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九零年炎熱的七月。好讀書，時求甚解；愛音樂，并且挑剔；喜歡圍棋安靜的黑白世界。一直想達到“少有道氣，終與俗違。亂山喬木，碧苔芳暉”的人生境界，因此仍在路上不斷努力向前行走著。

一

辛黛剪掉了她的長發(fā)。

那天，辛黛頂著一頭清爽的短發(fā)去上學(xué)。到班上時，班里只稀稀疏疏地坐了十幾個人。先是那個平時就愛咋呼的“小麻雀”吳開發(fā)現(xiàn)了，聽聽她那一聲尖叫，足以把樓上的教室都掀翻掉。這下子大家都注意到了，有的往辛黛面前湊，有的直叫辛黛的名字讓她回頭好仔細地端詳她，還有的即使還坐在座位上，嘴也不安分地說三道四。后來的人有路過辛黛座位的，都夸張地叫著，好像見到了怪物似的。即使沒注意到的，旁邊的人也急不可耐地指給那人看，非得讓每一個人都為辛黛而驚訝才罷休。大家像商量好似的問辛黛：為什么剪頭發(fā)？辛黛正頭大，整張臉熱熱的，張了張嘴，可還是沒說出什么來，便笑了笑，只是這笑連自己也覺得別扭。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打上課鈴了，辛黛才總算松了口氣。課上得好好的，前桌的丁微偷偷地回過頭來，饒有興味地看了看辛黛的頭發(fā)，又小聲問：“怎么想起來剪了頭發(fā)？”辛黛剛想說點什么，聽到一個男聲叫：“丁微！你來回答這個問題！”丁微從容地站起來，順利地回答了出來。黃老師點點頭：“不錯嘛！后腦勺對著我還能知道我說什么。看什么好東西呢？讓我也看一看……辛黛！”聽到自己的名字，辛黛不禁頭皮一麻，但也只能站起來?？匆娦流欤S老師不禁一愣，又說：“我說呢！換造型了啊，怪不得變漂亮了！”他的腔調(diào)怪怪的，全班都被逗樂了，大笑起來。黃老師又提了個問題，辛黛這個數(shù)學(xué)盲自然只能茫然地搖搖頭，臉更燙了，好像頭發(fā)也可感受到那熱度似的，一根根直豎起來，最后連自己怎么坐下去的都不知道了。

放學(xué)時辛黛簡直被丁微的眼神逼瘋了?？斓讲砺房诘臅r候，辛黛終于忍不住說：“丁微，真沒什么特殊原因，你別瞎猜了，人嘛，總要嘗試新鮮事物啊。”丁微卻笑笑：“我沒說什么啊，只是有點不習(xí)慣嘛，不過，蠻好看的。”她說完就揮了揮手走了。

辛黛一個人向家里慢慢晃過去，一路上回味著丁微的最后一句話，心里是感激丁微的，這種感激使她心里暖暖的，好像夕陽的橙黃色一點一點滲進了心里，彌漫開來。因為剛才在學(xué)校里，大多數(shù)同學(xué)都說辛黛還是長發(fā)的樣子好看，特溫柔，讓受不住議論的辛黛心里有點悶?；蛟S丁微只是想鼓勵鼓勵她吧，總算是最好的朋友，辛黛這樣想著，不覺步子也輕快了起來。

二

辛黛是個溫和的女孩，從小就蓄著長發(fā)，大大的眼睛，白凈的皮膚，戴一副無框眼鏡。一般人戴眼鏡都沒有不戴眼鏡好看，辛黛卻不一樣，大家都覺得她戴眼鏡有一種書卷氣，溫婉舒服，眼睛也還是很漂亮。她還有一對淺淺的酒窩，很可愛的樣子。她不是那種讓人驚艷的女孩子，就像一杯溫溫的白開水，在你口渴或者寒冷的時候，就能真切地感覺到她的暖。辛黛不是不活潑，她的俏皮也好像春天的小溪，丁丁冬冬的，動聽得很，只會淺淺地打濕你的衣角。

