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紅塵中的覺者,公元前便已挺立于華夏信仰之林,但卻是在千年之后被一個叫“五代”的王朝深深刻在中國的勁骨之上——它便是云岡石窟。
一
如今的武州山靜靜地躺在晉北的懷抱中。北魏時期的平城城垣,用那里獨有的黃土筑就,下面有著無數(shù)深藏的佛魂。
輕輕地推開城門,煦暖的陽光便射進了門內的世界??邕^門檻,我邁進了北魏。
大概是太武帝吧,開疆域,平叛亂,滅涼州。佛教自敦煌一路走來,它帶來了沙門信徒,也挑起了斗爭。一個憑借武功便使得村塢相屬、北國太平的帝王,怎能容得下文化虔誠的摧毀。一拳重重地敲在龍椅上,盛怒之下的太武帝只說了兩個字:滅佛。
剛剛熟悉了的中原香火又被熄滅了,剛剛合掌開始撥弄念珠的僧人們停止了對文化的傳播。百姓的心,頓時空蕩蕩的,他們常仰頭,望著沒有信仰的天。
也就在這時,滅佛的太武帝身染重病,久治不愈,含恨離開人間。
也許是天意吧,也許是佛法無邊吧,一個把普渡眾生的佛教推向滅亡的人受到了天的懲罰。
于是,“復法!”文成帝斬釘截鐵地說。從此,武州的云岡便丁丁作響,再也沒有停下,上空一直金光不斷,武州泉也得以干凈地流淌。
二
洞中微涼的空氣如煙似霧,徘徊在幽幽的微光中,娓娓地敘說著從前的故事。彩飾、錦衣、雕梁……無不昭示著西域文化與中原文化的完美結合。
不曾想過,第一個走進石窟的人是如何在黑暗中驚嘆周邊的絢麗。他的眼睛里有著多少仰慕?他的行止間又含著多少虔誠?
讓我們重溫一下歷史,撫摸這里的沙礫。那淺淺的溝壑是佛飄舞的裙擺,那圓潤的珍珠是佛含善的瞳仁。他們大都笑著,盤坐在云岡之下,端立于千年的龕室,俯看眾生。不必有注記,佛的從容雍雅、氣定神閑,已被北魏人用嫻熟的刀法刻了下來。
一洞一世界,一佛一天堂。與佛為鄰的是飛天。盤旋于窟頂?shù)臉飞袷侨碎g最可靠的信使,魏人正是借助她們的祥云彩翅記載著一個又一個古樸的夢想。凝望飛天,你似乎看到了飛轉的蓮花,聽到了西域的箜篌聲,在眼前的洞窟中,一場天上人間的美妙歌舞宴正在上演。而你,不自覺地點了炷香,插在敬香臺上,等待著去完成一次今生與前世的對話。
三
風是舊時風,水是往昔水。千年前的風水不斷吹拂、流淌,侵蝕著窟內的佛魂。從北魏起至隋唐,到明清,云岡歷經滄桑。大自然正在實行一次慘絕人寰的掩埋,曾經的佛,曾經的信仰,曾經的絢麗色彩與精雕細琢,終于在風與水的掠奪過后,空剩殘殼。
佛語道:“萬物自生自滅?!边@也是對佛教興衰的預言。作為信仰,佛教在華夏大地已存在幾千年,它充滿禪意的處世哲學已悄悄地滲入了每一個炎黃子孫的心。但對于今天門戶大開的中國,它似乎只存在于這冷硬的墻壁中,僅僅供后人欣賞、祭拜。
如今凝坐微笑的佛,依然端莊大氣,但是佛教卻難以像千年前那樣輝煌了,因為,這一次滅佛的,不再是文治武功的帝王,而是天。
【作者系遼寧省大連市第二十四中學
高三(11)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