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容摘要:自階級形成和國家產(chǎn)生以來,思想政治教育就以其特有的實踐形態(tài)客觀存在著。在中國歷史上從春秋戰(zhàn)國時期,至漢唐宋,再到明清依次更換的各種社會階級,都以種種形式和途徑通過思想政治教育培養(yǎng)著與本階級意識形態(tài)相一致的人,只有這樣才能在一代又一代的人的意識中鞏固統(tǒng)治階級思想的合理性和合法性。與此相適應(yīng),有關(guān)思想政治教育堅持以人為本的思想,也在中國歷史的進程中得到豐富、深化和發(fā)展;這對于中國社會文明的發(fā)展和中華民族性格的鑄造,都產(chǎn)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影響。
關(guān)鍵詞: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為本;歷史溯源
一、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中國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為本的歷史溯源
春秋戰(zhàn)國時期,中國的社會經(jīng)濟是由奴隸制向封建制發(fā)生了巨大轉(zhuǎn)變時期,同時也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
這其中是法家管仲最先提出了以人為本的概念。他說:“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為本,本理則國固,本亂則國危。”(《管子·霸業(yè)》)同時,在《管子·霸形》中記載,管子對齊桓公說:“君若將欲霸王舉大事乎?則必從其本事矣?!饼R桓公變躬遷席,拱手而問曰:“敢問何謂其本?”管子對曰:“齊國百姓,公之本也?!边@就是以人為本。而這里的以人為本是代表新封建階級的法家的禮法結(jié)合和儒家以人為本思想的反映。
而在儒家,《孝經(jīng)》引孔子的話說:“天地萬物,惟人為貴”。在孔子的“仁學(xué)”思想中突出特點就是強調(diào)人與動物的區(qū)別,充分肯定人的價值,做到以人為本?!墩撜Z》載:“廄焚,子退朝,問‘傷人乎?’不問馬?!币簿褪钦f,馬棚失火,孔子問傷人了嗎?不問馬。說明在孔子看來,人比馬重要。鄭玄對此句作注:“重人賤畜”。這種把人與物區(qū)分,強調(diào)人貴于物的思想,構(gòu)成了中國思想政治教育中以人為本的思想的一大傳統(tǒng)??鬃訌娬{(diào)因為“君子之德風(fēng),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論語·顏淵》)所以君主應(yīng)當(dāng)做到“使民如承大祭”(《論語·牧民》)和“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才能“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論語·為政》)君主實行德政,就會受到人民群眾的愛戴,人民群眾會像眾星拱衛(wèi)北極星一樣地拱衛(wèi)和擁護君主。
繼孔子之后,孟子提出:“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而為諸侯,得乎諸侯而為大夫。諸侯危社稷,則變置。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祀以時,然而旱于水溢,則變置社稷。”(《孟子·盡心下》)民就是人民群眾;貴,重要的意思;輕,與貴相對,即不重要之意。孟子認(rèn)為在國家社會中,以人民群眾最為重要。宋朝朱熹注曰:“社,土神;稷,谷神。建國則立走壈壝以祀之。蓋國以民為本,社稷變?yōu)槊穸?,而君之尊,又系于二者之存亡,故其輕重如此。”在封建農(nóng)業(yè)社會中,土地和糧食是最重要的東西;因此,土神和和谷神也是最重要的神。社稷是土和糧食的象征,因此,也是國家的象征。但是國家賴以存在的根本是人民群眾,土神和谷神也是因為人民群眾才對立的,而君主的尊貴又全依靠于人民和社稷的存亡?!疤镆爸瘢廖⒁操v也,然得其心,則天下歸之。天子,至尊貴也,而得其心者,不過為諸侯,是民為重也?!?《四書章句集注·孟子》)也就是說,只有為人民所擁護的人才能做天子或君主,為天子或君主欣賞的人不過是做諸侯,為諸侯所看重的人不過是做大夫。在必要的時候,諸侯或社稷都可以變換,因此,天子或君主也是可以變換的。所不能變換的,就是“丘民”?!扒稹庇小氨姟钡囊饬x,“丘民”就是最廣大的人民群眾。這樣,孟子又強調(diào)“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孟子·梁惠王上》),保護勞動力,并把它束縛在土地上,是維護封建統(tǒng)治的根本前提。