辛黛讀的是文科，班里女生的人數(shù)是男生的四倍多，不過也正常，理科班男生也多得嚇人。以前在人們的觀念中，似乎文科班的女孩子都是柔柔弱弱的，而理科女生則是男孩子堆里的“假小子”?？墒聦嵅⒎侨绱恕Ｒ坏较奶?，穿裙子的一定是那幾個少得可憐的理科女孩子，文科的好多女孩子卻是中性的短發(fā)加七分褲，不撐傘在陽光下肆意地跑來跑去。一場學(xué)校里的音樂會，文科女孩子拿出來的節(jié)目全是那種動感的現(xiàn)代舞、街舞什么的，和幾個差不多模樣的男生舞得勁道十足，干凈利落。不知道別人怎么想，辛黛是有些驚訝的。那些舞蹈確實很不錯，可是為什么大家都是一樣的呢？一個傳統(tǒng)的，古典的都沒有。真的很奇怪。

或許正是這個原因吧，才使辛黛的短發(fā)更難以讓人接受。也許大家都希望有個人可以承載文科班女孩應(yīng)有的溫柔古典的形象，辛黛一直是最佳人選。

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三

一回到家，媽媽又在叫她了：“青青，沖水去！”

辛黛的父母都是知識分子，父親為她起名叫“黛”，希望她有林黛玉的古典氣質(zhì)和才華。媽媽根據(jù)“黛”的意思“青黑色”給她起了個小名“青青”。辛黛是喜歡自己的名字的。她也并不辜負這個名字，氣質(zhì)不錯，才華也還是有一些的。雖然數(shù)學(xué)爛得很，卻寫了一手好字，文筆也相當不錯。林黛玉比不上，卻也算得一個小才女。

辛黛很愛她的爸爸媽媽。她家的條件并不好，至今還住在租來的房子里。其實父母的收入也不算特別少，只是他們彼此不合，各自用各自的勞動所得。自辛黛有記憶起，他們就吵個不停。后來小學(xué)快畢業(yè)時，辛黛的爸爸轉(zhuǎn)到了鄰近的縣里去工作，兩個星期才回來一次，倒也減少了辛黛聽爸媽吵架的煩心。媽媽每天早出晚歸，因為上班的地方離家較遠，中午也不回來，辛黛就自己弄點吃的。

辛黛不太愛和別人說話，因此家里的情況差不多只有丁微比較清楚。辛黛常想自己不要把家里的事太放在心上，其實也沒什么。只是，偶爾，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云一般，一小朵，一小朵地飄過。

其實辛黛的頭發(fā)是她自己去剪掉的，也并不是沒有原因。她一直想要一套沈從文的文集，這次學(xué)校的書店里來了一套珍藏本，很齊全，對于辛黛來說，也很貴。辛黛考慮了很久，咬咬牙剪掉了長發(fā)，換了40塊錢加上自己先前存的一些，買了下來。

剪的時候辛黛很心疼，可是書拿到手上的時候，快樂和滿足就轟轟烈烈地將她剪頭發(fā)的難過給湮滅了。爸爸媽媽看到時，倒沒說什么，媽媽只是嘆了口氣。

這些辛黛并不想說，連和丁微也不想說。不是和她不好，只是，只是……只是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四

辛黛提著兩個熱水瓶慢慢地走著，腦子里想著一樣讓她有些心煩的東西。

那是隔壁班的一個男生給她的一封情書，寫得很有詩意。男孩子叫許寧遠?；蛟S他的父母本想取“寧靜致遠”之意吧，他卻不遂他們的愿。許寧遠是個很喜歡運動的人，平時總能看到他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的樣子，頗有些陽光氣質(zhì)，長得也不賴，有些青澀的棱角。但這信寫得可不似他在球場上那般瀟灑，用了很多修辭，來夸辛黛。他知道辛黛愛讀書，還煞費心思地找來“愛君筆底有煙霞，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詩句來形容她。在紙和筆的掩護之下叫她“小公主”。這個稱呼讓辛黛有點悶。她看著路兩邊簡陋的小平房，窄窄的巷子，和手中有一點鐵銹的熱水瓶，暗暗地想：公主？沖開水的公主嗎？很可惜，許寧遠并不是辛黛喜歡的類型，辛黛喜歡和她自己相似的男孩子，比如蘇城那樣的。

