(fā)顫，她走進棉田，把一片棉葉鋪在手上，那肥厚的棉葉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巴掌。分開棉花枝葉，看到那鴨蛋大小的棉桃，桃子是黑色的、油亮的。秋蘭的勞累、饑渴、煩躁一下子都消失了，臉上露出豐收的喜悅。

秋蘭擔著水來到棉田。太陽已經落山，田野里一絲風也沒有。秋蘭把水放在地頭上，喊著叫大頭歇歇。在夏季的日子里，女人比男人多有不便，大頭一入夏，身上除了一條短褲外，別無布絲了。而秋蘭照例長褲汗衫穿在身上，干了濕，濕了干。一擔水下來，汗水把汗衫濕透了，緊緊地裹在身上，一雙豐碩的乳房清晰可見。秋蘭站在大頭面前，大頭把臉一扭，不敢正視秋蘭，只是說：“嫂，蟲子上來了，廣播上說要趕快殺下去，我再打一會兒，你回家吧！”

秋蘭看了一會兒大頭打藥，便大步來到大頭跟前，小聲說：“兄弟，天太熱了，咱用的藥毒性大，你可要小心著點，這一擔水，你好好澆澆，嫂子做好飯在家等你?！?/p>

大頭說：“我家有饃。”

秋蘭嗔怪地瞪了大頭一眼，說：“嫂子做好飯等著，我還有話跟你說，??？”秋蘭說著，扯下肩上的毛巾，扔在大頭身上，紅著臉，又輕輕地囑咐：“別舍不得水。”

大頭應了一聲。

秋蘭把小院打掃得干干凈凈，便生火做飯。她搟了幾大碗雪白的面條，炒一碟雞蛋和一小碗過年腌制的臘肉，又做一盤辣椒搗蒜，飯好了，盛在桌上，等大頭回來。

秋蘭知道大頭貪活，不會一時回來，就溫了一鍋熱水，想去痛痛快快洗個澡。大旱之年，水貴如油，只是在睡覺前，簡單擦一下身子。今天晚上，秋蘭舀了滿滿一大木盆，水上冒起團團蒸氣。秋蘭赤著身子，坐在木盆里，捧起水，用毛巾慢慢擦洗著身上的汗?jié)n和塵土。

秋蘭這黃河灘上長大的農家女人，不管是相貌，還是持家做活，為人處事，都算得上黃河灘上的人尖尖，她堅強的個性遠近有名。

夏季的夜晚，靜謐而燥熱，時時傳來狗吠豬叫，陣陣艾葉因陳草煙味從墻外傳來，這是莊稼人在熏蚊子。

秋蘭坐在院里的小竹床上，搖著蒲扇，癡癡想心事：秋后收了棉花，給大頭做幾件新衣裳，大頭要是理理發(fā)，光光臉，再穿上新衣裳，怪精神英俊的……一個女人這個苦啊，何年何月是個頭，跟大頭成個家也算有了依靠。秋蘭撫摸著自己的胳膊、胸脯和大腿，還像做姑娘時一樣光滑有彈性……秋蘭突然感到一陣熱浪涌來，全身麻沙沙的。她來到大門前，村里靜悄悄的，忙活了一天的鄉(xiāng)親們都歇息了，她叫大頭早點回來，可三星都偏西了，還不見大頭的影兒。秋蘭心里疑惑起來，難道說他又回到自己家去了，去啃他的干窩窩頭了？秋蘭記得，初夏的一天，大頭幫秋蘭給棉田拉肥，秋蘭跑街上割了肉，叫大頭回來吃飯，飯做好了，人卻等不來，叫女兒去喊，一會兒女兒回說：“大頭叔叔正在喝山芋干糊糊呢！”當時秋蘭就流了淚，大頭真的就是這樣一個人。難道說他今天還不來嗎？秋蘭十分著急，急忙穿上衣服，大步朝河灘走去……

村主任王林虎

沙崗村是黃河故道上的一個偏遠村莊，地薄人窮，不少人家仍住著草房。村干部換了一個又一個，誰也干不好。村主任王林虎想發(fā)展經濟，苦于找不到路子。

他愛人丁秀說：“人家出去掙錢了，你為什么不出去呢？”

王林虎苦笑著說：“哪個愿意呆在這沙窩里受窮啊！”

