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輕度中風,住進醫(yī)院。老公是獨子,公公住院期間,他恰好下連隊蹲點訓練新兵,無法請假。考慮到婆婆身體不好,我提議請個護工,婆婆不同意。我只好每天早晨8時趕到單位,匆匆忙完該做的工作,再馬不停蹄地趕去醫(yī)院照料公公,盡量讓婆婆多休息。
公公在醫(yī)院躺了2個月,我的體重由52公斤迅速下降到45公斤,人瘦得風吹欲倒。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時間長了,我對護理公公也心生幾分厭倦。
同病房住著一位花甲老人,據(jù)說已昏睡了2年。老人有3個兒子,在醫(yī)院伺候老人的,多半是他二兒媳。她家中種了幾畝地,養(yǎng)了幾頭豬。
老人沒有知覺,每天靠打點滴和喂流質食物維持生命。那女人給老人喂完“飯”,剛收拾好針筒、碗具,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病房里就散發(fā)出一股濃烈的臭味。她卻欣喜異常地說:“好啊,爸今天又拉大便了,說明他一切正常呢?!彼帜_麻利地用溫水幫老人洗凈屁股,再撲上爽身粉,換上尿不濕或自制尿布。她做這一切時,平心靜氣,仿佛在照料自己不懂事的孩子。
有一天,老人的大兒子對那女人說:“老爺子住院這么久,我們幾個都不容易。尤其是你,家里的活兒一點顧不上,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唉,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老爺子每天躺在醫(yī)院里,花銷太大,我們打算放棄治療?!?/p>
不料,女人態(tài)度堅決地說:“那不行,咱現(xiàn)在還能出得起錢,就要給爸活下去的機會。別以為爸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其實,他的心里全明白。再說了,咱現(xiàn)在來醫(yī)院看爸和將來去墓地看爸,那是一回事兒嗎?如果沒錢,我回去賣糧食、賣豬去?!迸苏f這話時,哭了。老人的兒子們,也哭了。
我也哭了。這位農婦的話,雖然平凡,卻似箴言:病房和墓地,是生死兩重天。老人能活著,對于兒女,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天下最不能等待的事情,莫過于孝敬父母。等到父母不在了,我們再為自己的行為追悔,有啥用?
我決定,不管公公能否康復如初,只要他活著,我都盡心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