蘇城比她高一個年級，長相很干凈，像個書生。辛黛并不“認識”他，只是有一節(jié)體育課兩個班都在大操場上課。他的周圍像是有一個“氣場”，那樣的安靜似乎誰也插不進去，也讓辛黛在站隊時一眼就能在人群之中看到他。而上課期間男生們打球、跑步什么的時候就看不到他了。后來有一次，辛黛撇下那幾個朋友獨自一人在校園里面閑逛，就發(fā)現(xiàn)了草坪角落里的蘇城，一個人讀書的蘇城。

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喜歡讀書的很少。即使讀書，也是通俗的庸俗小說，沒什么意思。辛黛愛讀書。語文老師曾經(jīng)在班里說過“書是女孩子最好的化妝品”，可那些小麻雀們又怎么會聽得進去呢？只有辛黛，像個苦行僧似的，把她喜歡的書讀了一遍又一遍，所以，那天她發(fā)現(xiàn)蘇城的時候，心里滿滿的都是找到同類的感動和欣喜，對他充滿了好感。

只是這感情不強烈，也說不上是暗戀，只是淡淡的欣賞和喜歡。就好像清澈的池塘里的魚兒看見岸邊垂下來的柳枝，喜歡在柳樹的影下游來游去，卻也只是游來游去而已。

正想著這些，就到了沖水的地方，人很多，她就到后面排隊等。前面站著的一個老婦人，穿著一件劣質(zhì)的外套，辛黛一看，上面印的英文單詞竟然有拼寫錯誤。辛黛感到一陣輕微的悲憫。不知道是同情那個人，還是，同情她自己。

其實許寧遠放學(xué)是要穿過那條辛黛沖水的小巷的，從那里回家比較近。他每天都會騎著那輛橙色的山地車從那兒過，穿過那條破舊的小巷，就可以到達林苑小區(qū)，他家就住在里面。只是他從來都不知道，辛黛會在他的車輪飛過那兒不久從另一條岔道里，拎兩個水瓶出來沖水。但辛黛是知道他要經(jīng)過這兒的，她并不想讓他看見自己拎著兩個有些生銹的水瓶的樣子，盡管她對他并沒有特別的感覺。只是，他那輛橙色的山地車和他飛馳而去的方向會讓她有一點點心理障礙。不過，也只是一點點。

辛黛最終也只是寫了封“好好學(xué)習(xí)，做個朋友”之類的信給許寧遠，許寧遠倒是個大氣的男孩子，郁悶了一陣子之后，又恢復(fù)了自信陽光的樣子。他還送了辛黛一本中華書局的《兩漢詩選》，說希望真的可以做朋友。這著實讓辛黛感動了?；疑艠愕姆饷?，精美的裝幀，重要的是內(nèi)容，是辛黛一直想要的那一本。原來這個看上去有點冒失的男孩子竟是這么細心，這樣的豁達大度也讓辛黛欣賞。辛黛暗想：或許，我是可以接受許寧遠做朋友的。

五

本學(xué)期的課程在離放假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結(jié)束了，老師亦不準備給他們復(fù)習(xí)，而是讓同學(xué)們先去借高年級課本，計劃先上下學(xué)期的內(nèi)容。辛黛不認識高年級的同學(xué)，正一籌莫展的時候，猛然想起許寧遠。許寧遠的父親是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他應(yīng)該會有辦法的吧。她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去找了許寧遠，許寧遠竟爽快地答應(yīng)了。他像個好漢似的豪邁地拍拍胸脯，這事兒包我身上了！辛黛看著他孩子似的承諾，覺得他挺可愛。

可是，當辛黛看著那幾本課本白色的封面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高二（1）班 蘇城”時，腦子里真的發(fā)生了短路。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這……這書是蘇城的？”

許寧遠：“是啊，怎么，你認識他？”

辛黛趕緊搖搖頭：“聽說過而已。”又小心翼翼地問：“你認識他嗎？”

