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朝鮮的第一天

女孩的雙腳踏上異國這片土地的時候，正午的天空有片云飄過，將影子淡淡地罩在她的身上。抬眼望去，早春不甚強烈的陽光依然讓她的眼睛瞇了一瞬，看起來像一個清新的微笑，令人想到春天的花朵。這里是朝鮮首都 平壤。

那是2001年，中國學生一行50人作為國家公派留學人員來到朝鮮，開始為期一年的留學生活，鄭杰稚嫩的心對于這個陌生國度充滿了好奇。有關(guān)朝鮮她知之不多，大部分都是從大人們那里聽說的。而大人們對于朝鮮的印象，似乎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貧窮”。于是鄭杰的行李中，帶得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好吃的東西，筋道的牛肉干、濃香巧克力以及甜脆的餅十，滿滿的一大包營養(yǎng)品。家人十分擔心她在這里吃不好住不好。這樣的印象讓鄭杰還沒有到達朝鮮前，在心里就先蒙上了一層陰影……就像天上飄過的那片云。

接站的客車向前平穩(wěn)地行駛著，春風拂面，鄭杰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充滿了新奇。映入眼簾的朝鮮是干凈和整潔的，街道寬闊，車輛不多也不擁擠。偶爾會看到不清楚那是幾十年代的德國奔馳和日本轎車，而在十字路口會看到英姿颯爽的女交警，面容姣好。

平壤的樓房多是火柴盒式的建筑，整齊劃一；顏色是灰色或是深深淺淺的白，矮的有四五層，高的有十幾層甚至幾十層，它們和街道的顏色融為一體，讓人感覺整個城市很寬敞，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沒有堆積如山的垃圾，沒有白色污染，也很少有沙塵，以至于在鄭杰后來的回憶里，朝鮮的天空似乎總是藍藍的。

她的老師曾對她說，你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當時鄭杰沒有回答，一個自信的微笑在她的嘴角綻放，她是愛笑的女孩。

一個花朵般的清純微笑，兩年后在央視和王小丫面對面的時候，在她的臉上也曾這樣綻放過。當時的鄭杰自然不會想到，她以后會成為央視開心詞典的年度總冠軍，讓所在的城市一時轟動。能夠拿到開心詞典的月冠軍已屬不易，更何況是年度總冠軍!該有怎么樣智慧的頭腦?；救绱遂n麗地綻放，似乎并不能與這次朝鮮之行硬扯上關(guān)系，但又息息相關(guān)。總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留學生們首先來到的是平壤的萬景臺，這里高高矗立著金日成的銅像。

臨行前，留學基金委的老師雖然已多次向他們介紹了朝鮮特殊的國情和在朝期間留學應該注意的問題，但是留學生們到達平壤下飛機后，驚奇地發(fā)現(xiàn)，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去住處安頓行李，而是要穿著正裝去金口成銅像前獻花。在朝鮮有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定，凡是踏上平壤土地的外國人，一定要去給金日成銅像獻花以表示對這位偉大領(lǐng)袖的尊敬。

全體留學生們以鞠躬的方式，對偉人金日成表達自已心中的敬意。

早春的平壤風和日麗，留學生們愉快地來到了朝鮮金亨稷師范學校，這就是他們要學習和生活一年的地方。朝方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叫上新的外國人宿舍甲，這棟宿舍臨水而建，院內(nèi)整潔寬敞。鄭杰的屋子存四樓，走進房間，她看到了寬闊的陽臺承載著陽光，還有廚房和衛(wèi)生間。對于這些，讓留學生們都感到十分驚喜。

在朝鮮的第一天就這樣有些讓人意外地開始了。

二 幸福的味道

安頓之后，鄭杰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里的留學生大多來自中國、越南等社會主義國家。在這個“社會主義大家庭”里，熱心的主人為他們提供了任當?shù)爻逍羌壍拇觯号Ｄ?、魚、水果，這些朝鮮的“稀罕物”天天供應。

