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最聰明的商業(yè)規(guī)劃者都會走麥城。
不可知論者和叔本華悲觀哲學的信奉者,都可以從英國“非正統(tǒng)經濟學家”、“憂郁科學”的代表人物保羅·歐莫洛(Paul Ormerod)對經濟世界的解釋中找到安慰。
在1994年的《經濟學之死》(The Death of Economics)中,歐莫洛批判了傳統(tǒng)經濟學的視角,認為經濟行為是如此復雜,以至于它不可被預測;1998年的《蝴蝶效應經濟學》(Butterfly,Economics)則進一步運用近年來熱門的“行為經濟學”視角,宣稱社會是有生命且可以適應和學習的生物,只能通過其組成部分的復雜互動來理解。
《為什么大多事情會失敗》(Why MostThings Fail)是歐莫洛的最三部野心之作。本書緣起于他幾年前的一個研究發(fā)現:商業(yè)世界中的失敗率與自然界物種的滅絕率的趨勢竟是驚人的相似。這堪稱是一個莫大的反諷:畢竟,企業(yè)的領導人一直都在殫精竭慮地應對不斷變化的商業(yè)環(huán)境,而動植物大多數都沒有規(guī)劃意識。歐莫洛由此開始了他對“失敗鐵律”的探究。在他看來,這個“失敗鐵律”的動力乃是人們最為忽略的研究領域之一。
歐莫洛的研究結果可謂非常悲觀:在國家政策和企業(yè)經營中,失敗者遠遠多于成功者。我們周圍的失敗無處不在,不可避免。盡管經濟世界的演員可能會具備尋求最佳結果的足夠智力,但他們最好得習慣這樣一個殘酷的事實:沒有一個成為贏家的主導方案。究其原因,與歐莫洛此前著作的觀點一脈相承:世界是一個太復雜的非線性系統(tǒng),讓人們很難作出長期預測。商業(yè)結果取決于太多的變量,這使得最聰明的規(guī)劃者都會走麥城。
這個基本概念是迷人的,但歐莫洛似乎并沒有決定好他到底是應該向公眾講一個用趣聞和案例來串起來的易于理解的概念,還是構建一個讓他的經濟學同行們信服的數學模型,以表證他即便不能預言但還是能描繪經濟世界的隨機性。這種騎墻心態(tài)使得歐莫洛在闡述時夾雜著大量數理論證,讓門外的讀者很難去領會,更不用說進行評判了。
這在很大程夏上緣于歐莫洛對數學的迷戀。盡管哀嘆現有經濟模型的不精確,不能描繪或預測結果,他還是相信某種尚未被發(fā)現的法則將會揭示成功的經濟贏家與輸家的區(qū)別,數學則是實現這一過程的非常有用的工具。而要找到合適數學預測工具的最好方法就是研究生物學。
不過,當用“整個20世紀最嘆為觀止的品牌失敗”的案例來論證書的中心主題時,歐莫洛還是讓他的主張達到了清晰易理解的效果:在1980年代,可口可樂面臨來自百事的強大壓力,管理層決定取消原來的配方,并在1985年4月推出了新配方的可樂。數百萬的美國人記得接下來發(fā)生的:新可樂銷售乏善可陳,不到3個月,可口可樂即恢復了它久經考驗的配方。歐莫洛引用了當時可口可樂CEO唐納德·基奧對失敗的解釋:“一個非常簡單的事實是,我們在為新可樂推出所作的消費者研究上傾注了大量的時間、金錢和技術,卻并不能衡量或揭示那么多人對可樂原配方的深久的喜愛……你不能這樣來衡量,就像你不能衡量愛情、驕傲或者愛國主義?!?/p>
而對在1998年俄羅斯金融危機中垮臺的長期資本管理公司,歐莫洛則極盡嘲笑之能事:它的學富五車的合作者們,包括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伯特·默頓和邁倫·斯科爾斯迷信秩序、線性和均衡,但真實世界卻別有安排。
通過這樣很容易讓讀者共鳴的例子,歐莫洛展示了他的主要論斷:機構、公司、個人和政府在獲知戰(zhàn)略對彼此到底有何影響的能力非常有限。這個局限不能被聰明的分析來克服,就像我們不能克服生理局限以光速旅行一樣。這是為什么大多事情會失敗的原因。
也正因此,歐莫洛希望人們因此不必害怕失敗。在他看來,政府和企業(yè)就像一個有機體,如果不進化,自然就只有死路一條。盡管人類預測未來的能力極為有限,但商業(yè)的潛在回報非??捎^(如果你做得對),因此,未雨綢繆永遠是值得的。
歐莫洛無意為人們開出具體藥方,而只簡單提供了一些常識性的方向指引:對政府來說,則要盡可能地減少干預市場,因為大多數的干預只會使事情變得更糟;對企業(yè)來說,則要不斷嘗試,保持創(chuàng)新——如果接受“失敗是企業(yè)發(fā)展過程的一部分”的前提,那么最終挑戰(zhàn)就是失敗代價小,要多失敗,要盡早失敗,而且要按照美國歌舞之王弗萊德·阿斯泰爾的建議去做——“振奮精神,抖落塵埃,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