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偉 錢亦蕉
現(xiàn)代的裝置介入在觀眾與藝術家之間,使觀眾與藝術家之間的關系發(fā)生轉變。但是這種轉變并不意在使人類束縛于機器的控制。而是要通過人類的智慧消解現(xiàn)代性機器的理性。
顛覆傳統(tǒng)美術館
記者:傳統(tǒng)藝術作品在美術館被隔離出來,與觀眾保持一定距離,神圣不可侵犯。但是這種隔離并不妨礙觀眾對藝術家作品的解讀?!哆b·控》意在通過現(xiàn)代的多媒體技術使觀眾與藝術家實現(xiàn)互動,這種互動有必要嗎?
廖薇:這里有一個危機的問題,就是傳統(tǒng)美術館的危機問題。在今天一切都可以圖像化與數(shù)字化的時代,美術館如何繼續(xù)保持它對觀眾與藝術欣賞者的吸引力。以前人們只能在美術館看到藝術作品,現(xiàn)在有了互聯(lián)網(wǎng)以后,有了各種先進的視頻終端產品以后,人們不用再踏入美術館就能看到藝術作品了?,F(xiàn)代技術的發(fā)展在某種程度上使美術館,包括博物館等陷入生存危機。所以,現(xiàn)在進入美術館的作品開始發(fā)生變化了。
上世紀80年代后以信息技術為基礎的新科技革命,從根本上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和態(tài)度,使城市生活聲色犬馬起來。傳統(tǒng)架上繪畫或雕塑因為其悠遠的歷史和豐富流派而變得難以突破和創(chuàng)新,面臨尷尬的處境。建立在科技革新基礎上的多媒體和互動藝術適時而生,它改變了觀眾欣賞藝術的方式,使美術館成為全新的體驗藝術的空間。
記者:上海當代藝術館的《遙·控》是不是對傳統(tǒng)美術館的顛覆?
廖薇:美術館,這個展出人類藝術家作品的專門空間,是西方的產物。對于中國來說,美術館是舶來品。所以如果說我們中國的美術館要對源于西方的美術館進行顛覆,前提是西方人肯定已經做了許多的工作,他們進行的創(chuàng)新確實也走在了中國的前面?;幼髌吩趪鴥瓤赡苓€比較少,但是在國外已經很多了。就展覽而言,在中國以互動作品為主題的專門展覽也還不多見。
《遙·控》可以算是一種顛覆。我們在說美術館的時候,人們經常會把它當作一個神圣的空間(這主要因為美術館的起源和宗教有關系),觀眾去看藝術家的作品就是去朝圣,去經歷一次精神的旅途。但是在《遙·控》互動藝術展上,你可以去觸摸、你可以去碰,而且展館里面一些裝置會有較大的響聲,另一些作品可能會放出比較強烈的光,這和傳統(tǒng)美術館的做派是完全不一樣的。
顛覆可以有各種各樣的方法,可以是在展出的藝術作品上,也可以是在美術館的空間上做文章,在體制上顛覆。比如西方早就有“移動的美術館”:一輛車,上面有一些作品,這車開到哪里,就展到哪里,這就是對美術館空間的徹底顛覆。當然,顛覆這個詞可能過于強烈,可能是人們太渴望美術館有所改變,來進行新的審美實踐。改變是需要的,只有迎合時代作出改變,美術館才能保持生命力。
觀眾的在場和參與
記者:互動展覽是不是有它的作品局限?是不是所有的藝術形式都可以通過“互動”來表現(xiàn)?
腰薇:并不是所有的作品都可以用互動來表現(xiàn)的,傳統(tǒng)的油畫、雕塑等還是有不可取代的藝術特點。互動不需要有普世的價值,它是為一些作品、為一些藝術家而存在的。大量視頻作品的存在使藝術的概念開始模糊了,有人認為生活就是藝術,所以我覺得我們干脆就挑戰(zhàn)這個界限。在這個展覽中,所有的作品都是讓人去觸碰的,作品是在觀眾與藝術家所創(chuàng)作的裝置的觸碰的過程中完成的。這是互動作品最最重要的一點,需要觀眾的在場參與,這是它和別的藝術作品最大的不同。傳統(tǒng)的作品可能是觀眾遠距離地看,所謂去欣賞、去解讀。而我們現(xiàn)在是設了一個圈套,觀眾去觸碰了,藝術裝置會做出相應的反應,由觀眾來得出結果。
記者:《遙·控》的作品的完成需要觀眾的在場,觀眾成為藝術家最終完成其作品的關鍵。那么觀眾為何要來幫助藝術家完成他們的作品呢?
廖薇:《遙·控》中的作品都需要觀眾的參與,否則它就沒有意義。當然所有藝術都需要觀眾。《遙·控》的特別之處就在于,沒有觀眾就不能稱其為作品?!哆b·控》體現(xiàn)了現(xiàn)代藝術作品對趣味性的追求。不僅作品本身充滿趣味,就是觀眾欣賞作品時也帶有趣味性。趣味性,或者說娛樂性,是它和傳統(tǒng)的藝術很大的不同的地方,也是它對觀眾的吸引力。
記者:觀眾參與完成作品,是不是有助于觀眾去理解藝術家在作品背后所要表達的思想呢?
廖薇:通過多媒體能不能進一步理解藝術家所要表達的意識形態(tài)無所謂,這個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當你通過觸碰、參與找到答案、完成作品以后,這個作品成為了你的一件東西,那就是你的創(chuàng)造。這是我希望觀眾得到的。這個東西不需要每個人都是一樣的,我相信互動藝術家本身也是希望這樣一個結果,而不是說要觀眾和他想得一模一樣。藝術家的創(chuàng)作有時是很私人的,他并不需要觀眾去了解他私人的契機、心情、情緒。可能你在欣賞之后得到的感受和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時是一樣的,找到和藝術家的共通點。也有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記者:《遙·控》中的科技裝置帶給觀眾很大震撼,過度的技術崇拜,是否會使人淪陷于機器之中?
廖薇:現(xiàn)代的裝置介入在觀眾與藝術家之間,使觀眾與藝術家之間的關系發(fā)生轉變,但是這種轉變并不意在使人類束縛于機器的控制,而是要通過人類的智慧消解現(xiàn)代性機器的理性?,F(xiàn)代性的裝置是手段,是藝術家借以創(chuàng)新表達方式、進行審美實踐探索的重要工具。現(xiàn)代的科技成果為藝術家的創(chuàng)新提供了一種可能。這只是一種可能而已,藝術家還可以借用別的手段進行創(chuàng)新。就此次的《遙·控》來說,可以將它理解為是后現(xiàn)代與現(xiàn)代性的交響,是后現(xiàn)代性對現(xiàn)代性的消解,展覽的主角是觀眾、是藝術家,是觀眾所帶走的作品、是藝術家所要傳遞給觀眾的東西。人是主角,裝置是配角,所以人本身不會被機器所淹沒,人的意義在這里得到了彰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