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五一勞動節(jié)是吳大寶與愛人阿麗的銀婚紀念日,兩人在去海南島旅游的路上碰到了一件怪事。
兩個人隨著旅行團坐上了去海南的大客車,上車后,導游小姐站了起來,自我介紹說她叫吳小麗。吳小麗!聽到這三個字,阿麗全身一震,自己多年前失蹤的女兒名字也叫吳小麗。這時,車上旅客紛紛開始自我介紹,輪到吳大寶時,不知誰說了一句:“大家快看,這位大哥跟導游小姐長得多像!”大家仔細一看,兩個人果然像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吳大寶心里也想到了自己的女兒。當時,夫妻倆在省城工作,沒時間照顧孩子,就把剛斷奶的女兒放到母親那里。有一天,母親突然打來電話,說自己帶著孫女去買菜,轉(zhuǎn)身的工夫,孩子就不見了。
夫妻倆急急忙忙趕回家,找遍小城的每個角落,也沒找到女兒。半年后,派出所告訴他們說在臨近小鎮(zhèn)發(fā)現(xiàn)一具小孩子的尸體,讓他們?nèi)フJ。夫妻倆趕過去一看,尸體腐爛得已經(jīng)無法辨認。兩個人傷心欲絕,含淚把孩子給埋了。兩個人在失去女兒的陰影里生活了很長時間,直到第二個孩子——一個白白胖胖的男孩出世,才慢慢恢復過來。如今,兒子已經(jīng)上大學了。
這樣的巧合,使夫妻倆對吳小麗倍感親切,吳小麗也對他們兩個人很照顧。一趟海南行讓吳大寶夫婦覺得溫馨極了。
旅行歸來,吳大寶連著幾個晚上都沒睡好,心里總覺得吳小麗跟自己相像是事出有因。雖說多年前曾經(jīng)埋葬了一個無人認領的尸首,但是他心里總隱隱覺得自己的女兒其實并沒有死。他想去吳小麗的家鄉(xiāng)聊山市去看看。阿麗聽完他的想法,點頭同意。
第二天,吳大寶和阿麗坐上火車前往聊山市。下火車之后,大寶給吳小麗打了電話。吳小麗聽說吳大寶夫婦來看自己,非常高興。不巧的是,她正在附近城市帶團,讓夫婦倆先去她家等她回來。吳大寶和阿麗向吳小麗要來地址,一路打聽到了吳小麗的家。
開門的是吳小麗的母親,叫楊娟,是個中學教師。見到吳大寶夫婦,楊娟的表情很奇怪。阿麗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楊娟聽完點點頭,說:“不瞞你們說,吳小麗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是我撿來的?!?/p>
吳大寶一聽,與阿麗對視了一下,緊張地問:“你在哪里撿的?”
楊娟給兩個人倒了茶水,坐在沙發(fā)上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二十年前,楊娟剛從大學畢業(yè),碰巧去吳大寶所在的城市參加一個座談會。開完會,她在火車站買票的時候,碰到一個上年紀的婦人帶著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女孩兒在站前來回轉(zhuǎn)悠。轉(zhuǎn)了幾個圈后,婦人選了一個角落,坐下來。等孩子睡著后,婦人就把她放在候車室的椅子上,自己站起來就走了。楊娟就坐在不遠處。結果,婦人一去就沒有再回來。孩子醒來之后,一個勁兒地哭。楊娟實在不忍心,就把孩子抱進懷里,從孩子身上找到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孩子的姓名和出生時間。楊娟這才明白,原來那個婦人是有意要丟棄孩子的。看著孩子可憐的樣子,楊娟一咬牙,抱著孩子回到了自己的家鄉(xiāng)聊山市。
吳大寶和阿麗聽完楊娟的話,對視了一下,心里都生出不好的預感。吳大寶冷靜下來,問楊娟:“你還記得那個婦人的樣子嗎?”
楊娟想想,好一會兒才說:“如果再看見她,我一定能認出來。”
吳大寶掏出自己的錢包,錢包里裝著一張全家福。他指著照片上自己的母親,顫抖著問楊娟,“你看看,是這個老太太嗎?”
