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叢叢,一簇簇,那么單純,卻又那么執(zhí)著,院子里的春花,欣然開放。
——題記
去年春天,當?shù)弥獱敔敾忌习┌Y的時候,我們?nèi)胰硕俭@呆了!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撕裂了萬里無云的天空……
我仍清晰地記得那個春雨綿綿的夜晚,我和爸媽到醫(yī)院看望入院不久的爺爺,剛來到了醫(yī)院的樓道里,爺爺那高大寬厚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我們的眼前??吹綘敔?,一種激動和莫名的哀痛涌上了我的心頭,爺爺?shù)哪樕先匀粧熘潜粴q月雕琢過的堅定的微笑,爺爺高興地對著我說:“孫女,我出來活動活動筋骨呢!”說罷,便拉著我的手,向樓道深處的病房走去,爺爺?shù)拇笫蛛m然粗糙卻很溫暖,把我整個小手都緊緊地包在了里面,那種刻骨銘心的溫度,讓我真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那一刻!還記得從前,爺爺總喜歡拉著我的手在老家大街小巷散步,他的手,好像比如今的還要大,還要溫暖。春天的時候,老家院子里的春花都開了,爺爺就會摘一大束他種的淡紫色的春花給我,而我卻總是不知滿足地嚷嚷著:“爺爺!爺爺!我還要!”爺爺便耐心地不厭其煩地摘給我大把大把的春花。春花的味道很淡,卻很香,春花的樣子很纖弱,卻很美。那朦朧的清香,至今還留存在我的記憶中,留存在我的手心里……而今后,爺爺?shù)氖只蛟S就不會再那么溫暖了……
在病房里,我們一家人有說有笑??吹贸?,除了爺爺外,所有人的微笑都是苦澀的,對于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爸爸和奶奶決定先不告訴爺爺,所以爺爺當時不知道自己患了癌癥。后來,醫(yī)生告訴我們,對于爺爺?shù)牟?,只有做化療,才能控制得住癌細胞擴散,而且每個月都要在醫(yī)院15天,先做一年,以后又根據(jù)病情再制定診斷的方案。如果病人意志不堅定,情緒不好,那么就很可能離開這個世界……回家的時候,爸媽沒有講一句話,但我知道爸媽的心情很沉重!那一天的暗夜,靜得可怕,那一天的路,好像格外地冗長,怎么走也走不到家。春天的雨,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淅淅瀝瀝的雨滴輕快地落下來,如牛毛,似花針,直刺著我的心。
從此以后,醫(yī)院便成了爺爺?shù)牡诙€家。
時間仿佛是一只急性子的小蟲,一分一秒都不想停歇,總是拖動著沉重的身軀,一步一步向前移動。殘留下的軀殼,自然淪為歲月長河里的一葉扁舟。兩個月的療程在我們忐忑不安的心境中度過了。每天傍晚,無論多忙,我總會去給爺爺送飯,爺爺?shù)纳眢w也像醫(yī)生所描繪的一樣,兩個月下來,竟然瘦了15公斤!最讓我心痛的是爺爺那一頂烏黑發(fā)亮的頭發(fā)只剩下稀稀疏疏的些許了,我真擔心爺爺會挺不過去!不小心,淚水就流了出來,可爺爺卻拍拍我的肩膀,仍帶著他那堅定的微笑對我說:“孫女,其實我早就知道這化療是怎么一回事了,過去你們一直沒告訴我,但爺爺相信自己挺得過去,不要為爺爺擔心,你只要把書讀好爺爺就很開心了,爺爺不會有事的!”聽了爺爺?shù)脑挘彝蝗话l(fā)現(xiàn)爺爺是那么堅強!就像我從小心目中那個曾經(jīng)強壯的他一樣!
爺爺每天還是堅持鍛煉,還常常和周圍的病友一起吹吹牛,聊聊天。一個周末,寒風呼呼地吹著,爺爺執(zhí)意要到外面活動活動,我和爸爸勸不了他,只好陪爺爺去散步。爺爺和爸爸走在前面,我在后面跟著,我抬頭看著爺爺和爸爸的身影,忽然,一道西下的夕陽照射在他們的身上,我才猛然間發(fā)現(xiàn),爺爺那結(jié)實高大的背影不見了,映入我眼簾的是爺爺化療后那瘦小虛弱的身影!剎那間,我麻木了,淚水奪眶而出,一滴一滴地滾落了下來,那些兒時記憶里的爺爺,為什么一去不復(fù)返了呢?爺爺發(fā)現(xiàn)我的表情后,停下了腳步便又走了回來,看見我這樣,用那雙大手抹去我臉上微微的淚水,嚴肅地對我說:“孫女,你再這樣爺爺就不高興了呵!”我抬起頭,注視著爺爺那消瘦的臉,只聽爺爺繼續(xù)說:“人,注定會死,但一個人不能因為有困難和挫折就放棄生的希望,爺爺會保持著勇氣一直走下去的,你說對嗎?”望著爺爺?shù)哪橗嫞液鋈幌肫鹨晃慌_灣歌手的歌詞:“他說風雨中這點疼算什么,擦干淚不要哭因為我們還有夢……”從此,我再也不愁眉苦臉,因為我堅信,爺爺會好起來的!5個多月后,爺爺完成了一年周期的治療,出院便回老家了,醫(yī)生說,爺爺?shù)目祻?fù)很快也很好,藥物治療只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治療,只要心態(tài)好,挺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今年春天,我又回到了老家,一進門便看見爺爺在院子里撥弄著花草。老家的院子里,爺爺種下了一大片綠色的植物,整個院子呈現(xiàn)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爺爺說今年春花一定會開得比往年美,爺爺還說,他要播下今年春花的種子,讓它一代代生長下去,讓它越來越勃發(fā)生機。我知道,爺爺播下的不僅僅是種子,爺爺播下的是生命的希望!
而今,老家院子里的春花,叢叢單純,簇簇執(zhí)著,欣然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