王林虎也給自己在外地找了個活。誰知就在王林虎要走的頭天晚上，懶漢李大毛找來了，他說：“村主任，為啥不給我找活做，你看不起我？”

王林虎說：“大毛，你不是喜歡打野食嗎？”李大毛抓著頭皮說：“林虎哥，我已三十多了，還是光棍一條，等掙來錢，娶了媳婦，我李大毛給你磕頭?！?/p>

林虎說：“大毛，我找的活你去干吧，明早我送你去。你爹由我來照管！”

村里壯年勞力一走，王林虎成了個大忙人，東家豬跑了找王林虎，西家雞丟了也找王林虎，誰家老人孩子半夜有病，也是王林虎背著送醫(yī)院的。王林虎也有耐心，誰叫誰送，沒有抱怨過。

丁秀埋怨說：“你真成了人家的長工了！”

王林虎說：“我是個黨員，不能看著群眾有困難不管吧！”

丁秀說：“干脆這村主任咱不干了，好不好？”

王林虎說：“可人都走了，誰接這擔子呀？”

開春，王林虎更忙，誰家的地不要了就找人種上，誰家的地荒了就找人管理，誰家活忙不過來就幫著干。從春到夏，王林虎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盡，累極了就產生了扔擔子的念頭。

入冬就到屆了，王林虎到鄉(xiāng)政府談選舉的事。李鄉(xiāng)長說：“你那個村到屆了也不能換，在家的選民不超過半數，選了也無效，你就接著干吧！”

“那啥時候是個頭？”

“大年初一，人都在家，我主持選舉?！?/p>

“鄉(xiāng)長，我是干夠了，選上也不干！”

“你的積極性沒有了？咱說了不算，沙崗村老百姓選上誰，誰就得干?！?/p>

王林虎想好了，初一下臺，過了十五就外出打工。當兩年村主任，沒干啥虧心事，也不欠誰的，走了也是一身輕。

就要過年了，外出打工的都陸續(xù)返鄉(xiāng)了，鞭炮煙霧籠罩的村莊，油炸烹飪煮大肉，香味沁人心脾，到處歡聲笑語，是沙崗村從沒有過的熱鬧。在外累了一年的漢子們忙著置辦年貨、孝敬老人，親熱老婆孩子，訴說著外面的世界。年輕的姑娘們穿著新衣裳，擠在一塊兒，說笑著他們的見識和愛情。家人一遍又一遍講述著村主任為大家做的好事，大家都有一個心聲，沒有王林虎，出門在外的人是不能安心的。聽說王林虎不想繼續(xù)當干部了，人們心里一下子緊張起來，過年的氣氛變得沉重，似乎發(fā)出同一個聲音：村主任不能走！

王林虎心情沉重，他有說不出的苦惱。大年初一，在家的選民都到場了，李大毛把有病的爹背來參加選舉。會場的氣氛既歡快又莊重，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一種渴望，這種渴望都凝聚在一個共產黨員身上。王林虎走了過來，失望地告訴大家：“選不成了，李鄉(xiāng)長回家過年把這事給忘了。”

“咱自己的事自己辦，他不來難道咱就不能選舉么？再說他又不是咱村的選民。”有人大膽地提議。人們似乎沒有多少思考議論，很快就把選票拿了出來。李大毛拿著選票向人們說：“幾個沒回來參選的人也把選票捎了過來，都集中在我這里。咱來個公開唱票……”

選舉結果：王林虎又當選村委會主任，掌聲響了好久。

李大毛動情地說：“鄉(xiāng)親們，咱出外打工，叫村主任在家為咱打工，不然咱沙崗就富不起來！”李大毛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一萬元，用手拍打著說，“這是大伙自愿拿出來給咱村主任的工錢！”

人們歡笑著、鼓掌著、叫喊著，歡迎新村主任講話。

王林虎愣愣地站在那里，他似乎忘記了先前的一切，又不敢面對眼前的現實，等他清醒過來，不覺兩行熱淚刷刷地流了下來。他向前走了幾步，沙啞著嗓子說：“感謝鄉(xiāng)親們看重我，我心甘情愿在家打工，工錢我要一半，留下一半給村里。我不希望你們長期出外打工，我要你們既能掙錢又能學到技術，最大的期望是你們能帶回項目來。到時候，我們沙崗村有了項目，有了錢，又有技術能人，咱們也要辦企業(yè)，開發(fā)沙土地，也弄出幾個大老板什么的……”