楊娟接過照片,仔細看了看,抬頭說:“就是她,雖然過了二十年。但是她的樣子并沒有太大變化?!?/p>
“媽怎么會做這樣的事情呢?”吳大寶痛苦極了,眼圈不自覺地紅了。阿麗已經(jīng)流出了眼淚,她抓住楊娟的手,說:“不管怎么說,你照顧小麗這么多年,一定受了不少苦?!?/p>
楊娟低下頭,說:“大姐,因為小麗,我后來被人誤會,一直沒有結婚。大姐,假如當時被丟棄的不是小麗,我也會這樣做。因為,我也是個孤兒。我一見大哥的樣子和小麗長得這么像,就知道你們是小麗的親生父母……”說到這里,小麗開門進了屋,看見吳大寶夫婦,十分開心。楊娟剛要說什么,卻被吳大寶攔下了。吳大寶站起來對小麗說:“吳導游,上次旅行多虧你悉心照顧我們,真是太感謝你了。”
吳小麗笑著走到楊娟身邊,摟住楊娟說:“媽媽,你看我工作用心吧,以后不要老說我不懂事了?!?/p>
吳大寶夫婦和楊娟對視了一下,眼神里都有說不出的感慨。坐了一會兒,吳大寶和阿麗走出楊娟的家。他心里對小麗十分不舍,但是他知道現(xiàn)在還不是說出真相的時候。
出了楊娟的家門,阿麗說:“大寶,你回去后好好問問你媽媽,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來?!?/p>
“媽不會這樣做的,一定是有什么難言之隱?!?/p>
兩個人回去看母親。大寶對母親說:“媽,二十多年前,小麗到底是在哪里丟的?”母親聽了,臉色一下子白了,突然雙膝跪倒在地,大哭起來。大寶和阿麗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阿麗抱住婆婆,想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衫咸阑畈蛔專拗f:“大寶,阿麗,我有罪啊,小麗是我丟的。這么多年,我總是夢到小麗來找我??嗝暮⒆?,我對不起她?。 ?/p>
“媽,你怎么做出這樣的事來?”大寶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寶,你父親死得早,臨終前叮囑過我,千萬不能斷了吳家的香火,我,只想著要個孫子。”
“媽,你怎么這么糊涂?。 眳谴髮毻纯拗f。
“其實,我也舍不得孩子啊,但想來想去,一咬牙還是把小麗丟了。第二天我就后悔了,但是找遍火車站,也沒能找到她。我不敢對你們說實話,怕你們怪我,不認我這個媽了……這些年來,我經(jīng)常想小麗,背著你們偷偷給小麗燒香,保佑她能早日轉(zhuǎn)世投胎?!?/p>
“媽,其實小麗并沒死,你也別太難過了!”
“別安慰我了?!?/p>
“是真的,小麗現(xiàn)在生活得很好,我們剛剛?cè)タ催^她?!卑Ⅺ愡呎f邊把老太太扶起來。
“真的?這、這太好了……”老太太說完,一偏頭,整個人就癱下去了。吳大寶夫婦手腳忙亂地把老母親扶上床,心里都不是滋味。眼下,跟小麗相認成為兩個人的一塊心病。該怎么跟孩子說呢?還有楊娟,她為了小麗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搭進去了。如果小麗跟親生父母相認,她這個養(yǎng)母該怎么辦呢?
正當吳大寶夫婦為這個犯難時,楊娟帶著小麗登門來了。楊娟看著一臉窘迫的吳大寶和阿麗,笑著說:“我已經(jīng)把事情都告訴小麗了,是她自己說要來見你們的。”
吳大寶和阿麗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小麗走過來摟住他們,說:“你們是我的親生父母,我來跟你們相認是應該的。但是從我記事起,我只有一個媽媽,就是她。”說完,小麗指著楊娟。
吳大寶點點頭,說:“孩子,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我們什么都明白。她為你付出的太多了,你做什么決定,我和你媽媽都會支持你的。”
小麗感激地看著吳大寶和哭得不成樣子的阿麗,流下眼淚說:“以后,我就有兩個媽媽,這兩個媽媽,都是我的親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