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耀武
星期天,剛剛吃過午飯,門鈴響了。開門一看,原來是父親。父親微微喘著氣,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腳邊放著一個大大的蛇皮袋。我連忙讓進父親,然后問,這是什么?父親說是給我送來的兩床棉被。
我和父親費了一番力氣才將那只口袋弄進門。妻子忙去廚房給父親炒菜,我給父親沏了一壺?zé)岵?。父親在沙發(fā)上坐下來,喝了些茶水,看起來比剛才輕松多了。
我責(zé)怪父親,大老遠的你送兩床棉被來干什么。父親說,你們用的那些被子都薄得很,冬天冷,這兩床被子是我和你媽今年種的新棉花,然后又找了彈花匠專門打的,每床足重12斤,保證厚實暖和。
我埋怨父親,現(xiàn)在城里什么都有,這么遠送兩床被子來,這趟來去的路費都夠買床被子了。再說了,咱家那地方?jīng)]聽說過能種棉花呀?父親說,你們城里那些被子,看起來花里胡哨的,根本不頂用,還是自家打的棉被暖和。咱家那一塊兒早先種過棉花,但因為產(chǎn)量低又費工夫,不劃算,就沒人種了,所以這次為買棉種子跑了好幾個地方。棉花一收起來,就等彈花匠來,這幾年彈花匠也來得少了,看著天冷了,你媽急得不得了,跑了幾十里才算找到一個,人家嫌少不愿意來,我們又把棉花背過去,守著他打好了,這才急著給你送來。最可氣的是客車上的售票員不讓我上,硬要我買了10塊錢的貨票,還有你們這個樓梯間太窄,不好上呢……
我的眼圈濕潤了,模糊中我仿佛看見父親和母親的身影,在烈日炎炎的田地里播種、施肥、打芽;看見父親扛著那只裝滿了濃濃愛意的大口袋,在公交車上和別人理論,繼而又不斷地說著好話;最后又步履蹣跚地行走在小區(qū),艱難地一步一步挪上樓梯……父親畢竟已經(jīng)是六十多歲的人了??!
吃過飯,父親要走,我和妻苦勸也留不住。送他下樓,看著他上車,我的鼻子一陣發(fā)酸,眼眶一下子又濕潤了。我一遍遍叮囑父親:回去后一定要多注意身體,天冷要注意預(yù)防感冒,別讓支氣管炎又犯了,累了就歇著……父親孩子似的點頭答應(yīng)著。
回到家,取出棉被,妻說放到陽臺上曬曬吧。我說,不!父親肯定曬過的。伏下身去,臉輕輕貼著那些棉絮,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一縷馨香沁入心脾,那里面有父母的味道?。?/p>
(摘自《每日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