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被譽為北京一景的盧溝橋，位于北平(1928年北京改為北平)西南宛平縣縣城西門外，橫跨永定河上，永定河水自北向南從橋下流過。因永定河原名“盧溝”，故稱盧溝橋。在盧溝橋北約1000米處還有一座鐵路橋與其遙遙相對，平漢鐵路從上面通過，為平漢路與北寧路之交接點，又為平（北平）保（保定）公路必經(jīng)之地。

七七事變前夕，日軍已對北平形成了三面包圍的態(tài)勢：東面是日軍扶植的冀東殷汝耕的防共偽政權和所屬偽軍萬余人，北面的熱河集結有日本關東軍，西北面的察哈爾駐有日寇炮制的偽蒙疆自治政府軍4萬人，東南面則是被日軍強占去的戰(zhàn)略要點豐臺。此時的北平，惟有西南面尚為中國駐軍第二十九軍（軍長宋哲元）第三十七師（師長馮治安）一部分守軍所控制。因此，位于北平西南廣安門外30里的盧溝橋就成了北平通往南方的惟一門戶和保持對外聯(lián)絡的惟一通道。一旦日寇占據(jù)盧溝橋，平漢交通則為之堵塞，北平也就進退失據(jù)，將成為一座死城。這樣，作為北平的咽喉，盧溝橋勢必成為中日雙方必爭之地。

二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抗敵的槍聲，揭開了中國人民八年抗戰(zhàn)的帷幕，盧溝橋從此便成了整個中華民族團結御侮、英勇不屈的象征。那末，是誰奮勇當先，在盧溝橋打響全國抗戰(zhàn)第一槍的？歷史將明白無誤地告訴你，是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九軍第三十七師第一一旅第二一九團第三營營長金振中。

金振中，字靄如，1903年生于河南固始縣一個貧寒農家，成年后投軍馮玉祥部隊，給馮玉祥當侍衛(wèi)兵，不久考入由馮玉祥創(chuàng)辦、愛國將領張自忠任校長的西北邊防陸軍軍官學校。軍校畢業(yè)后，他在馮部歷任排、連、營長，曾參加五原誓師和出師潼關北伐。

九一八事變后，金振中一直隨第二十九軍轉戰(zhàn)在長城內外。

金振中的上級長官——軍長宋哲元、師長馮治安、旅長何基灃均為堅決抗日的愛國將領。其摯友也是其頂頭上司的團長吉星文，更是一位具有滿腔熱血的杰出的青年愛國軍人。吉星文是偉大的抗日民族英雄、中國共產黨優(yōu)秀黨員吉鴻昌將軍的堂侄。吉星文曾親筆把吉鴻昌將軍英勇就義時，以大地為紙、樹枝當筆寫下的那首驚天地泣鬼神的絕命詩——“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國破尚如此，我何惜此頭！”書贈給金振中，以和他共勉愛國抗日的激情。

三

從1936年10月至1937年7月7日事變之前，日軍在占領通州、豐臺、南口以后，又把盧溝橋和宛平作為侵占北平的戰(zhàn)略目標，不斷在宛平城東北、盧溝橋一帶及平漢鐵路北側進行挑釁性的大規(guī)模的軍事演習。

日軍劍拔弩張，戰(zhàn)事已呈一觸即發(fā)之勢，師長馮治安和旅長何基灃認為，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應慎重考慮派守宛平城和盧溝橋的部隊。經(jīng)過反復研究，認為由二一九團金振中的第三營防守城、橋最適合。金振中是一位出了名的愛國軍官，英勇善戰(zhàn)，有膽有識，全營官兵沒有不服他的。他很注重以愛國主義精神激勵部下，讓全營官兵在吃飯前和睡覺前，都高呼軍長宋哲元的訓詞：“寧為戰(zhàn)死鬼，不作亡國奴?！比珷I氣氛熱烈，士氣高昂。他所負責指揮的第三營又是一個加強營，轄四個步兵連、一個重機槍連，還有輕、重迫擊炮各一個連，共1400余人，兵力相當于一個小團。

接到調防宛平和盧溝橋的命令后，金振中深感職責重大。師長馮治安召見他時對他說：“北平的局勢國內外深為關注，稍微失當，就會危及國家的前途和我軍的榮譽。因此，與日軍的爭端要盡量推遲才好，望你善自為之。”