“說得好！”人們一驚，轉過臉去。不知什么時候李鄉(xiāng)長站在了人群中，會場上霎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鄉(xiāng)宣傳干事王元

黃河鄉(xiāng)宣傳干事王元，是個出名的搗蛋鬼。平時吊兒郎當，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勾勾搭搭，有時還到街上發(fā)廊里廝混，第二天也不上班，一睡就是一上午。誰說他一句，他還誰兩句。有一次，叫他寫一個廣播稿，報道抗洪救災，受災面積是三千畝，他多寫了一個零；無人傷亡，他寫五人傷亡。縣委書記聽到報道，連夜趕來查看災情，還帶來一大幫醫(yī)務人員，一看是個假的，大為惱火，把鄉(xiāng)黨委書記劉奎狠狠訓了一頓，還要撤他的職。劉奎書記一肚子火氣撒在王元身上，在大會上批評了他，王元不服氣，跑到書記家大哭大鬧，手里拿著毒藥瓶子，要死要活，嚇得書記的老婆尿了一褲子。

從此以后，王元無人敢管，他更加肆無忌憚，我行我素。他常說風涼話：死豬不怕開水燙，濕腳不怕穿鞋的。老子就這一堆了，能快活一下快活一下，管他媽的個蛋！

有一天，王元到縣城辦事，下了大雪，就到一同學家借宿，這個同學的父親是縣里的大干部，房子寬敞。

第二天，王元從縣里回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工作一下子勤快起來，提前上班，打水掃地都是一人包了。晚上也不去發(fā)廊了。黃河鄉(xiāng)大院，無人不驚奇，這小子吃了啥藥了？這天晚上，王元提了禮，來到劉書記家，懇切地說：“劉書記，我王元以前是個二混三，狗屎包，一身的舊毛病，給你添亂了。王元以后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你看我的行動吧?！庇腥送悼催^王元的日記，一個大本子上只有二十個螳螂一樣的大字：“王元也要混個人樣，像同學的爹一樣人敬人愛的！”

劉奎看到王元一天比一天進步，暗暗發(fā)笑，自言自語說：“這小子還真成個人了?！?/p>

選民花三思

太陽出來了，紅了半個天。地里莊稼，挑著旗葉，掛著露珠，分外茁壯。在一條通往鄉(xiāng)政府的大路上，花三思邁著輕飄飄的步子，口里哼著小曲，臉上蕩著紅光，一副得意模樣。

花三思是小于村的選民，今天，他到鄉(xiāng)政府參加人代會，一路上，花三思腦子里胡亂想了許多。

梨花鄉(xiāng)政府要開會換屆了，分配給小于村一個人大代表名額。村里好多人覺得這人大代表不同于一般老百姓，好處很多，爭著要當代表，村長沒辦法分配，只好叫大伙抓鬮。花三思吉星高照，老墳里冒了青煙，抓了個紅豆，惹得許多人眼熱?；ㄈ夹睦镒匀桓吲d，他雖然說不清這鄉(xiāng)人大代表是何官職，但感到身上多了個光圈，平常從不理他的鄉(xiāng)村干部，現在見了面老遠就向他打招呼。村里有些好處，也能送上門來，比如說上級撥下來的救濟化肥、柴油貸款什么的，總比一般農戶優(yōu)先照顧?；ㄈ家膊豢蜌?，他說該要的不要人家還會罵你擺熊架子哩！

在一堆候選人里面，花三思只認識兩個人，一個是主管農業(yè)的副鄉(xiāng)長柳本石，另一個是鄉(xiāng)組織部長李國福。人眼是桿秤，在花三思看來，柳本石是個好干部，不貪錢財，沒官架子，還為小于村修了一條路，不用說得投他一票。李國福何許人也，花三思前不久才認識的，那是在村長三黑子家里。他活了大半輩子，從沒有像當上人大代表鮮亮過。一天，村長三黑子來請他吃飯，花三思不想去，但又不敢不去，小于村的人誰敢不給村長面子？一進門，已擺滿一桌子酒菜，坐著一男一女，男的肥頭大耳，一臉官相，女的白白生生，眉眼帶笑，雙雙站起來給花三思讓座?；ㄈ际軐櫲趔@，不知所措。三黑子一邊倒酒，一邊叫大家都坐下，然后大聲說道：“三思，我今天是貴客臨門，就請你這位人大代表陪客。我來介紹吧，這位是咱鄉(xiāng)組織部長李國福，這位是部長夫人劉云霞。李部長的舅舅是咱縣的侯縣長。三思，侯縣長知道吧？手里有大權哩！”