繼孟子之后,荀子說:“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眰髟唬骸熬?,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此之謂也。”(《荀子·王制》)同時,“馬駭輿則君子不安輿,庶人駭政則君子不安位。馬駭輿則莫若靜之,庶人駭政則莫若惠之”(《荀子·王制》)。此外,他還在中指出:“有社稷者而不能愛民、不能利民,而求民之親愛己,不可得也。民不親不愛,而求其為己用、為已死,不可得也。民不為己用、不為己死,而求兵之勁、城之固,不可得也?!?《荀子·君道》)“故人主欲強固安樂,則莫若反之民;欲附下一民,則莫若反之政”(《荀子·君道》),也就是說君主離不開人民群眾,所謂“用國者,得百姓之力者富,得百姓之死者強,得百姓之譽者榮”(《荀子·王霸》)。因此,荀子認(rèn)為,如果要避免“庶人駭政”,就要實行一些“惠民”、“裕民”的“寬政”,要“生民寬而安”(《荀子·王霸》)。這樣他指出的辦法是“選賢良,舉篤敬,興孝弟,收孤寡,補貧窮,如是則庶人安政矣。”(《荀子·王制》)
而在道家,老子指出:“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老子·五十八章》)。他認(rèn)為,君主對人民群眾越是采取寬厚的政策,民風(fēng)就越淳樸,越是實行嚴(yán)厲苛刻的政策,民風(fēng)就越狡狺。因此,以人為本的君主應(yīng)該是“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老子·二章》)的。反之,他抨擊收刮民脂民膏的君主,指出:“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老子·七十五章》)但對人民群眾解決的辦法是“不爭”和安于命運,認(rèn)為“禍莫大于不知足”、“知足之足常足矣”。老子提倡“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常使民無知無欲”(《老子·三章》)、“絕圣棄智,民利百倍”(《老子·十九章》)的愚民政策和“國之利器不可示人”,“將欲奪之,必固與之”(《老子·三十六章》)的君主御民之術(shù)。他對儒家“舉賢才”的主張持批判態(tài)度,認(rèn)為“不尚賢,使民不爭”(《老子·三章》)。而莊子特別強調(diào)保身和全生的思想,他認(rèn)為在當(dāng)時的社會條件下,就要像庖丁解牛那樣善于體察,善于鉆空子。他說:“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徑,可以保身,可以全身,可以養(yǎng)親,可以盡年?!?《莊子·養(yǎng)生主》)這種重生、貴己思想?yún)s有著發(fā)現(xiàn)人、反對人壓迫人、殘害人的功績,有著鮮明的以人為本的因素和精神。
二、漢唐宋時期中國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為本的歷史溯源
從秦朝建立至宋朝滅亡,是中國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史上的繁榮和鼎盛時期。封建制度已經(jīng)比較成熟和完善,社會經(jīng)濟、科學(xué)和文化都達到了很高的程度。與此相適應(yīng),思想政治教育堅持以人為本的思想也走向成熟。