金振中回答：“本著師座的訓示，以無事為好，但到了忍無可忍的關頭，也不能怕事。若日軍犯我宛平和盧溝橋，我只得抱著與城、橋共存亡的決心，還擊日寇，以報舉國同胞的殷切期望和維護本軍的榮譽?！?/p>

馮師長沉思良久，回答說：“好吧！”

四

1937年7月6日，駐豐臺的日軍河邊正三旅團第一聯(lián)隊第三大隊第八中隊中隊長清水節(jié)郎冒雨率領全中隊在炮兵配合下繞過宛平縣城，拐到鐵路北面的大瓦窯一帶，再次在事先未通知中方駐軍的情況下，又在盧溝橋第二十九軍部隊駐地附近舉行實戰(zhàn)演習。

守衛(wèi)盧溝橋的金振中營的士兵，橫擎著上了刺刀的步槍，胸前束著沉甸甸的子彈帶和兩顆手榴彈，肩荷系著紅色綢帶的大刀，目光炯炯，警惕地注視著離他們不遠的日軍的一舉一動。

金振中為偵察敵情，午飯后換上便服，外披蓑衣，頭戴斗笠，扛著鐵鍬，在大瓦窯日軍演習地附近的一塊農田里裝扮成排水的農夫，邊挖溝邊觀察著敵陣。只見日軍的步兵不顧雨淋和道路泥濘，以盧溝橋為目標，進行攻擊演習。步兵后面的炮兵如臨大敵似地在緊張地構筑工事，炮兵后面則是隆隆開過來的一輛輛戰(zhàn)車。

憑著一個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軍人的敏銳目光，金振中感到一場惡戰(zhàn)已迫在眉睫，便立即回營部召集營、連、排三級指揮員開緊急軍事會議。

“日本人就要動手了!”金振中在進行戰(zhàn)斗動員，“我們的頭腦必須清醒，如果有一個來犯的鬼子從我們的火網(wǎng)里逃走，那就是我們的失職，做下了有辱于國家和民眾的事情。追查責任，首先要追查今天在座的各位。弟兄們，我們肩上的責任重如泰山呵！”他繼續(xù)說：“當然，我們應該本著最高當局的對日軍只應戰(zhàn)不求戰(zhàn)的方針，不首先開第一槍，只是在日軍進入我們陣地百米內，在警告無效的情況下，才能開火?！?/p>

金振中緊急調整兵力部署。日軍既已占據(jù)豐臺，兵出其后，兵力部署的突出點就是宛平縣城。宛平縣城在永定河東岸，處在橋東，城不大，居民也不多，只有東西兩個城門。根據(jù)地形和當前的敵情，金振中把戰(zhàn)斗力較強的第十一連置于鐵路橋和它的北面，重迫擊炮連置于鐵路橋西端。第十二連附一個重機槍排和一個輕迫擊炮排置于城南。第九連置于城內。另兩個重機槍排集結在城內東北角。第十連作為預備隊在石橋以西待命。另兩個輕迫擊炮排暫置于東門內，以策應左右部隊，并令那兩個輕迫擊炮排用沙袋將東門完全堵死，全城軍民只從西門出入。

金振中指著地圖，一個連一個連地詢問戰(zhàn)斗準備情況以及應急措施。散會后，他又親自到第十一連跟連長和幾位排長一道研究守橋的具體部署：一排長高志儒率部防守鐵路橋東北前沿陣地回龍廟；二排長李文成率部鎮(zhèn)守鐵路橋咽喉；三排長李毅岑率部沿陣地作預備隊待命。部署完畢，金振中站在煙雨蒙朧的鐵路橋上特別提醒擔負守衛(wèi)鐵路橋任務的排長李文成：鐵路橋與石橋（盧溝橋）同等重要，而鐵路橋頭是一片空地，沒有拱衛(wèi)的物體，兵力容易暴露，且一旦日軍進攻，兵力無法展開，只能死守。

