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海派女作家,出生于上海,在香港成長并受教育,50年代回國讀書,80年代初走上文壇。90年代定居香港,加入香港作家理事會,主要著作《望盡天涯路》、《藍屋》,近年來新作有《上海女人》等。
古代中國是沒大有社交的。特別是上層婦女,所謂侯門深如海。故而古代女性對丈夫的稱謂比較模糊,從戲文和舊小說中看,多為“老爺”,將自己放在謙卑的位置。但坊間就不同了,因為要糊口,女人也不得不拋頭露面出來幫丈夫打理一下,就少不得要提及丈夫,所以民間對“丈夫”的稱謂五花八門:“掌柜的”,那是給足丈夫面子。上海女人平等意識較強,稱“阿拉屋里廂”,老派點的為“伊拉爺”,如同“孩子他爸”,粗獷點的“阿拉老公”,刮拉松脆,態(tài)度鮮明。
清末民初,西風(fēng)漸濃。養(yǎng)在深閨的女人出來交際了,她們率先很文雅地稱丈夫為“阿拉先生”,一些洋女中出身的,則流行稱丈夫為“黑漆板凳”,此為HUSBAND(丈夫)的諧音,可謂音義齊全又幽默——活潑開通的新派女子,哪個沒有坐在丈夫膝頭上撒過嬌?到后來,普遍變成“瞎七搭八”、“阿拉屋里廂那位瞎七搭八”,那種被寵慣的嗔怪嬌嗲盡在其中。那些洋派的閨房愛稱,DARLING、HONEY到底中國人覺得肉麻辣辣,從來沒有普及過。
解放了,“先生”和“黑漆板凳”都從她的主流社會中消失了,代之而起的為“愛人”。一聲“愛人”實在比DARLING還令人肉麻且法律概念模糊。有的年歲大的還要在“愛人”前加個“老”稱為“阿拉老愛人”,令人可作“老相好”之誤?!皭廴恕敝Q含義極其美好,但如若缺乏相對的氛圍,總覺得別扭。不過,“阿拉老公”這些草根稱謂仍我行我素始終在平民百姓間廣為流行,直到現(xiàn)在。
近年大刮懷舊風(fēng):ABC流行。但女性間點擊率最高的丈夫稱謂卻不是“黑漆板凳”,也不是“先生”而是“老公”,年紀輕輕聲聲“老公”卻無人見笑。女人一聲“老公呀!”這是真正的愛的“閨語”,彌漫著一分深深的滿足感和幸福感,遠比DARLING、HONEY傳神。
一聲“阿拉老公”猶如“阿拉老爸老媽”般樸實親切朗朗上口,實在是“丈夫”最本色、最貼切的別稱。
父母終會老去,兒女自有他們的天地,只有老公,總是陪伴在側(cè)。變成名副其實的白發(fā)老公公。他根本不在乎你的魚尾紋和走樣的身材,仍一如既往在穿馬路時拉住你的手,你也已習(xí)慣了他在你面前打嗝放屁沒日沒夜地鎖住體育頻道。你和他心目中的天籟之音,不再是“月亮代表我的心”而是彼此歸家時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年輕時你和老公還常為私人空間的多少爭吵,而今越老互相間越分不開。當年,你曾為老公忘記在情人節(jié)或結(jié)婚紀念日送你禮物而作天作地了一番,如今,你最渴望的禮物就是健康快樂的老公本人。
老公如老酒,越老越香,越陳越好。
好酒需好米、好水和悠悠的好時光。如果老公是女人千挑萬選出來的好米,女人自己要變成好水,珍惜與老公相守的每時每刻每天。
金錢或可買到天價名酒,但買不到女人與老公白頭偕老共釀的那一壇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