漢初,由于秦朝暴政和楚漢相爭,社會經(jīng)濟凋蔽。君主便采取了與民休息緩和矛盾,以便穩(wěn)定統(tǒng)治的政治方針。因此,漢初黃老之學(xué)在國家的經(jīng)濟政策上主張足民食,足民用。“食者,民之本也;民者,國之本也;國者,君之本也。”(《淮南子·主術(shù)訓(xùn)》),“為治之本,務(wù)在于安民。安民之本,在于足用。足用之本在于勿奪時,勿奪時之本在于省事,省事之本在于節(jié)欲,節(jié)欲之本在于反性,反性之本在于去載。”(《淮南子·詮言訓(xùn)》)也就是說“足民”的關(guān)鍵是必“省事”;要“省事”,君主必先“節(jié)欲”,并且按富國利民的宗旨來辦事;此外還要憂慮百姓之窮苦,不懈怠地為民興利除害;輕徭薄賦,以寬見氓。而處于西漢政治、經(jīng)濟、思想文化各方面發(fā)展達到了鼎盛時期的董仲舒,首先提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董仲舒主張:“屈民而伸君,屈君而伸天”(《春秋繁露·玉杯》)其“伸天”的思想是貫徹了以人為本的思想。在闡明了人為貴的思想之后,董仲舒又指出:“君者民之心也,民者君之體也。心之所好,體必安之;君之所好,民必從之?!?《春秋繁露·為人者天》)也就是說統(tǒng)治者只有重視人的價值,執(zhí)政時以人為本,這樣才能做到與人民群眾身心相聯(lián)。否則,“天之生民,非為王也;而天立王,以為民也。故其德足以安樂者,天予之,其惡足以賊害民者,天奪之?!?《春秋繁露·堯舜不擅移湯武不專殺》)也就是說,如果君主不顧人民群眾的死活,“上天”就會號召人民群眾推翻他而擁戴別的君主。
而唐朝皇帝李世民說:“凡事皆須務(wù)本,國以人為本,人以衣食為本。凡營衣食,以不失時為本。夫不失時者,在人君簡靜乃可致耳。若兵戈屢動,土木不息,而欲不奪農(nóng)時,其可得乎!”(《貞觀政要·論務(wù)農(nóng)》)他認(rèn)為,君主不靜,游樂無度,兵戈、土木不息,這樣就會引起徭役重、人力竭、農(nóng)桑廢等一系列問題。李世民還進一步認(rèn)識到:“君依于國,國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猶割肉以充腹,腹飽而身斃,君富而國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來,常由身出。夫欲盛則費廣,費廣則賦重,賦重則民愁,民愁則國危,國危則君喪矣”(《資治通鑒》卷一九二)。因此,他強調(diào)為君之道,必須先存百姓,不能縱情滋欲,損害人民群眾;為國之術(shù),必須以人為本,不能以天下奉一人,使人民群眾家破人亡。否則,既妨政事,又?jǐn)_生民,怨聲載道,眾叛親離。李世民堅決反對橫征暴斂,竭澤而漁,認(rèn)為重斂“猶如饞人自食其肉,肉盡必死。人君賦斂不已,百姓既弊,其君亦亡。”(《貞觀政要·論辯興亡》)賦斂重,就會使人民群眾枯竭,人民群眾如果無力進行再生產(chǎn),那么結(jié)果同樣是國破君亡。他還不斷把這種以人為本的思想灌輸給太子,見太子吃飯,他就說:“凡稼穡艱難,皆出人力,不奪其時,常有此飯。”見太子騎馬,就說:“能代人勞,苦者也。以時消息,不盡其力,則可以常有馬也?!币娞觿澊?,就說:“舟所以比人君,水所以比黎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爾方為人主,可不畏懼”(《貞觀政要·論教戒太子諸王》)這表示李世民不得不經(jīng)??紤]“載舟覆舟”的問題。稍有不慎,得罪了人民群眾,就有“覆舟”的危險。李世民還認(rèn)為:“呵愛非君,可畏非民?!熳诱撸械绖t人推而為主,無道則人棄而不用,誠可畏也”(《貞觀政要·論政體》)。這里的“人”,指的就是人民群眾。他認(rèn)識到,民以君為命,故可愛;君失道,民叛之,所以可畏。君主寬政惠民,民眾擁戴;暴虐無道,殘害百姓,人民群眾就可以把他推翻,重新?lián)砹ⅰ?/p>
而朱熹是宋朝理學(xué)體系的最后完成者,“朱熹的學(xué)術(shù)思想,作為欽定的經(jīng)院哲學(xué),居統(tǒng)治地位五百年之久”。他強調(diào)要鞏固封建統(tǒng)治,取得民心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朱熹在《四書集書·中庸章句》中提出“人君為政在于得人”和“天下之務(wù)莫大于恤民”(《宋史·朱熹傳》)的觀點,這就是君主的維護自身統(tǒng)治的方法。為了“得人”和“恤民”,他指出了足食為先的以人為本的思想,朱熹在其所寫的《勸農(nóng)文》中說:“生民之本,足食為先,是以國家務(wù)農(nóng)重谷,使凡州縣守停,皆以勸農(nóng)為職,每歲二月,載酒出郊,延見父老,喻以課督子弟竭力耕田之意,蓋欲吾民衣食足而知榮辱,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以共趨于富庶仁壽之域”(《朱子大全·文一00》)因此,朱熹認(rèn)為,人民群眾的根本在足食,衣食足才能懂得遵守封建禮節(jié),而足食的首要問題是務(wù)農(nóng),農(nóng)業(yè)發(fā)展了,人民群眾衣食富足了,才能遵守封建專制的統(tǒng)治秩序。