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南的天氣真是好,空氣也佳,就是稍熱,高樓不多,在校園附近走動,抬頭看天看云,隱約還有幾分似是到了美國加州圣地亞哥。
成功大學西側門外有幾條巷弄,都是學生宿舍,老舊的房子有園有樹,寧靜幽雅,應是潛心讀書的好地方,可是我懷疑,自從地球上有了互聯(lián)網(wǎng)這個鬼東西,地方再靜再僻,只要連接得上網(wǎng)絡。年輕人依然是把時間都耗費在虛擬世界的熱鬧里。MsN+Email+Blog+Website,再加上講之不盡的手機話題,不管身處何方,這都是大學生的后現(xiàn)代生活。
然而陪我游逛巷弄的是幾位中年教授,都在成功大學畢業(yè),站立于此,難免憶起三十多年前的讀書往事。那年夏天,曾在這個房子住過,一位男孩子曾經(jīng)騎單車前來撇鈴問候,倒兩杯熱茶。我愛夏日長,從白天聊到暗夜,房東夫婦卻突然返回,撩起兩住年輕人的滿臉尷尬。
那年圣誕,工學院的男學生約會文學院的女學生,舞會后,男孩子分別替女弦子取了花名暗號。日后路上偶遇,男的喚不出女的真名字,只記得對方的綽號叫做很難聽的“恐龍”,沖口而出,有失禮貌。
還有啊!他們說起在校園外當年有一塊小草地,晚上無燈,常見男同學用腳踏車栽著女同學從遠處駛來,駛近,駛進黑暗,一兩個鐘頭后,又見他們從黑暗里駛出,女學生的衣背沾滿了青草和泥痕,懵懂年少,曖昧青春,有做不完的壞事可供殺死時間,旁人看了,忍不住發(fā)出暗藏妒忌的笑聲……
有本叫《人生一瞬》的書,回憶舊事,不勝依依,感懷時間之逝令一切固定的變成無形,但幸好仍有記憶?!坝洃?,既不是感受,也不是觀念。記憶,是時間流逝后我們的某種知覺或觀念的狀態(tài)或情感。因此,所有的記憶,都隱含著一段消失的時間”。我倒想起阿侖·雷乃在《我的愛情遺忘在秋天》的影片中所傳達的關于時間和記憶的描述:時間消逝,我們看似失去了一些什么,其實卻是獲得了一些什么,因為。我們有了珍貴的記憶,若無時間這種東西,我們便將一無所有。
記憶因此是實實在在的沉淀物,如船沉于海,記憶是靜躺在海底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