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冰
時代裹挾著浪潮前進,總有一些東西落后一步,慘遭淘汰,就如腕上的表,在某個時代風(fēng)行一時,到如今除了作為裝飾用的時裝表,還有用來表示身份的名牌表,已經(jīng)鮮有人戴。在時光的旮旯里,手表依舊在精確地計算著時間,不管有沒有人理會。
他還頑固地戴著他的表,一戴就是10年。表是好表,舶來品,精致的表殼閃爍著冷冷的光芒,那是一種貴氣得不把人看在眼里的冷漠。它只遵從自己的節(jié)奏走著,每一次報時,那個指針總是準確地指向正中央。有一次甚至掉到水槽里,撿起來后依然滴答滴答地響。
可就是這一塊手表,在某一天,再怎么上發(fā)條也沒有用,指針靜止在那里,一動也不動。街角不遠處便有一個修理鐘表的攤子,已經(jīng)有相當長的年月了。他把表遞過去,修表匠端詳了一會兒,說洗一洗油應(yīng)該就可以了。就在這當口,他轉(zhuǎn)過身接了一個電話,沒什么大事,卻牽牽扯扯說了半天,等他接完電話回過頭來,表已經(jīng)快修好了。
慢著,這不是我的表!看著修表匠遞過來的表,他有了上當?shù)母杏X。他清楚地記得,他的表,銀色的表殼,閃著凜冽的光輝,而鐘表匠手中的這一塊表,形狀相似,外殼卻斑駁地泛著淡黃色。這不是他的那一塊。很明顯,就在他打電話的時候,他的手表被掉包了。那可是一塊好表,10年前他花了2000港元從香港買回來的。然而修表匠卻堅持這塊表就是他拿來的那塊表。就這樣,兩個人在街角相持起來。吵鬧聲招來了派出所的警察。警察聽了雙方的辯解后,拿起手表端詳了半天,不得其解。
這是一樁無頭公案,無從追索,無法求證,就因為時代久遠,價值低微。對于當事人來說意義重大,可對于他人來說,那只不過是一塊用了多年的老表。修表匠出示的那塊手表,的確是一塊精工表,而且牌子也一樣。最后,經(jīng)警員的調(diào)解,終于說服修表匠不收修理費,讓他把表拿回去。
他固然生氣,卻無可奈何,他心痛地想:我是多么的粗心,竟然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丟失了!拿回來的手表放在抽屜里,再沒戴在手上。在某個失眠的晚上,他躺在床上偶然想起,有一次他騎車拐彎時不小心,在表的底層擦了一下,留下一個小小的痕跡。他從床上跳起來,打開抽屜,拿到亮光底下去看,那個凹痕赫然在目。
原來,手表還是那塊手表,只不過有些東西,在經(jīng)歷歲月之后,已經(jīng)面目全非。你不覺得,有的時候,我們就是那塊表的主人嗎?
(王勻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