他建議君主要適度的“存天理,滅人欲”,并且認(rèn)為這是君主貫徹以人為本思想治理國家的根本。他主張君主通過“居敬窮理”的修養(yǎng)工夫,達到“革盡人欲,復(fù)明天理”,恢復(fù)在君主心中原有純善公正的本性。這樣朱熹指出:“天下之事,千變?nèi)f化,其端無窮,而無一不本于人主之心者,此自然之理也。故人主之心正,則天下之事,無一不出于正。人主之心不正,則天下之事,無一得由于正式”(《朱子大全·文十一·戊申封事》)。他又說:“臣嘗謂天下國家之大務(wù),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實在省賦,省賦之實在治軍。若夫治軍省賦以為恤民之本,則又在夫人君正其心術(shù),以立紀(jì)綱而已矣。董子所謂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正萬民以正四方”(《朱子大全·文十一·庚子應(yīng)詔封事》)因為君主掌握著天下的生殺大權(quán),有著無限的權(quán)威,可以為所欲為,所以君主應(yīng)該滅自己的“人欲”,以作萬民的表率,真正做到以人為本,這樣天下也就易于治理了。面對各級封建統(tǒng)治者對人民群眾血淋淋的盤剝,朱熹寫到:“今上自朝廷,下至百官庶府,外而州縣,其法無一不弊,學(xué)??婆e尤甚……以前日浙東之事觀之,州縣視民如禽獸,豐年猶多餓死者”(《朱子語類》卷一0八)。這樣,他十分害怕,就不得不提醒君主“萬一民貧不堪誅剝,一旦屯結(jié),自為擾亂,而盜賊蠻猺,相挺而起,則不知議者何以處之”(《朱子大全·文十四·行官便殿奏札三》)也就是說,如果人民群眾實在是生活不下去了,就有可能揭竿而起推翻暴斂的君主。
三、明清時期中國思想政治教育以人為本的歷史溯源
從明代建立到鴉片戰(zhàn)爭以前的近五百年時間,是中國封建社會逐步走向沒落的時期,資本主義萌芽大量出現(xiàn),社會矛盾日益激化。一些比較敏銳的思想家,在闡述中國思想政治教育堅持以人為本的思想時,開始在對傳統(tǒng)理學(xué)思想體系進行了反思、批判和完善;從而形成了鮮明的實踐以人為本的思想政治教育觀點。
明末清初的王夫子他認(rèn)為,君主一家一姓的利益和人民群眾的利益應(yīng)該是有區(qū)分。他說:“一姓之興亡,私也;而生民之生死,公也?!?《讀通鑒論》卷十七)天下不是君主的“家天下”,君主的興亡是他們的私事,用不著別人去瞎操心,去效力,而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死才是國家的大事,才是人人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公事。王夫子希望做君主的要具有大公無私的胸懷,把自己一家一姓王朝的興衰當(dāng)作私事,把“生民之生死”當(dāng)作公事,用“公天下”的原則去處理國家大事和君民關(guān)系。如果能以“公天下”代替“家天下”,鏟除天下人為一個人服務(wù),一個人猜忌天下人的弊政,中國就會是很有希望的,他寫道:“中國財足自億也,兵足自強也,智足自名也,不以一人疑天下,不以天下私一人,休養(yǎng)厲精,士佻粟積,足以固其族而無憂矣”(《黃書·宰制》)同時,他主張限制君權(quán),提倡“寬以養(yǎng)民,嚴(yán)以治吏”(《讀通鑒論》卷八)以人為本的政治思想。王夫子說:“寬者,養(yǎng)民之緯也?!?《讀通鑒論》卷八)就是在政治上、經(jīng)濟上采取一些緩和階級矛盾的政策,給社會生產(chǎn)力發(fā)展創(chuàng)造一個和諧的環(huán)境。在政治上,他主張德教,反對專任刑罰;倡導(dǎo)安撫,反對單純的鎮(zhèn)壓。還主張簡約,反對繁苛,反對在一國之內(nèi),科條如毛,禁網(wǎng)如織,使人進退失措,動輒得咎,反對對人察察為明,苛求細微,吹毛求疵,使人謹(jǐn)小慎微。在經(jīng)濟上,他主張“輕徭薄賦”,“藏富于民”,實行“保民”、“惠民”政策,這是君主贏得人民群眾的擁護、確保社稷的基礎(chǔ),所謂“民力裕而民心固”(《噩夢》),這樣就要求“以夫計賦役,而不更求之地”;“輕自耕之賦,而佃耕者倍之”(《讀通鑒論》卷二)。因此,正如馮友蘭所指出的:“王夫子的貢獻是舊時代的總結(jié)。黃宗羲的貢獻是新時代的前驅(qū)?!?/p>
