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照著那只舊渡船一起一伏,蘆竹映襯著這古樸的木刻般的景色。老人一動不動地蹲在船上,咬著煙管,斜視著不遠處車來人往的斜拉橋。他臉上毫無表情,眼角皺紋向下斜伸著。新建的獨塔式斜拉橋使他孤僻的性格更古怪了。
大橋落成剪彩那天,是他擺渡生涯的終結(jié)。
但他不能離開他的渡口,每天傍晚都這樣蹲在船上,咬著煙管斜視著不遠處車來人往的大橋,一動不動,好像在等待他往日的顧客。
“爺爺,爺爺,吃飯了?!毙O女捧著青瓷碗跑過來。這只青瓷碗也是老人的心愛之物。他兄弟分家各得一只,老人歷來用它吃飯,成了不容更改的規(guī)矩。而現(xiàn)在,渡口廢棄,渡船閑下來,用這碗更成了他懷舊的一種慰藉。
兒子一步跨上船,一邊跺跺腳,好像考察一下船的適用度。
老人知道兒子早就在打他的船的主意了。這船陪他經(jīng)歷了幾十年風雨浪濤,他靠了它立門面,翻造房屋,又靠它娶兒媳,現(xiàn)在兒子竟要用它來搞運輸,搞長途販運,他感到格外凄涼。他敵視地看了一眼兒子,一聲不吭。兒子在鎮(zhèn)上做臨時工,他是一個不安分的人。
“爺爺,吃飯了嘛?!毙O女用碗碰碰老人。
老人轉(zhuǎn)過身來,不料碰落了他那祖?zhèn)鞯那啻赏?。一聲沉悶的鈍響,碗碎了。小孫女呆住了。
老人掄起他的粗手掌,瞪圓布滿紅絲的眼睛,怒視著他素來鐘愛的小孫女。
兒子忙過來護住女兒說:“爸,碗碎了就罷了,也該換新的了?!?/p>
老人把怒氣發(fā)在兒子身上,指著罵:“你這敗家子,敗盡家當是你的心!”兒子聳聳肩,訕笑著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你翻新屋不是拆了舊屋的嗎?”
老人暴怒了,喘著粗氣,抖動白短髭,臉憋得通紅,說不出話來,好久才哼了一聲,跳下船慢騰騰地穿過蘆竹回家去了。
兒子淡淡一笑,背對著晚霞,看著那郁郁青青的蘆竹說:“來,我給你做吱吱管兒玩?!保ㄟx自《精品小小說選刊》,有刪節(jié))
【閱讀訓練】
1.請簡要分析開頭、結(jié)尾的景色描寫的作用。
2.文章第一、三兩段為什么反復描寫老人的神態(tài)動作?
3.房龍先生在《〈寬容〉序言》中揭示了與本文類似的主題,請對應(yīng)填出《〈寬容〉序言》中的人或物。
①老人——②兒子——③青瓷碗——④斜拉橋——
4.文章的結(jié)尾,老人生氣地走了,兒子卻淡淡地一笑,請寫出此時兒子的心理活動。(不少于30字)
5.請概括本文的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