花三思塞滿一嘴肉，驚愕地噢噢兩聲。村長又說：“三思，李部長馬上就是新一屆的鄉(xiāng)長哩！”花三思停下手中的筷子，不解地問：“村長，不是要選舉嗎？”村長瞟了花三思一眼，地喝了一杯酒，又拍著花三思的肩膀說：“我說三思，你真是個死心眼兒，選舉只是做個樣子，實話扔給你吧，縣里早內定了。像李部長這樣年輕有為的干部早該提拔了，三思，你這一票到時還不投給李部長？”三思急急地說：“我投，我投……”過一會兒又想想，定好了還選個屁哩！

部長夫人夾著一塊肥豬肉放在花三思碗里，香噴噴地說：“三思同志，以后家里有什么困難，只管到鄉(xiāng)里找國福！”

李國福喝得紅頭絳臉，咧著嘴應和著女人的話：“是，是，到鄉(xiāng)里來，到鄉(xiāng)里來……”

花三思走著想著，感到欠了好多人情，不知怎么償還，感到官場上彎彎繞繞，弄不明白。大會開得很隆重，也很成功?？偣惨话傥迨幻舜蟠韰⒓舆x舉，從八個候選人里面選出七位?；ㄈ紡纳贤庐嫞J為誰在前面就應先畫誰，等畫了六個圈，一下子停住了，剩下兩個，一個是柳本石，一個是李國福，按自己的本意這圈應該畫給老柳。可又一想，不行啊！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軟，再說我又當場答應了人家，唉，人不能無信??！要是不畫姓李的，以后叫三黑知道了，有我的好果子吃嗎？又回過頭來想想，老柳這個人是個老黃牛，大家對他評價高，投他票的人一定多，少我這一票他也會選上。等他選上了，我去認個錯，人家也不會怪咱。想到這里，花三思把圈圓圓地畫在了李國福的頭上。

等到大會宣布選舉結果，在場的人一個個都傻了眼，在八個人中，獨有柳本石落選，而李國福以高于柳本石一票當選。要是別人落選花三思也就無所謂了，可柳本石落選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似乎有些害怕，他暗暗罵自己沒有骨頭，為啥喝人家的酒？他狠狠打了自己一個嘴巴，老柳不就虧在我花三思這一張選票上了嗎？我對不起老柳，對不起小于村的鄉(xiāng)親……

散會時，花三思頂頭碰見李國福，他喊了三聲李鄉(xiāng)長，那當選的李鄉(xiāng)長頭昂得高高的，根本不認識他，花三思自討沒趣，心里有說不出的惆悵。

花三思找到人大主任常本清，大聲說道：“常主任，我想改我的選票，投到老柳身上?！崩铣９χf：“三思啊三思，別胡說了，鄉(xiāng)長名單都宣布過了，不能改，三年以后吧！”三思真的傻了眼。

中午，花三思沒有到會上吃飯，他一點不覺餓，也怕見到人，怕人家問他都投了誰的票。在一條小巷子里轉了半天，后來走進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來到一家小飯店，買了一碗面條。正要吃，突然發(fā)現旁邊一個小桌子上，有個人在喝悶酒，啊，這不是柳鄉(xiāng)長嗎？他大喊一聲：“柳鄉(xiāng)長，是你！”柳本石一見是花三思，苦笑著說道：“三思，以后不要叫我鄉(xiāng)長了?！闭f著悶下一大口酒?；ㄈ颊f：“老柳，我可從來沒見你喝過酒?。　绷臼硌垭鼥V地說：“三思，我當了十幾年干部，今天才知道這酒可是個好東西?！被ㄈ悸犃诉@話，臉刷地紅了，他狠狠地嚼著這句話的味道，心里難受極了，出了一頭冷汗，咬著牙一把奪過柳本石手中的杯子，啪地摔在地上，大聲吼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知道你在俺心里有多重！”

柳本石瞪了花三思一眼，大步走出門外。

花三思追了出去，大聲吼道：“不當官，也要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