然而更大的意外還在后面，朝方專門給留學生們配備了學過中國料理的廚師，每天換著花樣給他們做菜。雖然烹調(diào)水準不及國內(nèi)，但是當鄭杰吃著這些來之不易的飯菜時，心中就會有種強烈的感動。因為普通的朝鮮人家根本吃不到這些魚和肉，而留學生們卻能夠每天至少吃到一次。這讓鄭杰聯(lián)想到在家的時候，她會常常剩飯。但是到了朝鮮，剩飯會讓她產(chǎn)生沉重的負罪感，以至于每個小小的米粒她都不會丟棄，像對待珍珠一樣。

飲食起居上的優(yōu)待讓鄭杰打消了臨行前對所謂朝鮮生活艱苦的擔憂。

春節(jié)的時候，朝方甚至給每人發(fā)了一箱新鮮水果，讓留學生們喜出望外。那是平時他們上街都買不到的大橙子呀!黃澄澄的散發(fā)著誘人的清香。對于半年多都沒有放開吃水果的鄭杰來說，這真是雪中送炭。以前她在家里會一次吃個夠，而在朝鮮就不一樣了，鄭杰每天計劃著吃，而且把吃剩的皮子曬干，然后泡水喝。

事后鄭杰說，如果你問我橙子的味道怎么樣，我會說那是一種叫做幸福的味道。在朝鮮的生活就像一張列車時刻表，準時而且有規(guī)律，似乎每天重復著同樣的事，生活平靜卻很充實。

留學生們的生活雖很優(yōu)越，但限于規(guī)定，他們不能亂走動，更很少有機會和普通老百姓攀談。學生們上下學有專車接送，周末會有專人帶領(lǐng)他們?nèi)ブ付ň包c游玩并在指定地點拍照；購物時要去專門為外國人開設(shè)的美元店購買生活物品，每月累計消費僅限20美元……種種“禁止”無疑為留學生們了解原汁原味的朝鮮文化設(shè)置了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

他們接觸到的是朝鮮的同宿生(住在一起，幫助他們學習的朝鮮學生)、周圍的工作人員和學校的老師們，所以真正的社會還很難接觸到。

這讓鄭杰覺得，她成了“溫室里的花朵”。小時候的鄭杰有著男孩般的性格，活潑而勇敢，這種個性讓她暗下決心，一定要打破這種現(xiàn)狀!

于是．鄭杰開始了在平壤的種種奇遇。她曾經(jīng)假扮朝鮮學生去菜場買泡菜，結(jié)果因為身上穿的牛仔褲而露了馬腳，美國的牛仔褲在朝鮮很不受歡迎，最后被“火眼金睛”的朝鮮大媽趕出菜場；另一次，在朝鮮規(guī)定應該穿民族服裝期間，鄭杰穿了一套運動裝去乘地鐵。當鄭杰被執(zhí)勤人員攔住時，她以自己不是朝鮮人的理由申辯，結(jié)果差點被當做“搗蛋鬼”帶走。最離奇的一次是她騎著自行車在大街上尋找可以練習口語的對象，結(jié)果引來無數(shù)“鄙夷”的目光，最后竟然由警察將她送回了公寓。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鄭杰騎著單車穿行在平壤的街道中。微風拂過她穿著裙子的小腿，涼爽而愜意。突然，鄭杰發(fā)現(xiàn)旁邊的路人對她側(cè)目而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指責聲越來越大，飄進了她的耳朵。

“嗨。女的是不能騎自行車的!”

“嘖嘖，真是有傷風化!”

