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是光亮,只有相信,能戰(zhàn)無不勝。
——題記
信!相信!這是我對自己說的,在微涼的清晨說,在灼熱的正午說,在昏惑的傍晚說,在靜謐的暗夜說。有時候我缺乏自信,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一些鼓勵的、簡單的話語,多念幾遍,心里仿佛有神助。
母親說,佛經(jīng)的好處大概就是讓人在嘴上絮絮叨叨地念,慢慢地便顯出了真意,感動人世間。她是個無神論者,有時候卻鼓動我去信奉基督,只說那是善的,或許會給人帶來心中安寧。
對我而言,宗教的誘惑或許也在于此。寧靜,平和的心靈,澄澈如陽光普照。我不信原罪,不信佛的神奇,我只信般若波羅,終有圓滿。我讀《圣經(jīng)》,一位和藹的白發(fā)外國老人把它交給我,紙張柔和,薄如蟬翼。神說:要有光。我亦讀《金剛經(jīng)》,南懷謹(jǐn)編的版本,有很好的解說,簡單明了。有時候還讀帶圖的《南華經(jīng)》,有古人的譯注,常常是在夜深時去抄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極好的句子,讀時便覺得心中一片空靈。
慢慢,便有一種安寧的信仰。
可這信仰仿佛只是一層寧靜的睡眠,隨時有風(fēng)過,便波瀾一片。
于是一次又一次地,困惑、迷惘、彷徨、焦慮、沉溺、恐懼……這個世界時常有一種陰暗的顏色,遮蔽天空,摧毀大地,失望在所難免。人心本來就難以揣度,而黑暗總是隱藏在微笑背后,像在看一幅充滿迷團的油畫,最初的美慢慢消褪,真相迎面而來時,有著讓人捉摸不透的恐懼。
我總是缺乏力量,在考試時雙手發(fā)抖,在挨罵時沉默低頭,在被窩里流下眼淚,面對自己所有的努力,卻好像看到的只是一座空蕩蕩的城堡,外表華麗,內(nèi)心空蕪。只要輕輕伸出一根手指,觸碰的瞬間,灰飛煙滅。生活過得壓抑,周圍的人,面目模糊。
我對別人說,未名湖的理想,或許是可以說再見的時候了。我輕易地承認(rèn)了我的怯懦,并決定以此為借口順理成章地放棄一些東西。我只能在照片上端詳幾年前自己的樣子,眼睛明亮,說出話來從來不會覺得膽怯,驕傲、自信,有一種掌控未來的魄力。而現(xiàn)在,這一切似乎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自以為是。
是清醒的現(xiàn)實讓我變得冷酷,或是我的冷酷造成了這些現(xiàn)實。
那時我說我要,我便得到;我說努力,便奮不顧身;我說信,便再無懷疑。
于是天下間,傲然微笑。
現(xiàn)在我說我要,我便掙扎;我說努力,便疲憊不堪;我說信,更仿佛撒謊。
于是人間道,黯然轉(zhuǎn)身。
這一切看起來如此諷刺。
我再也找不到讓我堅強的東西,找不到支撐起自己站得很直很驕傲的東西,心靈,形同枯槁。
依然嘗試像曾經(jīng)那樣豪言壯語,嘗試當(dāng)年的雄姿英發(fā),但最終慘淡收場。我做過的那些練習(xí),滿滿的以為全是自信,在考場上終究化成手心的汗、眼角的淚。
徒勞無功,那是突然想到的詞語。所有的一切。
傅雷說:唯有真實的苦難,才能驅(qū)除浪漫的幻想的苦難;唯有看到克服苦難的壯烈的悲劇,才能幫助我們擔(dān)受殘酷的命運,唯有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精神,才能挽救一個萎靡而自私的民族……不經(jīng)過戰(zhàn)斗的舍棄是虛偽,不經(jīng)過劫難磨礪的超脫是輕佻的,逃避現(xiàn)實的明哲是卑怯的;中庸,茍且,小智小慧,是我們的致命傷。
讀時深深觸動,他寫在譯的《貝多芬傳》之前,更顯得讓人震顫。
我的苦難尚淺薄,只是紙筆間的爭執(zhí),只是分?jǐn)?shù)排名上的搶奪,只是挑燈夜讀的疲倦。它無關(guān)于貧窮、殘廢、孤獨,無關(guān)于人世間最悲慘的經(jīng)歷。
于是慢慢學(xué)會,艱難困苦中,亦要有信。
文字永遠(yuǎn)只是空白,它說的情感,救不了現(xiàn)實。我所熱愛的,是一種堅實的力量。它應(yīng)該充滿激情,支配著身體為之奮斗,它貫穿靈魂,像是脊梁骨,又仿佛腦神經(jīng)一般時時控制著我的一舉一動。
是信。有信,便如同有光,照亮生命,戰(zhàn)無不勝。
信自己,哪怕處在低谷;信善,哪怕周圍充滿邪惡;信未來,哪怕還站在現(xiàn)在。
相信,只要一點點,便足夠。
這是我寫給自己的話,這是我對自己說的話。
要信,無論有沒有宗教信仰,無論有沒有深厚的所謂實力基礎(chǔ),首先要相信。
我會日日念叨,像虔誠的信徒,我的理想依然要如日當(dāng)空,照亮陰霾。
因為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信,這便會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