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提升為縣長的吳建名,自幼酷愛繪畫,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夠舉辦個人畫展,只可惜為了自己的前途,他整天忙于工作,舉辦畫展成了他心底一個遙遠的夢。
官場上有句話,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吳建名自知今天這個職位來得不容易,必須夾起尾巴做人,本本分分當官兒,他上任之后第一把火就是下鄉(xiāng)搞調(diào)研。他穿著一身勞動服,一頭扎進最偏遠、最貧困的塔峪村。他在塔峪村住下之后,村里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發(fā)現(xiàn)小男孩每天下午都坐在大門口畫畫,而且畫的是一個女人走出村口的情景。
吳縣長好奇地問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不上學?”
小男孩打量一眼吳建名,很不情愿地說:“我叫張小惠,我不想上學。”
聽張小惠這么說,吳縣長很好奇,他蹲在張小惠的身邊笑笑說:“你是不是信不過叔叔?有什么困難說說看,說不定我能幫上你呢?!?/p>
張小惠聽了吳縣長的話,眼淚一對一雙地落在了剛畫好的畫上,把畫都給打濕了。他說畫上的女人是他媽媽,她離家出走已經(jīng)一年多了,一直沒有音訊,他特別想媽媽。吳縣長又問張小惠,他媽媽為什么要離家出走。張小惠哭著說,他爸爸外出打工時,從跳板上掉下來,一條腿摔殘廢了,包工頭不給工人發(fā)安全帶,反過來還倒打一耙硬說爸爸是違反操作規(guī)程,一分錢沒給就把他給辭退了。媽媽見爸爸不能再繼續(xù)打工掙錢,也不能下田勞動,整天在家里抽煙、喝悶酒,就數(shù)落他,爸爸聽了就砸東西,打媽媽,讓媽媽滾!他媽媽一氣之下就離家出走再也沒回來。現(xiàn)在家里養(yǎng)了四只奶羊,靠爸爸每天進城賣羊奶維持生活。家里已經(jīng)沒有錢交學校的住宿費了,所以他只好在家里做些零活,抽空畫畫,他說自己從小就喜歡畫畫,學習成績是年級里最好的,可是如果媽媽再不回來,他就得輟學回家了。張小惠說到這,泣不成聲地大哭起來。
吳縣長忍不住把張小惠緊緊地摟在懷里,安慰他說:“孩子不要怕,叔叔這不是來了么,叔叔能幫你,過兩天你就回去上學,叔叔一定要幫你找到媽媽!”吳縣長讓張小惠在畫上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掏出五百元錢塞到了張小惠的手里,告訴他,這張畫他買下了,并且要為這張畫專門舉辦一個畫展,到時候還要請他參加,向所有人介紹這幅畫。張小惠一聽,高興極了。
第二天上午,吳縣長就打電話找來縣廣播電視局、宣傳部的人到塔峪村采訪,建議記者對張小惠做特別專訪。村里人見電視臺的記者要給張小惠和他爸錄像,紛紛議論說,這回老張和他兒子可行了,上了電視就成名人了!張小惠的爸爸聽眾人這么說,高興得不得了,急忙找出一件干凈衣服換上,還給兒子梳了頭。錄像的時候,一位女記者十分動情地說:“小惠媽媽,看見您的兒子和丈夫了嗎?我知道,您也許并沒有離開我們這座城市,假如您看到我們的節(jié)目就回家吧,您的丈夫和孩子在盼望您早日歸來,您的丈夫對您的出走感到十分懊悔,他表示,從今往后絕不再自暴自棄,您就回來吧?!北緛硪荒樞σ獾睦蠌垼犃擞浾哌@番話,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張小惠在一旁早已哭成了淚人。攝像記者恰到好處地錄下了這一場面。當天晚上,縣電視臺就播放了這段錄像,塔峪村一下子沸騰了,連縣城也轟動了。
一晃到了周末,吳縣長跟村長、書記研究制定了脫貧致富的計劃之后就馬不停蹄地趕回了縣政府?;氐娇h里,吳縣長顧不上休息,就開始籌備自己的個人畫展。就在這時,吳縣長的妻子來電話說,明天她們雜志社要到外地辦筆會,會期十天,在這節(jié)骨眼上,家里的保姆執(zhí)意要回家探親,如果保姆堅決要走,孩子就沒人管了。吳縣長聽后,讓保姆聽電話。保姆接過電話,吳縣長好話說了一大堆,請她無論如何等他忙過這幾天再走,并許諾說,等他把畫展搞完了,一定派車送她回家。保姆見吳縣長把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只好答應下來。
吳縣長的個人畫展,在縣宣傳部、縣文聯(lián)、縣文化館,以及市文聯(lián)的大力支持下如期展出,展會上一幅題目叫《盼歸》的畫,引起了人們的注意,這幅畫不是吳縣長的作品,而是張小惠的。吳縣長專門向電視臺記者介紹了張小惠和這幅畫。當記者們了解到畫背后的感人故事后,當即向張小惠伸出援助之手,人們也紛紛對張小惠解囊相助。
吳縣長的個人畫展一共展出了七天,張小惠共收到捐款三萬八千余元,吳縣長也將其畫展的全部收入捐給了塔峪村的貧困學生。當天晚上,縣電視臺、縣廣播電臺、市電視臺、市廣播電臺同時報道了吳縣長畫展的消息,張小惠一下子成了小名人,他爸爸打工的那家建筑公司,在司法機關的介入下,也給了張家相應的補償。讓吳縣長犯愁的是,這么多天一直沒有張小惠媽媽的消息。
這天,吳縣長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走進客廳剛坐到沙發(fā)上,保姆來到他面前,兩眼通紅,“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吳縣長趕緊上前把她扶起來,問她怎么了。保姆只是一個勁地搖頭,什么話都不肯說。吳縣長問是不是因為沒讓她回家探親,這幾天他可以付雙倍工資。保姆眼淚汪汪還是一個勁搖頭,吳縣長就耐著性子問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孩子惹她生氣了?如果是這樣,他會嚴肅管教孩子,讓孩子當面給她賠禮道歉。吳縣長見保姆還是不說話,站起來就要去叫孩子,保姆一把抓住吳縣長的衣袖說:“不是,吳縣長!不是孩子的事,是因為你!”
“什么?因為我?”
這下吳縣長糊涂了,他萬萬沒想到,保姆哭鼻子抹淚的是因為自己,事情怎么會牽扯到自己身上?
保姆從身上掏出一張照片遞給吳縣長,吳縣長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照片上的男孩子居然是張小惠!
“你是張小惠的媽媽?唉!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呀!你怎么不早說呀,害得我費了這么大的勁。”
保姆哭哭啼啼地說:“我要回家探親,就是因為我看了電視新聞,知道了家里的情況,可是你不讓我走啊。吳縣長,我知道我錯了,我不該撇下受傷的丈夫和孩子離家出走。”小惠媽媽抹一把眼淚接著說:“吳縣長,是你讓我明白人應該怎么活著,感謝你我就是給你家當牛作馬,也心甘情愿。現(xiàn)在求你準我的假,讓我回家看看兒子就行?!?/p>
吳縣長笑笑說:“這還不容易嘛!既然我答應送你回家探親,怎么能說話不算話?其實,我也是個窮孩子出身,我不能忘本哪,你趕緊去收拾東西,正好明天是禮拜天,我和孩子一起送你回家?!?/p>
保姆顧不上擦掉臉上的眼淚,重重地點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