原來在朝鮮，女人騎單車被認為是不雅觀的。鄭杰被“維護綱?！钡氖忻駛儑。罱K招來了警察。這實在讓鄭杰不能理解，都什么年代了，在朝鮮居然還有這樣保守的規(guī)定。她照例進行申辯?？墒巧贽q無用，鄭杰還是被“息事寧人”的警察叔叔護送回公寓。

鄭杰說，在朝鮮生活的日子過得很愉快，那些有驚無險的奇遇讓她了解了朝鮮的風俗人情?；貒?，當向同學們講述在朝鮮的經(jīng)歷時，她總是將朝鮮人民的淳樸和樂觀重點介紹。

三 討厭和喜愛的感情全經(jīng)歷

鄭杰一直覺得自己與朝鮮半島有特殊的緣分，果不其然。從朝鮮留學歸來兩年后，校際交流使她有機會留學韓國首爾。

首爾與平壤不同，卻和中國大連非常相似，有繁華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從機場去學校的車里，鄭杰望向窗外。沒有身在異國的感覺，只是那些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韓語牌子在不斷地提醒她，這里是韓國。

路邊滿是姹紫嫣紅的鮮花，于是，昨日的輝煌在似曾相識的街景中一幕幕重放。

2003年10月，中央電視臺“開心辭典”欄目到大連外國語學院選拔參賽選手。

自稱“愛攙和”的鄭杰搭上了這趟幸運快車，成為能與小丫、佳明同臺的《開心辭典》參賽選手。同年12月，鄭杰又拿到了開心詞典的年度總冠軍，她機智沉穩(wěn)的答題作風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

央視國際網(wǎng)站是這樣介紹她的：“鄭杰是我們在《開心辭典》節(jié)目現(xiàn)場見到的最冷靜、最從容的選手，回答每一個問題之前甚至不需要太多的猶豫。小丫的那句‘你確定嗎?’對她幾乎不造成任何干擾。從頭至尾，鄭杰堅定、自信的眼神讓所有為她捏了一把汗的人漸漸放下心來。這個眼睛里閃爍著一股自信的女孩子卻有著特別清純的笑容，尤其在節(jié)目中她和當幼兒園男教師的選手劉虎表演的那一段拉丁舞，從容靈動的舞姿，展示出她活潑開朗的另一面?！?/p>

鄭杰在央視贏得盆滿缽溢，“開心辭典”不僅幫她購齊全了各種數(shù)碼產(chǎn)品，還為她交了讀大學的學費。最值得驕傲的是，她為“希望工程”的孩子們盡了綿薄之力。這次獲得大獎后，鄭杰不忘貧困山區(qū)的孩子們，將所得獎金的一部分捐給希望工程，希望山區(qū)的孩子都有課上，有書讀。

初來乍到韓國的鄭杰沒有什么不適，很快找到了“寄宿”，申請了課程，甚至在學校找到了一份收入可觀的工作。

鄭杰住的這家男主人姓金，和女主人經(jīng)營了一個小飯店，他們有三個兒子都已經(jīng)參加工作，不住在家里，所以能夠空出房屋來出租給學生住。三個寄宿學生中，就鄭杰一個“外圍人”，房東對她也格外關(guān)心。鄭杰叫他們大叔大娘，而他們也親切地叫鄭杰“女兒”。每天吃過晚飯，他們都會圍坐在一起聊上一陣子。話題也多是關(guān)于中國的，吃穿住行無所不聊，而最多的還是中國的料理，偶爾鄭杰也會在家里給他們露上一兩手，尤其做菜時候的嗆鍋，會余香繞梁好幾天。

韓國人對于灑的喜好鄭杰早有耳聞，這家女主人也讓鄭杰感觸頗深，每隔上三兩天，她就會做上幾個下酒小菜．自斟自酌幾杯，有時候會拉上鄭杰到平臺上去喝上兩杯，一次興致所至，她們還一起唱了首童謠《月亮船》：“藍藍的夜空，銀河里有只小白船……”

