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愛情不是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而是生活中的相濡以沫。68歲的沈定榮與丈夫生死相依、不離不棄,詮釋成人間大愛。
美麗往事
1939年,沈定榮出生在河南省正陽縣。1958年,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汝南師范學校。
沈定榮有個同學叫姚樂蓮,兩個人既是鄰居,又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姚樂蓮的二哥姚樂禮在空軍某部服役。在部隊,他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技術尖子,先后參加過解放戰(zhàn)爭和抗美援朝,多次立功受獎。
在姚樂蓮的撮合下,沈定榮與姚樂禮一見傾心,于1959年元旦締結百年之好。
1961年,沈定榮從汝南師范學校畢業(yè)后,隨丈夫來到部隊,在幼兒園當教師。3個孩子的降生,給他們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歡樂。姚樂禮極有家庭責任感,除了照顧好妻兒,還盡力幫助雙方的家庭。每月工資一發(fā)下來,他第一件事就是給雙方的父母寄錢,給4個正在上學的弟弟、妹妹寄去生活費??粗煞?qū)τH人如此關愛,對家庭如此負責,沈定榮慶幸自己嫁了個心地善良的丈夫。
1986年,姚樂禮從副師級崗位上離休,回到老家河南駐馬店。沈定榮退休后,夫妻倆更是形影不離。一起晨練,一起種花,一起買菜做飯。姚樂禮打門球,沈定榮幫他撿球;姚樂禮釣魚,沈定榮為他扛魚竿、做魚食。那是他們最幸福的10年。
然而,命運卻總是喜歡捉弄人,一場災難卻令他們猝不及防。
噩夢襲來
1996年3月6日下午,姚樂禮興致勃勃地想打麻將,沈定榮便出門給老伴找“麻友”。出門前,她倒了杯水遞給了老伴。誰知“啪”地一聲,杯子掉在了地上,水灑了一地。她以為老伴沒接好,又給他倒了一杯水,杯子卻第二次掉到地上。姚樂禮說,不喝水了,我去看看幾點了。說著,便打開抽屜去取手表,誰知他的手一拉,抽屜“嘩啦”一聲掉在地上。沈定榮剛想去收拾,卻見丈夫一頭扎到沙發(fā)里,掙扎著說:“我要起來,我要起來……”但就是起不來了。
經(jīng)解放軍第一五九醫(yī)院診斷,姚樂禮得的是突發(fā)性大面積腦溢血。住院兩天后,姚樂禮昏迷不醒。28天后,他出現(xiàn)了心衰、腎衰,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沈定榮看著昏迷不醒的老伴,看著為他準備好的壽衣,肝腸寸斷。
在姚樂禮住院的日子里,沈定榮總是寸步不離,她為昏迷的老伴輕輕地按摩,她在老伴耳邊喃喃細語,她告訴他,無論健康還是疾病,她都會一如既往地愛他,照顧他,直到永遠。
1996年6月24日,這是沈定榮至今不能忘記的一天,那一天是老伴住院的第110天。她像往常一樣在老伴床前守護。突然,她看到老伴的眼皮仿佛動了一下,她以為看錯了,連忙喊老伴的名字,仔細觀察他的表情。似乎是對妻子呼喚的回應,老伴的眼皮又動了一下。老伴有知覺了,沈定榮欣喜若狂。
姚樂禮出院了,經(jīng)過這場大病,他失去了思維能力和語言能力,四肢除右臂外,都無法動彈。醫(yī)生告訴沈定榮,這種后遺癥,護理是關鍵,如護理不當,病人可能很快死于并發(fā)癥;即使精心護理,他最多也只能活5年。
幾個孩子忙著各自的工作,不得不離開了。家在山東的大女兒和家住山西的小女兒臨走前,憐惜母親今后的艱難,對沈定榮說:“媽,現(xiàn)在爸爸成了這個樣子,治也是治不好了,我們不在跟前,只是苦了您……”此時的沈定榮只有勸慰著女兒,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守著近乎植物人的老伴,她究竟能堅持多久。
時光流轉(zhuǎn),到2007年,11年過去了,姚樂禮活過了一個又一個5年,仍然頑強地活著。而沈定榮的每一個日子,就變成了對老伴點點滴滴、無微不至的悉心照料。歲月匆匆,他們已走過了3000多個日日夜夜。
無微不至
11年前,出院后的姚樂禮雖然已能睜開眼睛,但他不會說話,不會吃飯,不會喝水,不會大小便,照顧他比照顧一個初生的嬰兒還要困難100倍。
吃飯、喝水是首要解決的大問題。姚樂禮不會主動咀嚼吞咽,只能吃糊狀食物,沈定榮就把飯做得爛爛的,用匙子往他嘴里灌,等他嘴里的食物到了一定數(shù)量,才會無意識地咽下去。喂的飯要軟硬適中,還要數(shù)量正好,少了,能量不夠;多了,就會腹脹。姚樂禮患有多種疾病,每頓都要吃大把藥,沈定榮就利用吃飯的時候,一勺飯加一粒藥,耐心地喂下去。
