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知道他們絕無想到,一個叫艾利絲的女性,在她尚未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之前,自一部書中出走,第一次歇腳的地方即“夜曲”吧,可惜,她還只能站在門口,或從那里經(jīng)過,欣賞著那頗具匠心的門面,等待一個奇跡。
就在那時候,艾利絲看見了夜游的自己。她在一部書的第三自然段的倒數(shù)第五行,找到我的語言:艾利絲,當(dāng)她厭倦了,就像音樂似的打開一扇門,游走在于灼熱中流逸著一股冷風(fēng)的夜空下,在找可以喝酒的地方。
好多年前,我在街邊碰見一位著名的胖子,我們交換了廣告學(xué)的暗號(“創(chuàng)意你的生意”),嘿嘿一笑。他是一個寫手,正在等被他第一眼瞄上的瘦子,我恰好是,于是他給我一個機會,在他的書中安插我給心愛者的語言。這個人可以是我自己,可以是別人,我選了艾利絲。我想到這位神秘的女性需要一次魂不守舍的夜游,從堆滿冷氣的房間出來,思緒混亂,臉色白得楚楚動人,走過津泰路,拐入仙塔街,再拐入城守前路,突然停了下來。這條改造過的老街讓她感到陌生,但她沒有太多的遲疑,她需要一杯潤唇的液體。
在胖子的書中我加進了此后的敘述:艾利絲見到一家叫“夜曲”的酒吧,它的門面頗有特色,三角型的門和兩扇窗戶,形似豎立的游艇的頭部,“昏迷的燈火中透著幽藍的色彩”;它的兩層結(jié)構(gòu)有點逼仄,它的包廂以及品味,讓艾利絲的心情放輕松。但是,艾利絲并未進入這家酒吧。
如果你問酒吧的女經(jīng)營者:為什么在津泰路的“腰際”的“肚臍眼”處開酒吧,你可以聽她娓娓道來,為了感覺,也可以是“創(chuàng)意我的其他生意”,比如茶葉和廣告上的經(jīng)營,還可以說是“許多人知道如何享樂,卻不知道自己從何時起已不再向別人提供歡樂”,而我們想起來了,想起來就去做:為他人提供歡樂。
但我知道他們絕無想到,一個叫艾利絲的女性,在她尚未能掌握自己的命運之前,自一部書中出走,第一次歇腳的地方即“夜曲”吧,可惜,她還只能站在門口,或從那里經(jīng)過,欣賞著那頗具匠心的門面,等待一個奇跡。
當(dāng)我想起艾利絲的時候,這一趟的夜游已近尾聲。我還在東街口急急趕路,途中向胖子發(fā)去短信:在你的書里我愛上了一個叫艾利絲的女性,她有著凡是瘦巴巴者皆垂涎之豐腴,天性善良,偶爾會迷迷糊糊招人疼,我對她說,為了能做到像阿根廷作家博爾赫斯喜歡的“繞到桌子對面”審視自己,我把自己安插進這本無名之書,看自己如何睡覺和戀愛,發(fā)怔和趕路,那時間的魔鏡,讓我總以為自己離艾利絲越來越近,卻始終有一段距離(胖子未回,胖子失蹤。)
卻始終未在酒中找到樂趣,有的只是無謂的沉思,那樣子若垂垂老矣,滿面風(fēng)霜;有時還想起一個詩人的句子, “終于能按照自己的內(nèi)心寫作了/卻不能按一個人的內(nèi)心生活”,是何其的年輕氣盛,有著讓人親切的淺??;想到艾利絲,我翩翩少年時的城里妹妹,在她的夜游停止那會兒,在“夜曲”的門口對送花的人說:我喜歡,但我哥哥不一定喜歡。我雙眸濕潤,撿起地板上的書,將里面的那些篇章——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