半年后，鄭杰和同學找了個更便宜的房子，于是她們決定月底搬出去。那天晚上房東回來得很晚，但是想到應該早點兒告知，于是決定就在那一晚上跟他們談。但是，不知道是鄭杰不了解租房的不成文規(guī)定，還是因決定得很突然，總之女主人大發(fā)雷霆，讓她們馬上就搬出去，僵持不下，于是連夜搬家。

金大叔很心疼她們，但是男人在這些家務(wù)事上說不上話，只能偷偷地幫她們搬行李。鄭杰和同學兩人把所有的行李打包搬出來，看看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深夜2點，她們兩個女孩子蹲在路燈下哭成一團。但是留學就是這樣，什么樣的事情都可能發(fā)生，只能靠自己，于是女孩們說要堅強。

后來，她們總是繞著走過那間曾經(jīng)給予溫暖也讓人傷心的房子。直到回國前的一段時間，鄭杰在路上遇到大娘，起初很尷尬，但是作為長輩，大娘跟鄭杰說對不起，說當時很沖動后來也十分后悔，說希望有時間回家看看，說那里是鄭杰在韓國的家。鄭杰易感的心也變得酸酸的，說著兩個人又哭作一團。大娘眼里含著淚水，嘴上卻笑著說我們這算不算是“討厭和喜愛的感情全經(jīng)歷”呢?

在韓國的時間不算長。卻讓鄭杰經(jīng)歷了許多。現(xiàn)在想起來，她說應該感謝這一家人的。在這里，她度過的那段生活是最真實的韓國家庭的生活，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生活。

四 搶了韓國教授的飯碗

2004年9月，鄭杰作為交換學生來到韓國首都的祥明大學學習。在出國前，她和另一位同去祥明大學讀書的同學遇到了正在大連出差的該校宣傳部部長梁宗勛教授。兩位女孩毛遂自薦，擔任起梁部長在大連期間的專職翻譯和導游。稱職的表現(xiàn)為她倆贏得了祥明大學宣傳部長室的助教職位。

一次偶然的機會，梁部長向鄭杰介紹起韓國為紀念世宗大王創(chuàng)造韓語而舉行的“外國人寫作文大賽”。在梁部長的鼓勵下，鄭杰又報名了。最后鄭杰以精巧的構(gòu)思、洗練準確的文字贏得了韓國第十三屆“外國人現(xiàn)場作文大賽”隨筆部的金獎。

那是2004年10月16日，為紀念韓文創(chuàng)制558周年．在韓國延世大學露天劇場舉行了“第十三屆全國外國人現(xiàn)場作文大賽”。

參加此次大賽的外國人多達1100名，是迄今為止韓國舉辦的規(guī)模最大的外國人作文比賽。比賽分“詩”部和“隨筆”部兩部分，可任選其中一部參加比賽。每部設(shè)金、銀、銅獎各一名；另外，還設(shè)狀元獎和優(yōu)秀獎。

比賽從上午10點鐘開始，在講解了比賽規(guī)則之后，由校領(lǐng)導在現(xiàn)場展開了寫有作文題目的卷軸。詩的題目是“光”，隨筆的題目是“家庭”。拿到題目后，嘈雜的劇場頓時安靜下來，選手們紛紛開始了緊張的寫作，作文時間為一個半小時。

下午，在大會評委評審成績期間，劇場里進行了韓同傳統(tǒng)游戲和智力問答等。15時，大會公布了評審結(jié)果，隨筆部的金獎由中國留學生鄭杰同學獲得。隨后，韓國延世大學語言研究教育院院長為其頒發(fā)了獎杯、獎狀和獎金。

在頒獎現(xiàn)場，當念到鄭杰的名字時，全體在場的中國人起立為她熱烈鼓掌，大家有節(jié)奏地齊聲高喊道：“中國，鄭杰!中國，鄭杰!”