許寧遠笑笑：“那當然了，他是我表哥。我爸給我弄了一套新的，我就把他的借來給你了。行嗎？”

辛黛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滿足笑容，“當然，謝謝你啦?！?/p>

許寧遠搖搖頭：“沒事兒?！?/p>

辛黛歪了歪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蘇城的書整潔干凈，一如他這個人。字跡不算太漂亮，但挺工整。他的字都是用藍黑墨水寫的。辛黛看著這個與自己相同的習(xí)慣，覺得很親切。他的書都用白色的紙包得很好，封皮有一些發(fā)黃的印跡，但是書角一點也沒有卷起，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是一個很愛惜書的人。辛黛有時候看見校園里的小情侶，會忍不住想，蘇城會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呢？會有飄逸的長發(fā)吧，會穿素凈的長裙？會不會和自己一樣，有兩個小酒窩呢？然后又有點沮喪地想，肯定不會是生活在破舊小巷里的灰姑娘吧。聽許寧遠說他也會和蘇城說起辛黛。辛黛聽到這個莫名地緊張，但又想，寧遠是不會說自己不好的吧。有些東西，本可以坦然面對的，卻擰了一個小小的疙瘩。

日子在胡思亂想中緩緩地滑過。

又是一個放學(xué)后，辛黛照例拎起水瓶去沖水。走到那條小巷時，卻意外地碰到了蘇城和許寧遠。先是許寧遠看到了辛黛，叫了她：辛黛！她抬頭，卻沒預(yù)見到蘇城也在，只能應(yīng)了一聲：好啊。蘇城的微笑映入眼簾，他的聲音緩慢地滲到空氣里：我是蘇城。辛黛點點頭：我是辛黛。這樣三個人慢慢走著。推著車的許寧遠，穿著白色T恤的蘇城和短發(fā)的清秀的辛黛，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原來蘇城是許寧遠小姨的兒子，這些天他父母出差了，所以他的午飯和晚飯都到許寧遠家來解決。蘇城說話不緊不慢，很好聽。而許寧遠說話有一點急急的感覺，好像他說的話都是非說不可似的。辛黛安靜地聽著，只覺得自己手中的水瓶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很有些不自在。倒是分別的時候蘇城說了句：“辛黛你真懂事，我媽就說我不會為家里做事?！毙流靹傞_口準備說點什么，許寧遠做出一個嚴肅的表情插了進來：“說什么呢，辛黛可是最溫柔賢惠，典型的賢妻良母型?！毙流毂凰f得一愣，隨即他們都笑了，辛黛的臉微微紅起來，小聲嘟囔了一句：“說什么呢?！?/p>

六

從那次遇見許寧遠和蘇城之后，媽媽到時候催她去沖水時，她總是說：我等一會兒再去。媽媽不解地望著她，她卻望著別處辯解說：現(xiàn)在人太多了，我等一會兒。

有一天隔壁養(yǎng)的花貓?zhí)叫流旒业年柵_上，打碎了一只水瓶。因為水瓶也的確很破舊了，辛黛的媽媽就買了兩只新的。這天辛黛回到家看到媽媽拿給她兩只粉藍色很精致的新水瓶，覺得很驚訝。媽媽卻沒說什么，只塞了兩個水牌子過來說：沖水去吧。

