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必須堅持的事情
曹愷私下和導演或志愿者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要堅持到最后。
在南京,多年來,只有少數(shù)幾個人在堅持影像的推廣工作,曹愷便是其中之一。從2003年到2007年,獨立影像年度展(CIFF)已經(jīng)逐漸成為江南地區(qū)一個民間影像推廣與交流的重要活動。
和往屆CIFF相比,今年參展影片最多、展映單元最多、放映地點最多。除此之外,今年首次采用海選方式遴選影片,并增設了國外影片展映單元、競賽單元。最終獲獎的五位導演,除了每人捧走一個頗有獨立精神的玻璃鋼拳頭外,還得到一定數(shù)額充滿鼓勵性質的獎金。
從場地上看,主辦方今年在南京大學、南京藝術學院和南視覺美術館設立了五處放映場所,與四年前僅有紅色經(jīng)典藝術館(南視覺藝術館前身)和南京藝術學院尚美分院兩處展映場地的狀況相比,顯然規(guī)模擴大了不少。對于一個不太在主流媒體宣傳的民間活動來說,權且算作一種“另類的宣傳”。不過今年的觀眾可能不如往年那么舒坦:要么趕場似地穿梭于南京的街道,在一個場地到另一個場地之間疲于奔命;要么干脆放棄觀看在其他場館所放映影片的“雜念”,留在某空間內踏實看它一下午。
但一個資金有限,宣傳有限,由民間組織起來的影像年度展最大意義在于什么?我想應該不僅僅是為了滿足一個在有限的小圈子內的人在幾天內的視覺饕餮(而且小圈子的內部自娛還容易助長虛榮、自我良好的優(yōu)越感等不正之風)。今年,CIFF在資金和場地等各方壓力下持續(xù)了五天,舉行五次規(guī)模稍大和若干以聚餐為外部形勢的交流活動,吸引了包括各地的導演、策展人、學者、相關媒體、當?shù)貙W生愛好者等人士。由于參與其中的人物龐雜,所以人數(shù)難以統(tǒng)計。一些南京本地的影像愛好者盡管由于種種原因與本次參展導演甚至展映影片無緣得見,但從彼此見面時相互問候的內容來看,第四屆中國獨立影像年度展一時間已成為南京文化界的一個重要話題。
一位策展人曾談到,通過這些民間影像交流活動,一方面為這些民間影像制作者提供一個充分交流的機會,另一方面對于當?shù)啬酥林苓呉恍┏鞘械挠跋裼^念也將起到一定促進作用。事情只要做,就一定會有效果;最終能看到什么效果,還要看在路上的人最終能走多遠。
一件必須寬容的事情
鑒于如今影像在國內如燎原之勢的發(fā)展,每年都有各種以獨立影像為主要內容的各類影展如雨后春筍般地舉辦起來。一部影片是否能夠參展,這項“生殺大權”往往拿捏在選片人手中,而每一位選片人“恰巧”又有自己的“口味”,于是就會產(chǎn)生某種不公正。這種情況在國內的許多影展中也曾經(jīng)出現(xiàn),不少展覽一面高舉“給獨立影像制作者一個展現(xiàn)機會” 的大旗,一面將與自己所信奉的理念相左的影片剔出展覽。
與其他獨立影像展不同的是,這一屆CIFF入選影片范圍非常寬泛:既有畫家、詩人林鑫的紀錄片《三里洞》,也可以看到新褲子主唱彭磊的真人動畫電影《北海怪獸》;既有投資近兩百萬的膠片電影《武松打我》,又有僅花費2000元完成的DV短片《鴨翅狂想曲》。
為了更加公正的選擇影片,本屆CIFF的選片委員會是由核心策劃人員和相關獨立影評人、策展人組成的,同時還邀請五位國內學者、電影人、影像藝術家組成評審委員會評出最終的獲獎作品。今年,CIFF選片委員會還注意到這些年逐漸發(fā)展起來,帶有鮮明時代特點的校園DV影像,盡管有很多參選作品由于影片水平低劣而慘遭淘汰,但CIFF方面已經(jīng)在考慮明年是否需要單獨增設一個學生單元了。
今年的CIFF除了選片寬容這個特點外,和其他民間影像活動一樣,在這一屆影展上也可以親眼見到“圈中名人”,親耳聆聽這些“圈內大腕”的教誨之外,也少不了看到國內外各種實驗電影、劇情片、紀錄片、VEDIO ART等不同類型豐富的影像。
一件必須反思的事情
每一個堅持自己理想的人都應該值得尊敬,但當獨立電影《草芥》放映時,主持人稱導演王立人“在獨立影像領域堅持了很多年”的話還是讓一些導演琢磨到自己電影的投資和出口問題。比如邵攀在每次觀映之后都要問導演們“您是如何說服您的投資人投資您的電影?”