站在領(lǐng)獎臺上，看著臺下群情激奮的同胞們，鄭杰有生以來第一次因為自豪而落淚了。在接受韓國KBS和SBS電視臺現(xiàn)場采訪時，鄭杰驕傲地說道：“我叫鄭杰，來自中國大連……”

對鄭杰的采訪播出后，她再次成為校園的焦點人物。同時，鄭杰的出色表現(xiàn)也引起了校方領(lǐng)導對她的關(guān)注。2005年1月，鄭杰轉(zhuǎn)到祥明大學國際交流處任助教。在此期間她流利準確的口語令祥明大學資深中文教授都自嘆不如。

不久鄭杰正式成為祥明大學的“御用”中文翻譯，她的能力得到了校方的充分肯定。中文系的教授和她開玩笑說：“你搶了我的飯碗啊!”

五 兩赴“三八線”

對于鄭杰來說，最難忘的經(jīng)歷莫過于兩次“三八線”之行。

鄭杰的父輩都知道板門店，它位于首爾以北50公里、開城以東10公里處，是非武裝地帶(demilitarized zone)中南北韓軍事分界線上的共同警備區(qū)域。自南北韓雙方代表在板門店簽訂停戰(zhàn)協(xié)議以來，它就成為世界關(guān)注的焦點。

板門店不僅是軍事停戰(zhàn)委員會的協(xié)議場所，也成為南北雙方交流互通的渠道。象征著南北對立的板門店是非武裝地帶內(nèi)南北雙方唯一能夠進行對話交流的地方，擔負著連接南北雙方的橋梁作用。

這一年的暑假，朝方組織留學生們?nèi)ブ陌彘T店“踏查”。相當于我們說的“現(xiàn)場教育”，在朝鮮留學期間，這樣的“踏查”幾乎每兩個星期就會有一次，而鄭杰也只是把它當做旅游。然而沒想到如此平常的一次踏查，后來想起來卻有說不出的滋味。

鄭杰和所有來板門店觀光的乘客一樣，過安檢，換專車，看沙盤，參觀停戰(zhàn)協(xié)議簽字大廳等等。

當他們來到離韓國最近的觀覽臺時，氣氛忽然變得凝重．講解員告訴留學生們，不能打傘，那樣會暴露目標。通過望遠鏡，鄭杰能看到韓國的國旗，還有幾個像蒙古包式的建筑．上面印著醒目的四個大字“大韓民國”，再就是“水泥長城”了。它幾乎沿軍事分界線而建，橫貫朝鮮半島，將半島分為南北兩部分，也就是今天的朝鮮和韓國。語言上的優(yōu)勢使鄭杰深刻地領(lǐng)會了解說員的意思，從解說員那奪眶欲出的眼淚中，鄭杰明白了這段歷史給朝鮮人民帶來的傷痛和不幸?！斑@座水泥長城使骨肉不能團聚，闔家不能團圓，即使同一座山上的野獸都無法見面……”解說員的這些話讓鄭杰至今難忘。

當鄭杰走到“三八線”上那七幢簡易木板房時，看到了以前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場景，一條線的兩側(cè)，一側(cè)是美國士兵，而另一側(cè)是朝鮮士兵。這條線就是“三八線”。

當鄭杰走近這條用磚砌起來的線時，它儼然就在你的腳下，不過10厘米寬、5厘米高，一個剛會走路的小孩子都可以跨過去，鄭杰卻只能站在北邊一側(cè)，看著這條神秘的用普通磚頭砌起來的線。當時她心中涌起一股沖動，真想一步跨越這條線，但她知道，如果真的可以，那么這一小步，卻是整個朝鮮半島的一大步。