這次辛黛順從地拎著水瓶出了門。走出家門才想起這樣子媽媽不就知道自己前幾天不是因為人多才不去的嗎？她有一點懊惱。走到那里，發(fā)現(xiàn)沒什么人，就麻利地沖了水慢慢地往回走。沒走幾步就聽見一個干凈的男聲叫她：“辛黛！”抬頭一看卻是蘇城，旁邊并沒有許寧遠。她站住了，對他笑了笑。蘇城走過來，伸出手說：“我來幫你吧?！毙流煲汇?，剛輕輕地說了聲“不用”，他已經(jīng)把水瓶拿了過去。辛黛只好向自己家的方向走過去。蘇城又說：“寧遠在學(xué)校里打球，我本也是要等他的?！毙流熘恢缿?yīng)一聲：“哦?！碧K城便開了話頭：“辛黛，你的名字是取自灰姑娘的名字辛黛瑞拉嗎？挺特別的?！毙流煊行@訝地望向他：“灰姑娘的名字是辛黛瑞拉？我的不是，我的‘黛’字是取自林黛玉。”蘇城答道：“是嗎？不過，這個來源似乎更符合你。”辛黛很自然地笑笑：“謝謝?！比缓笏麄冇窒∠÷渎涞亓牧藥拙潢P(guān)于許寧遠的話，就到了。蘇城問：“放在哪里？”辛黛接過水瓶：“我來吧?！本桶阉刻徇M廚房。辛黛的媽媽正好從客廳里出來，蘇城叫了聲：“阿姨好。”辛黛的媽媽笑笑：“你好?！币娦流斐鰜?，問道：“青青，你同學(xué)嗎？”辛黛回答說：“他是蘇城?！彼⒖叹头磻?yīng)過來說：“是你借書給青青的吧，謝謝你啊?！碧K城說：“不用謝。”她又說：“進來坐坐吧?！碧K城就走了進去。

辛黛家的客廳挺大，也挺簡單，沒怎么裝修，但是很干凈。靠里面的一面墻邊放著兩個大書架，上面擺了很多書。蘇城走過去，看了起來。辛黛也走過去，站在他身后。蘇城看了看，指著一本書問辛黛：“這個我可以看看嗎？”辛黛點點頭：“當然可以?！彼贸鰜矸似饋恚悄潜尽渡驈奈奈募?。他又問：“這里面幾個短篇我沒看過，可以借我看看嗎？”辛黛答應(yīng)道：“好啊?！边@時辛黛媽媽端著幾盤菜進來，問蘇城：“還沒吃吧？在這兒吃好了?！碧K城趕忙說：“阿姨不用了?！毙流鞁寢寛猿值溃骸按螂娫捇厝フf一聲就是了?！碧K城解釋說：“不了，謝謝，家里等著我呢。我要走了?！毙流鞁寢屢簿筒辉偻炝?，對辛黛說：“青青，那你送他好了?！庇謱μK城說：“那下次吧，常來玩啊?！碧K城禮貌地答應(yīng)了，道了再見走出了門。辛黛也隨他出了門。有那么十幾秒鐘的沉默，蘇城突然說：“辛黛，我們交換書看好嗎？我那里一定有你喜歡的書?！毙流毂牬笱劬Γ昂冒??！闭娴臎]想到，他會說這個。這可能是最讓辛黛開心的提議了吧。把蘇城送到路口，辛黛就同他道了別，自己往回走。想著剛才媽媽的樣子和說的話，她穿著米色的上衣和黑裙子，雖然不是什么名牌但還是很有氣質(zhì)的，她說話的樣子也很得體。想到這個辛黛感到一陣莫名的輕松，又想起剛才蘇城的話，辛黛，辛黛瑞拉，灰姑娘。不知道為什么，她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這一層解釋也很好。

過了一個星期，蘇城到辛黛班上來還書，還帶了幾本別的書來，說辛黛很厲害，那本文集中收錄的幾個短篇都很難找到。辛黛抱著書走到座位上坐下來，丁微看見了，就拿起那本文集翻，辛黛看著她側(cè)著身子翻書的樣子，突然對她說：“微微，這本書是我把頭發(fā)剪了去買的?！倍∥⑻痤^來，望著她，那眼神的感覺很純凈，然后她突然笑了說：“劃算劃算，太劃算了！這本書好全啊，典藏本吧。不過，你這家伙，這么好的書不先借給我，借給蘇城，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辛黛習(xí)慣了她這不著邊際的說話風(fēng)格，只能無奈地望著她。她“啪”的一聲合上書，故作氣鼓鼓的樣子把書晃一晃拿過去了，辛黛望著她的樣子直想笑。

過了會兒，丁微神神秘秘地回過頭，“青青，你短發(fā)的樣子真的很好看?！甭牭竭@句話和那個親昵的小名，辛黛只覺鼻子發(fā)酸，轉(zhuǎn)頭望向窗外。嗬，陽光明媚。

發(fā)稿/田俊 tian17@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