盡管姚樂禮根本食不知其味,可沈定榮還是每天變著花樣為他做飯,面條、米粥、餃子。為了讓老伴多吃蔬菜,她就把各種蔬菜剁碎,放進飯里。喝水時,沈定榮用注射器來控制水流量,不敢有一絲馬虎,因為她曾聽說過好幾個和老伴情況類似的病人,因為食物或水或藥物嗆入氣管送了命。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fā)生,沈定榮想出許多好辦法,比如將丈夫吃的含片用紗布包住放入他口中,紗布上系一條線在外懸著,墜上一個重點兒的東西,這樣,老伴就不會把藥片吸入氣管了。
“進”的問題解決了,“出”的問題又擺在眼前。姚樂禮不可能站起身排便,沈定榮就絞盡腦汁,設計出了“灌腸器”和“排脹器”。她還為老伴自制了一個“沙發(fā)馬桶”——一個普通的單人沙發(fā),拆下坐墊,將一個大小適中的汽車內(nèi)胎放在上面,下面放一個便盆。扶老伴大便的時候,沈定榮需要幫助,她請了一個保姆。在保姆的幫助下,她把老伴架到沙發(fā)上,用被子塞滿老伴沙發(fā)里的剩余空間,以便讓他坐穩(wěn)。等他方便完了,她再為他清洗下身。
排尿也不是個小問題。不少類似的病人都用的是尿不濕。尿不濕雖省事,但容易誘發(fā)褥瘡。沈定榮經(jīng)過實踐,為老伴自制了一個“導尿器”——把一個細長的塑料瓶底部剪掉,在瓶口接上一根長長的止血帶,再將導尿器用松緊帶固定在丈夫下身,將止血帶垂到床下的便盆里,這樣姚樂禮的尿液就會穩(wěn)妥地排出來。細心的她怕塑料瓶磨傷老伴,還特地用軟布將瓶口和管子包了起來。
長期臥床的病人,最怕的就是各種并發(fā)癥,而在所有并發(fā)癥中,最兇險的就是褥瘡。褥瘡容易誘發(fā)敗血癥,可很快致人死亡。當初與姚樂禮一起住院的病人大都因為生褥瘡引發(fā)敗血癥,陸陸續(xù)續(xù)過世了。沈定榮曾親眼看到過別的病人背上生了雞蛋大小的褥瘡,惡臭難聞,慘不忍睹。她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fā)生在老伴身上。為了對付這個最大的敵人,沈定榮可謂絞盡腦汁。她的經(jīng)驗是要保持病人身體干燥,絕不能有一絲潮氣。除了穩(wěn)妥解決排便問題,保持床褥干燥以外,搞好病人的個人衛(wèi)生也很重要。沈定榮每天都要用藥物為老伴清洗下身,還要定期為他洗澡。室內(nèi)溫度要保持在十七八度,冬天有暖氣,夏天天一熱,她就打開空調(diào),保證老伴身體不出汗。
創(chuàng)造奇跡
普普通通的沈定榮,就這樣創(chuàng)造了一個又一個奇跡。
醫(yī)生說姚樂禮只能再活5年,在沈定榮的精心照料下,他已經(jīng)生活了整整11個年頭。一個臥床11年的病人,卻從沒有生過一次褥瘡,這簡直是個奇跡!難怪連解放軍第一五九醫(yī)院的護士都跑來向沈定榮求教。
久病成醫(yī),沈定榮服侍著久病在床的老伴,也成了半個醫(yī)生,幾乎能對癥下藥了。哪天發(fā)現(xiàn)老伴臉上的表情不對,沈定榮就會測一下老伴的體溫,摸一下先伴的小腹,看是不是發(fā)脹,判斷一下是不是肺炎發(fā)作了,是不是前列腺肥大的毛病又在作祟。根據(jù)病情,在醫(yī)生的指導下,有目的地多吃哪一種藥,少吃哪一種藥。
在醫(yī)生的指導下,從2002年到2007年,姚樂禮已有整整5年沒進過醫(yī)院的大門了。連著幾年沒有住院,連一五九醫(yī)院的醫(yī)生都以為老姚不在了。見到沈定榮,他們會關切地問:“多長時間沒見過你家老姚住院了,他身體還好嗎?……”沈定榮總會開朗地笑出聲來,大聲回答說:“好,好啊!他活得好著哪!”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沈定榮的精心照顧下,姚樂禮的身體一天好似一天。他會看電視了,喜歡看打仗片;他認識錢了,給他他就抓住不放;拿出他的軍功章,他也會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看……這一切,都讓沈定榮欣喜不已??梢范Y能恢復意識、會開口說話嗎?沈定榮期待著下一個奇跡。
只有沈定榮知道,11年來,她沒睡過一個囫圇覺,逢到老伴輸液,她要整夜整夜地守在床前,以防意外;11年來,她沒有出過一次遠門,干休所組織老干部出門旅游,她一次也沒去過;她最多出門一天,還得準備好了午飯,晚上,她必須回到老伴身邊……
姚樂禮的頭上,漸次長出了黑硬的頭發(fā),而比他小9歲的沈定榮,卻已變得滿頭白發(fā)。但為了愛,吃苦受累她都不怕。她說:“我唯一想的就是,只要老伴一息尚存,我就要讓他干干凈凈、清清爽爽地活著。我愿意照顧他,哪怕再有10年,20年……”
(責編:辛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