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佛羅倫薩。黃昏時候,我興沖沖去米開朗琪羅廣場。它在佛羅倫薩城南的一座山坡上。十年前,我曾從那里俯瞰佛羅倫薩,當(dāng)時很驚訝,怎么眼前的景象,和烏菲茲美術(shù)館里那些四百年前的油畫上的一模一樣?整座城市里,你看不到一幢現(xiàn)代的高樓。十年過去了,佛羅倫薩還是老樣子么?我走上坡頂:太好了,居然就是老樣子!夕陽西斜,阿爾諾河面一片金光,河對面的城市,依舊錯落著大片不規(guī)整的老式建筑,1463年建成的圣母瑪利亞大教堂,依然是最高的建筑,在薄薄的暮靄中巍然橫臥。
佛羅倫薩是這么有名的地方,每年三千多萬游客,為什么它不廣召地產(chǎn)商、投資家,把城區(qū)擴(kuò)大十倍、大塊賣地、大把收錢?不要以為我問得太蠢,你四周看看,中國的歷史名城,哪一座不正在這樣做?天下地產(chǎn)商一條心,他們在蘇州和北京這樣干,在上海這樣干,當(dāng)然也會要在佛羅倫薩這樣干。倘說他們在佛羅倫薩至今沒能得手,那是怎樣的力量在阻擋呢?
前不久,一位作家與學(xué)生座談時說,在巴黎,她和她的小說的法文譯者閑談:“這地方還和我十年前見過的一樣啊……”那譯者驕傲地回答:“豈止十年?五十年、一百年都沒有變!”作家由此嘆道:“這真是亞洲的悲哀!我們似乎就沒有值得自己保存的東西,一切都要改變,改變得越快,就越覺得是進(jìn)步、是現(xiàn)代!”
(上善若水摘自《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