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茂清
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是采訪陜北革命根據(jù)地的外國記者第一人。斯諾是個引人注目的洋人,他是如何沖破層層封鎖,神不知鬼不覺進入“革命圣地”的呢?
1928年初秋,斯諾抱著“尋找東方魅力”的心思來華,在上海英文版《密勒氏評論報》當編輯,兼任紐約《太陽報》和倫敦《每日先驅報》駐中國記者,1933年應聘為燕京大學教授后長住北平。到中國后,他聽到了許多關于“紅色中國”的似是而非的傳聞,縈繞著一連串關于“紅色中國”的問號,由是萌生了去這塊未知地采訪的念頭,把那里的真實情況揭示于世。
“紅色中國”被銅墻鐵壁般的包圍著,如何進得去?他考慮向一個深深愛戴的中國人——孫夫人宋慶齡求助。
斯諾聽過宋慶齡的演講,為她寫過小傳。對她的革命經歷、高尚品質、廣博知識敬佩之至,稱贊她是“偉大國家和人民的良心”。主意拿定,遂于1936年4月趕去上海。
宋慶齡聽他道明來意后,接受了這位異國朋友的求助,通過設在外國友人艾黎處的秘密電臺轉達陜北。毛澤東作出回答:同意斯諾訪問延安作如實報道,并委托宋慶齡物色一位醫(yī)術好的外國醫(yī)生同來陜北,以改進根據(jù)地的醫(yī)療水平。
5月中旬,宋慶齡把斯諾約來上海,轉達中共歡迎他去陜北的消息。告訴他回北平接到給中共領袖毛澤東的介紹信后即可出發(fā),到西安后入住西京招待所,等候姓王的牧師前來接頭。她在自己的名片上寫了兩句英文詩,正中蓋上印章,一剪為二,將半張交與斯諾,告之王牧師的打扮長相和接頭暗號。
斯諾回北平后不過旬日,就收到了北平地下黨徐冰送去的介紹信。那是經宋慶齡聯(lián)絡,由中共北方局書記劉少奇指示組織部用隱形墨水開出的。
1936年6月3日深夜,斯諾登上火車,開始了神秘的“紅色中國”之旅。按宋慶齡的叮囑到鄭州下車,與他的美國同鄉(xiāng)馬海德醫(yī)生會合,換乘隴海線直達西安,住進西安招待所。
中共地下黨員董健吾受宋慶齡委托自上海趕赴西安,為便于與外國人接觸,改姓王,打扮成牧師。他找到招待所,以宋慶齡給的另半張名片與斯諾身邊的半張拼對相符,接上了關系。
王牧師隨即約見名為西北“剿總”副司令張學良的秘書劉鼎(黨中央派駐東北軍的聯(lián)絡員),請劉鼎電告中央,外國客人已到西安,望派人來西安接應。
第二天,王牧師出現(xiàn)在張學良的官邸。向張學良說明來意,轉達了宋慶齡的話。
張學良爽快應諾:“既是中共方面邀請的外國客人,又有孫夫人的囑托,自當助一臂之力。”由少帥出具特別通行證,調撥一輛東北軍的“道奇”卡車,送斯諾與馬海德北去。
中共中央接到劉鼎“外國友人已到西安”的電報后,對外聯(lián)絡局局長李克農派鄧發(fā)前往西安接應。鄧發(fā)到西安后,由王牧師領著去見斯諾、馬海德,轉達了黨中央對他們的歡迎,告知北去的路線、一路上怎么走。
鄧發(fā)報請張學良同意,派劉鼎隨車護送。
斯諾、馬海德從西安出發(fā),因有張學良親自簽發(fā)的特別通行證護駕,又有劉秘書陪伴,每經哨卡時,都是暢通無阻,連例行的檢查都免了。
第二天下午到達白區(qū)邊緣膚施城,住在一個東北軍團長家里。次日早上,劉鼎把兩位外國友人送到城門外,稱自己已經完成了任務,隨帶“道奇”回西安復命。他指指等候在一旁的騾夫:“不遠處就是中立區(qū),由這位老鄉(xiāng)送你們通過?!?/p>
中立區(qū)指把紅、白區(qū)隔開的無人地帶。走在不見人煙的荒僻山路上,斯諾不由得緊張起來,他于是輕聲叮囑馬海德高度警惕,密切注意騾夫的一舉一動,太陽偏西時,終于通過了無人區(qū),進入紅區(qū)邊上的一個村莊。直到這時,斯諾吊著的心方才平靜下來。
一個腰間插著手槍的小伙子迎了上來,騾夫嘰哩咕嚕了幾句陜北方言,小伙子臉上有了笑容,說自己是村上的貧民協(xié)會主席,叫劉龍火,隨之熱情地招呼客人去村公所休息。
有人端來了香噴噴的小米飯和炒雞蛋、煮白菜、烤豬肉。兩人早已饑腸轆轆,便狼吞虎咽起來。吃完了斯諾要付錢,劉龍火忿然拒絕了:“毛主席請來的客人,又是外國友人,哪有收飯錢的道理?”
下午4點光景,兩人隨向導向安塞進發(fā),爬上山頂后,在紅軍通訊部隊護送下,斯諾和馬海德安抵中共中央臨時所在地保安,保安軍民百姓幾乎傾巢而出歡迎,毛澤東等中共領袖接見而外,又召開了“歡迎國際友人大會”,斯諾興奮地說:“享受國賓般的待遇,一生中還是第一次,榮幸之至!”
隨后,斯諾開始了“如哥倫布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采訪,寫出了令世界震驚的采訪錄《紅星照耀中國》(出版中譯本時改名為《西行漫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