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康熙年間,在太行山腳下的楊和寺村,有個放羊人,叫楊青山。他四十出頭,因為窮一直沒娶上老婆。他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一年到頭也洗不上一回澡,身上的黑泥不知有多厚。
這年陽春三月,楊青山和伙伴一起去山上放羊,晚上就露宿在山洞里。一連住了幾天,楊青山有點想家了,就和伙伴商量:“老弟,我想回家一趟,歇兩天?;貋淼臅r候,給你捎些口糧。”伙伴說:“天晚了,你明早回吧!”楊青山說:“怕啥?今兒個是三月十五,月亮正圓,我看還是今晚回的好!”伙伴見他這么固執(zhí),只好說:“那你路上小心!”
楊青山別了伙伴,一個人借著月光沿著山路往山下走。剛走到半山坡,就看見山路上橫臥著一只大老虎。他心里“咯噔”一下,腿都軟了,心想:這下可糟了,真是怕啥來啥,老虎要是撲過來,我這條小命可就玩完了。他一動沒敢動,生怕惹急了老虎,硬是出了一身冷汗,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滾。他想起來老輩人說過,見到老虎,不能站在它上邊,你占了上風(fēng),老虎就要惱怒,你要在它下邊,它就不理睬你了,認(rèn)為你是怕它,山中之王就是愛逞這個威風(fēng)。半晌,他定了定神兒,現(xiàn)在就返回山上,伙伴肯定要笑話自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想到這里,他躡手躡腳繞過攔路的老虎。順著山路一路狂奔回了家,氣都沒顧上喘一口。好不容易到了家,他早就汗流滿面,衣褲濕透。坐在椅子上,大口喘著氣,熱得渾身這個難受。他低頭一看,嘿嘿,原來是自己身上積存的黑泥都被汗泡透了。他鎮(zhèn)定下來,趕緊脫下衣裳,搓了起來。說來也怪,上下搓了幾遍,一層一層的汗泥都被他搓在手里,竟揉成了一個拳頭那么大的汗泥丸。他瞧著手里的泥丸,突發(fā)奇想,干脆明天就去百泉鎮(zhèn),把這個汗泥丸當(dāng)藥材給賣了。
第二天天一亮,他胡亂吃過早飯就往百泉鎮(zhèn)趕。到了百泉鎮(zhèn)磨盤街,他走進一家南方藥商開的藥材行,一進門就大喊:“老板,我這個藥丸名叫‘老虎驚’,你能出啥價錢?”老板笑瞇瞇地接過“老虎驚”,看了看,又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臉色一變,說:“客官,這真是一等一的好藥材,我出一千兩銀子,你賣不賣?”楊青山一聽,樂得合不攏嘴,馬上點頭應(yīng)允。楊青山把一千兩銀子裝進褡褳,笑盈盈地回家了。
回到家,他用這一千兩銀子,蓋新房、置良田,娶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媳婦,再也不用給人放羊賺錢了。街坊鄰居都羨慕得不得了。楊青山過上了好日子,每天吃好喝好的,還跟過去一樣不洗澡。媳婦嫌他臟,勸他好好洗個澡,他笑著說:“婦人家,懂個什么?”媳婦見拗不過他,干脆不管了。楊青山樂得逍遙,成天游手好閑,一千兩銀子很快就用完了。到最后,田也賣光了,再也沒有閑錢揮霍了。媳婦不樂意了,讓楊青山趕緊想辦法。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年的三月十五。這天早上,媳婦對他說:“你要是再想不出辦法弄來錢,我就只好回娘家了。”楊青山像沒事人一樣,吃完早飯,倒頭就睡。媳婦看他這個樣子,一點辦法也沒有。到了晚上,楊青山一睜眼,二話沒說,轉(zhuǎn)身跑出了家門。半個時辰之后,他“呼哧呼哧”跑了回來,坐在院子里,把自己渾身上下搓了個遍,果然又搓出個拳頭大小的汗泥丸。媳婦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也不敢問。楊青山捧著手里的泥丸,對媳婦說:“你等著,我這就給你弄錢去!”說完,哼著小曲兒,背起褡褳,出門了。
一路走到磨盤街,他徑直去找那個南方藥材店的老板。一進店門,他舉著手里的大泥丸喊:“老板出來接貨,看我給你帶來什么好東西?”老板趕緊迎出來,見是楊青山,笑了,說:“客官,是你??!”
楊青山把手里的泥丸放到柜臺上,哈哈大笑說:“趕緊拿一千兩銀子出來換!”
老板瞧瞧泥丸,沒有做聲。
楊青山說:“怎么?不驗貨了?”
老板點頭說:“是,不用驗了,客官,你今年的泥丸一文錢也不值?!?/p>
楊青山聽了,大惑不解。
老板笑了,說:“去年的那顆藥丸,是你遇到老虎受驚嚇之后,連夜搓出的汗泥丸,那可是難得的神藥呀,能治一千個受驚嚇的病人。只要讓病人出一身汗,再將‘老虎驚’在病人的身上滾一遍,病立刻除根,永不復(fù)發(fā)!可今年這藥丸,恐怕不是你遇到老虎受驚嚇之后搓出來的吧……”
楊青山一聽,張大嘴巴,額頭上的汗珠馬上滾落下來,抓起本來要用來裝銀子的褡褳擦汗:“這可叫我怎么回去跟媳婦交代啊!家里田也沒了,房子也沒了,這可怎么辦?。 闭f完,一屁股坐到地上,號啕大哭起來。
這一驚一嚇,楊青山又出了一身冷汗。老板笑著對他說:“你這次可不是‘老虎驚’,而是‘老板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