CIFF的某次導演交流會上,甘小二、舒浩倫等導演曾試圖就獨立電影的投資及成片出口問題與業(yè)內同行們相互交流,然而當話題剛被引出就立刻被止住?!冻鲅返膶а輻羁圃岢觯骸拔艺J為電影首先是娛樂的?!北M管楊科所說的獨立電影的“娛樂”是指獨立電影人在影像制作過程中的“自娛性”——這種“娛樂”與商業(yè)電影的“娛樂大眾”的是兩碼事,但“娛樂”兩個字在國內的獨立影像策展人面前是不能提的。就像現(xiàn)象工作室的朱日坤一直在做中國獨立影像的推廣工作,但他卻非常避諱談及此事。
可能這個話題不應該由創(chuàng)作者們提出,畢竟投資和出口問題不一定是導演要去解決的。但總要有一批人擔當“中間人”的事情。可能這事情最終并不會對導演本身有太大變化。就像現(xiàn)在當代藝術市場上作品升值了,錢卻并未落在藝術家本人手里一樣,賺錢的必然是一部分中間商,但整個當代藝術市場被推動火了。與會的很多導演都明確自己需要渠道以及社會關注。一位拍劇情片的獨立導演甚至羨慕國內的獨立紀錄片可以有“基金會收藏,有美術館展覽”,盡管那收藏基金遠遠不能填補拍片所帶來的空缺,那展覽也是小范圍的學術間交流,但比起自己的劇情片拍完就被“雪藏”起來的狀況,實在值得艷羨的一件事情。
眾所周知,被國內各方形勢逼成“非商業(yè)性質的發(fā)行和流通方式”制作出來的獨立電影未必沒有商業(yè)價值,但因為獨立電影“其本質是拒絕媚俗和反商業(yè)的”,所以從誕生開始注定是不被主流文化所認同的亞文化,這也就意味著大部分獨立影像得不到足夠的關注,自然也沒有投資,接著導演的繼續(xù)創(chuàng)作就受到一定意義上的阻礙(我這里主要指物質方面的)。就好像雞和蛋的關系。盡管如此“但這并不妨礙其(獨立電影)擁有自身的觀眾群?!辈軔鹫J為“就目前而言,國內尚無相應的流通循環(huán)系統(tǒng),但是我們有理由相信,相應的專業(yè)院線和頻道的出現(xiàn)是必然的趨勢?!彼晕覀兛吹皆S多國內的獨立影像制作人拿著拍好的片子千方百計往國外電影節(jié)上扎,真的不只是為了那點獎金,主要還是奔著的獎后能受到各種基金會的青睞。
《武松打我》的導演陸一同在放映現(xiàn)場毫不避諱地談到其目前積極參加各種影展的首要目的是為了未來的發(fā)行市場,這就需要“讓更多的人看到這部影片”以達到最終的“不賠本”。
“老江湖”許飛雪曾開玩笑地說,來到這里的所有導演沒有誰的電影是為自己一個人拍的,否則,就不會把片子拿到這里交流,自己一人在家悶頭看得了。
夢想照不亮現(xiàn)實
2007年5月21日,由著名電影評論家和電影人崔衛(wèi)平、婁燁、劉勇宏、呂效平、王宏偉組成的終審評委團,在競賽單元入圍的30部作品中最終評選出五部獲獎:趙曄的《馬烏甲》獲得獨立影像年度展CIFF大獎;雷小寶的《安子》獲得評委會獎;甘小二的《舉自塵土》獲得特別獎;王立人的《草芥》獲得處女作獎;羅智暇的《夢.COM》獲得最佳短片獎。
中國獨立影像的發(fā)展從2001年里程碑似的“首屆獨立映像展”到今年已經(jīng)將近7個年頭了,卻還在“獨立”,歷史的車輪周而復始,當年“先鋒”的第五代導演們淪落成披著黃金鎧甲,捧著血饅頭的電影商人,賈樟柯盡管依然“票房毒草”但也已經(jīng)進入院線,沒出來的獨立導演還在這條道路上繼續(xù)堅持著。大家都希望明天會更好,但誰也不知道明天會變成什么樣子。一條路,走著走著總會分出支支岔岔。也許拐彎了就能海闊天空,也許退一步就能柳暗花明,抑或者悶著頭走到底,就真能等到那最后的勝利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