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文章,不說是最好的,但卻是最真的。倘若要找出幾個字來概括一下他的文章,這還真是很難,至少對我而言。
第一次讀先生的文章,大抵是小學時候吧,年紀還小,基本上沒什么感觸,我如今還是想不通為什么把魯迅先生的文章放到小學的教材里,這就像是將博物館里的古董拿給一群無知小兒玩弄。然而這個比喻又是極不恰當?shù)?,先生的文章是千萬不能被認之為古董的,若成了古董,就變成了一種裝飾的擺設,而先生的文章卻仍無時無刻不在給予我們?nèi)松膯⒌?。說得通俗一點,就是他的文章直到現(xiàn)如今,也還是可以拿來用的。
我們都知道,先生與文學結(jié)緣并不是他一開始就預料到的,是父親的病促使他飄洋過海,只身去日本學醫(yī),希望學成之后能治病救人。可他學成之后卻發(fā)現(xiàn)醫(yī)學只能醫(yī)治國人之身軀,而無法醫(yī)治其麻木之靈魂。遂棄醫(yī)從文,這才走上文學的道路的。
而魯迅先生一旦走上了這條道路,便義無反顧地投入了戰(zhàn)斗。一開始他便站在了文學改良的風頭浪尖上,第一部白話文小說《狂人日記》用別具一格的諷刺手法將舊社會的黑幕一點一點地撕開,刺激著國人麻木的神經(jīng)。我第一次讀先生的《狂人日記》,仿佛是在初二。那時剛學完他的《故鄉(xiāng)》,跑去書店買來他的《吶喊》?,F(xiàn)在回想當時的情景,或許多少也有為了充實自己的“文學面子”才去買的原因。因為那會兒也是看不大懂的,確有一種糟蹋了先生文章的味道。但我要說的是,即使當時有些似懂非懂,當我讀完那本書之后,我確實有所觸動,增添了一些對人生的認識,學會對人情世故作更深層次的剖析與理解。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是絕沒有半點輕薄魯迅先生的意思,只是在尊敬一部偉大的作品——使人讀了能產(chǎn)生莫名敬畏的作品罷了。
魯迅先生是紹興人,我有幸與先生同鄉(xiāng)。但你若要在先生身上找一個江南人的特征卻是如論如何都找不著的。江南的柔情似水在魯迅那里似乎全然不見了,他所呈現(xiàn)的是錚錚鐵骨,是北方漢子的硬氣,先生的字里行間表露出一種熱烈而冷峻的性格,表面上像是縱意信談,揮灑自如,實則蘊藏著“憤恨”的心情與筆調(diào),這樣的文章怎么能跟江南的秀才比“秀氣”呢?
因此在我看來,魯迅的文章大抵也是沒什么“文學味道”的,因為它是那樣的真實,看不到半點矯飾,全然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吶喊。魯迅先生是一位戰(zhàn)士,只不過他將筆當成了槍,別人在沙場上,他在“紙上談兵”。然這“紙上談兵”卻與趙括的“紙上談兵”迥然不同的。因為他的矛頭對準的不是沙場,先生不帶兵打仗,他所指向的是人的靈魂,直觸人的心靈。因為是一位戰(zhàn)士,所以他必須全身心地投入戰(zhàn)斗,尤其是內(nèi)心,必須保持高度的警惕與純潔,是污染不得半點的。自然,這樣筆下流露的文章也是污染不得半點的,盡管有人諷刺,有人嘲笑,有人對他施以壓力與恐嚇,他的背影依然高拔。
魯迅的文章無比真實,因為字字發(fā)自內(nèi)心?,F(xiàn)在風靡全國的韓寒,說實話,我是不以為然的。人們將他推崇為現(xiàn)代的“真實”的代表,“自由文學”的偶像。我看過韓寒的《毒》,看了50頁,卻再也看不下去了。
在這個精神快餐的時代,主動去讀先生書的人似乎越來越少,而先生的書也快被隱藏到角落去了。但至少還是有人去讀。記得在《作文新天地》上看到過一篇《讓文學再吶喊一次吧》,可見“冰凍三尺非一日”。中國的文學真的是面臨危機了,因為這吶喊不是來自什么專家學者口中的,往往不成熟的筆反映的卻是最真實的境況。
大概是人們見少了真正“自由”的文學,所以一見到韓寒那“發(fā)自內(nèi)心”的文學便有一種驚喜,驚喜的背后也許也要有人用精神去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