而同時代的黃宗羲做了《明夷待訪錄·原君》一文,“這是新時代中反封建的一篇大文?!薄>髋c人民群眾的關(guān)系是中國古代最基本的政治關(guān)系。中國思想政治教育中以人為本思想的最高成就是突出君主的設(shè)立是為了人民的需要,君主是為人民群眾服務(wù)的。這一思想被黃宗羲發(fā)揮到了極至?!坝猩?,人各自私也,人各自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興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為害,而使天下釋其害。此其人之勤勞必千萬于天下之人?!?《明夷待訪錄·原君》)他認(rèn)為,君主是應(yīng)該興天下之公利、除天下之公害的需要而產(chǎn)生的,因此,君主的職分不為興一己之私利或除一己之私害,而為人民群眾做事。君主與人民群眾的關(guān)系是“天下為主、君為客?!?《明夷待訪錄·原君》)這是一個光輝而具有超時代的以人為本的思想命題,其所包含的君主為人民群眾服務(wù)的思想是非常卓越的。但是,黃宗羲認(rèn)為歷來的君主都是自私的,是“天下之大害”,他們出于私心“不惜荼毒天下之肝腦,離散天下之子女”,去追求君權(quán)。而取得君權(quán)之后,就會把整個國家當(dāng)成自己的私產(chǎn),不惜“敲剝天下之骨髓,離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我一人之淫樂”(《明夷待訪錄·原君》),來滿足其驕奢淫逸的生活,不顧人民群眾的生死。與此相反,黃宗羲認(rèn)為人民群眾以“千萬倍之勤勞”對社會盡義務(wù),而社會也必須給人民群眾“享其利”(《明夷待訪錄·原君》)的權(quán)利。而“蓋天下之亂,不在一姓之興亡,而在萬民之憂樂?!?《明夷待訪錄·原臣》)也就是說,人民群眾能獲得幸福,就叫做“治”;遭到不幸,就叫做“亂”,至于一家一姓君主的興滅是無關(guān)大體的。黃宗羲進一步指出:“一姓之興亡,私也;而生民這生死,公也”(《讀通鑒論》卷十七)可以這樣解釋,皇親國戚的興亡是一家一姓的私事,用不著別人去關(guān)心,去效勞;而最廣大人民群眾的生死才是國家的大事,才是人人應(yīng)該關(guān)心的公事。
在清初思想家唐甄看來,人民群眾是社會財富的創(chuàng)造者,是人類社會衣食住的來源,是國家安全的保衛(wèi)者,是上自君主,下至一般官吏的養(yǎng)育者,“人君之患,莫大于自尊;自尊則無臣,無臣則無民,無民則為獨夫”(《潛書·任相》)因為人民群眾是國家的根本,離開了人民群眾,便沒有國家,君主只能成為“獨夫”,更不可能有政治;所以他要求君主與人民群眾平等,“貴為天子,亦可以庶人之夫婦處之?!?《潛書·去奴》)唐甄認(rèn)為君主只有愛人民群眾才能達到國家長治久安的目的。一個國家,無論疆域有多大,甲兵有多少,城池有多高多深,山河有多險多固,如若不愛人民群眾,便無法強盛。他寫道:“天下之大可恃乎?甲兵之多可恃乎?君惟不義無道于民,雖九州為宅,九川為防,九山為阻,破之如椎雀耶;雖盡荊蠻之金為兵,盡畿有之籍以為卒,推之如蹶弱童也”(《潛書·遠諫》)從以人為本的思想出發(fā),唐甄提出具體的愛民主張:君主要保民、養(yǎng)民也可以說就是要關(guān)心人民群眾的生活。他認(rèn)為:“古之賢君,舉賢以圖治,論功以舉賢,養(yǎng)民以論功,足食以養(yǎng)民。雖官有百職,職有百務(wù),要歸于養(yǎng)民。上非是不以行賞,下非是不以效治?!?《潛書·考功》)另一方面,還要富民,這就要幫助人民群眾發(fā)展生產(chǎn)。他強調(diào)說:“眾為邦本,土為邦基,財用為生民之命?!?《潛書·卿牧》)對人民群眾來說,只要生活富足了,社會自然也就安定了。所以,“為治者不以富民為功,而欲幸致太平,是適燕而馬首南指者也”(《潛書·考功》)“立國之道無他,惟在于富。自古未有國貧而可以為國者?!?《潛書·存言》)也就是說,真正懂得政治的君主,要把愛民養(yǎng)民放在一切工作的首位。從這里出發(fā),就要具體規(guī)劃出保民富民和關(guān)心人民群眾生活的措施。這是有關(guān)國家興亡的大事,處理好這件大事,國家就能太平。他警告君主曰:“茅舍無恙,然后寶位可居;蓑笠無失,然后袞冕可服;豆藿無缺,然后天祿可享?!?《潛書·明鑒》)話雖然說得很樸素,但意義卻非常深刻。
(作者單位:南京政治學(xué)院)
責(zé)任編輯:郭漸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