兩年后在韓圍讀書的時候，鄭杰就讀的學校計劃組織聞際學生觀光，老師向她征求意見時，鄭杰毫不猶豫地說“板門店”，因為那里有她一個心愿，沒想到學校居然答應了。

這次去的是板門店附近一個叫DMZ的地方，它是非武裝地帶的英文縮寫。南北雙方在板門店簽署《停戰(zhàn)協(xié)議》后，各向后撤退2公里，形成了非軍事區(qū)(Demilitarized zone)這一緩沖地帶，我們也叫非武裝地帶。一路上導游為鄭杰和同學們講解它的來歷，他說這個地區(qū)對于每一個韓國人來說，是讓人痛苦的。因為它的存在，國家不能統(tǒng)一，骨肉無法團聚，這里灑滿了國人們的眼淚……當鄭杰站在嘹望臺上，用望遠鏡瞭望朝鮮時，回想起兩年前從那里看韓國的情景，忽然明白了導游所說的話，這的確是讓生活在這個半島上的人們感到悲傷的地方。只要你的國籍不是朝鮮不是韓國，你就可以從北走到南，抑或是從南走到北，但是如果你是韓國人或是朝鮮人，這似乎就只能是一個夢了。

以前鄭杰不關(guān)心政治，也不關(guān)心半島局勢，但是兩次板門店之行后，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jīng)和這個半島的命運聯(lián)系在一起了。她想了解在這里發(fā)生的每一件事，因為相信在不遠的將來，南北會和解。軍事分界線會消失。山中的走獸可以自由來往，離別多年的親人可以團聚，和平之花會開遍整個半島。

離開板門店時候的心情是沉重的，坐在車上，當板門店離自己遠去，鄭杰和同學們唱起了朝鮮歌曲《讓我們再見》。

“從白頭山到漢拿山。我們是一個民族，分開有多少時間，就會有多少的眼淚。請留步吧，讓我們再次相見。請你慢走，我們一定會再見。喉嚨沙啞也要高喊：一定要再見……”

六 安靜地在一處開花結(jié)果

鄭杰無疑是一個心中有夢、并且愿意付出努力實現(xiàn)理想的人。回國后不久一條喜訊傳來，鄭杰在中國世紀大采風組委會舉辦的第五屆中國世紀大采風活動中榮獲“中華世紀風采人物”稱號，她又一次成為學校里的風云人物。

中國世紀大采風活動是為響應江澤民主席“把采風活動深入持久地進行下去”的號召，在中國文聯(lián)的倡導下，由多家國家級文化機構(gòu)聯(lián)合發(fā)起，海內(nèi)外眾多傳媒單位積極協(xié)作，廣大文化新聞界和各界人士廣泛參與的一項大型文化活動。

此項活動自2001年起每年舉辦一屆，風采人物的評選由全國數(shù)百家知名媒體和作家、記者共同參與，經(jīng)過層層推薦、篩選．最終由組委會確定人選。此項活動曾得到江澤民等黨和國家領(lǐng)導人的關(guān)心，它從不同方面表現(xiàn)了我們國家和民族的發(fā)展歷程，也記錄下各個時期先進人物的光輝事跡。原河南省登封市公安局長任長霞曾獲此殊榮。

如今的鄭杰已經(jīng)畢業(yè)留校，分配在大連外國語學院國際交流處工作。她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我剛剛過了我的第25個生日，它就像人生的一道分界線，讓我情不自禁地回想這些年來我所經(jīng)歷的事情。而其中印象最深的最讓我難以忘懷的是，我在朝鮮平壤留學和韓國首爾留學的經(jīng)歷。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幸運兒，事實上也是如此。到這兩個國家去留學，一方面我完成了我的學業(yè)，另一方面，我親身感觸到那里的風土人情。也經(jīng)歷了一些鮮為人知的事情。它是我的半島情結(jié)中的一部分，我想把它記下來還是有意義的。”

“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到世界各地走走?！编嵔艿难劬粢粯庸饬灵W閃。

“但我現(xiàn)在很現(xiàn)實，”看到我詫異的表情，鄭杰莞爾一笑，為自己的話作如下注釋：“安靜地在一處開花，結(jié)果?！?/p>

于是，人們似乎可以嗅到一種奇異的芳香，來自怒放的生命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