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注李新建是我的一種必然。我們共事西藏,我們隔墻為鄰,我們互為摯友,我們的青春與激情共灑高原的大山大水。另一種必然顯然超出我們作為個體間彼此的記憶。作為一名頗有經歷且行游四方的藝術家,在他所積淀的多元視角的折射與反觀下,如今的西藏還能呈現(xiàn)出何種的姿態(tài)和可能。然而,在這兩種必然間的偏移與互擾中,采訪并不順利。
他還能在多大程度上和西藏發(fā)生基于日常生活和藝術上的關系,一直困惑著采訪的真正進入。李建新1982年底入藏,1991年正式赴法國前幾年已經和西藏保持半游離狀態(tài)。16 年后的今天,過多地向他提及西藏,是否構成一起未經預謀的強制回憶?在布置采訪拍攝場景過程中,隨著他工作室內各種各樣帶有西藏印記的物件擺滿一大面工作臺,這種擔心被證明多余。在西藏題材成為中國當代藝術熱寵的當下,他那段經歷以及作品,即使不需以記憶的形式被頻頻提起,也需作為一種藝術文獻價值的存在而有所證明。
但僅此就為他再次貼上西藏的標簽仍是乏力的,至少作為繪畫外行的我,從他現(xiàn)在正在創(chuàng)作的畫布上,看不出一絲的西藏特色,甚至那個他研究了數(shù)年之久并雄心勃勃著出書或者建立通天塔的萬字符號也全不見蹤影。雖然在他的解釋中,這只是一個源起西藏但遠超單一地域和文化的符號。但對于他這樣一個擁有西藏經歷的畫家來說,為什么舍棄這個可以帶來方便的繪畫符號,而執(zhí)著于現(xiàn)在的風格呢?
訪談再次因為這個多余并且愚蠢的疑惑而中斷。我仍停留在李新建是一個架上繪畫者的過往認同里,實際上他已經嘗試過多種藝術表達手法并獲得成功,包括萬字符號在造型藝術上的運用。之所以執(zhí)著地想從他的繪畫中找到西藏的痕跡,是因為有西藏題材正被市場看好,藝術家們都愿意爭著表現(xiàn)它的假定前提。我之所以口口聲聲的西藏,是我正做著和西藏有關的事情,而他就正是一個被我設定了的和西藏有關的對象。顯然,一個名叫西藏的局已把我套定。這和李新建最近一次(2007年夏天)與西藏接觸的藝術活動——透明之局,驚人地相似。
這進而說明什么?僅僅是一次曲折訪談中不經意的陷落,還是在所謂藝術與人文的考量下,西藏本身已經成為一種符號?一種只為眼球與商業(yè)而被過度詮釋與包裝的符號?以至于面對它時,難以言說的感覺如魂附體?
或許,除了呈現(xiàn),我們能做的的確不多。就讓這個全新的欄目這樣開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