李文成接受布防命令后，深感責任重大，顧不得吃晚飯，立即召集各班長研究部署火力，帶領戰(zhàn)士們挖戰(zhàn)壕、筑工事。

五

1937年7月7日，侵占了豐臺的日軍第八中隊，仍由中隊長清水節(jié)郎率領又到回龍廟和大瓦窖一帶演習。

回龍廟在宛平城西北，大瓦窯在宛平城東北，宛平城、回龍廟、大瓦窯成三角形，各距三里。而其中回龍廟雖是彈丸之地，但戰(zhàn)略地位卻很重要，中國常年有駐軍在這里守衛(wèi)。駐軍的任務主要是與宛平駐軍互為犄角，從南北兩方護衛(wèi)平漢鐵路橋，日軍一旦進攻鐵路橋，就會受到兩翼駐軍的夾擊。

旅長何基灃在頭天晚上接到金振中關于日軍異常情況的匯報時，當即就命令第二一九團必須密切注意、監(jiān)視日軍行動。

7月7日，暮色降臨，雨聲淅瀝，在大瓦窯演習的日軍不但遲遲不撤，還在加強構筑工事。為防萬一，宛平縣警察局在天黑后便把西門關閉，不許出入。

何基灃旅長也覺察到日軍當日的演習極為詭異，情況很嚴重，便一方面電告在保定的師長馮治安，請他馬上返平，另一方面命令第二一九團全體官兵：“如遇日軍挑釁，一定堅決回擊！”

7月7日夜10時40分許，宛平城內守軍突然聽到城東北方向日軍演習場地響起十幾聲槍響。槍聲在夜空中很刺耳，像鋼鋸在劃玻璃。接著，便是日軍集合的哨聲和跑步聲。

少頃，金振中接到守城軍官報告，據(jù)日軍稱：一名新兵在“演習”時被我城內駐軍捉去，日本軍官要求率隊進城搜查。金振中立即聯(lián)想到九一八事變，預感到日寇要故伎重演，便斷然地回答：“日方士兵被抓純屬捏造，進城搜查絕對不能允許！”

金振中立即將此情況報告給副團長蘇桂卿（團長吉星文于1936年調中央軍校高級班受訓一年，6月底結業(yè)返防，正在歸途之中——筆者）和旅長何基灃。何旅長當即斬釘截鐵地命令第二一九團并第三營：（一）絕不容許日軍進城；（二）日軍武力侵犯則堅決回擊；（三）我軍守土有責，絕不退讓；放棄陣地，軍法從事。

當夜11時剛過，金振中接冀察綏靖公署許處長打來電話，許處長講：“據(jù)日方說，他們的一名演習兵被宛平城內華軍捉進城去，現(xiàn)在他們強烈要求進城搜查?！?/p>

金振中在電話上告訴許處長：“在這黑漆漆的雨夜，日軍事前未征得我方同意就到我盧溝橋警戒區(qū)內演習，已違背國際公法，妨害我國主權，走失士兵與我方毫無關系?！苯鹫裰刑貏e提醒許處長：“千萬莫要聽信日方謊言，日軍的企圖是偷襲宛平城，只因我守備森嚴，無隙可乘，便捏造士兵為我所捉，以此為借口，乘進城搜查之機，詐取我城池。”

誠如金振中所言，日方所說的那個失蹤的士兵名叫志村菊次郎，是個傳令兵，因小解掉了隊，20分鐘后便歸隊了，日軍軍官明知如此，卻借題發(fā)揮，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在金振中跟許處長通電話期間，有三名全副武裝的日軍士兵，鬼頭鬼腦地順著盧溝橋橋頭附近高粱地悄悄逼近橋頭，企圖作夜襲偵察。李文成排的班長李延輝跟巡邏哨兵左庚午、張得法等發(fā)現(xiàn)日軍后，大聲喝問并迅即沖入高粱地抓捕，偷襲的鬼子見勢不妙，趕緊狼狽逃竄。正在橋頭查崗的李文成詳細了解情況后，預料到鬼子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便立即命令全排戰(zhàn)士全部進入自己的戰(zhàn)位，并用電話將情況迅速報告連、營長官。

金振中剛剛放下電話，日軍突然向中國駐軍進攻，激烈的槍炮聲響了起來，日軍炮彈飛越宛平城墻，將我守軍的營指揮所炸塌，正在值勤的士兵二人被炸死、五人被炸傷。各防守陣地紛紛來電話向營部報告：“日軍正向我方撲來?！?/p>

此時，副團長蘇桂卿駐長辛店團部，旅長何基灃駐西苑旅部，營部與團部、旅部專用電話線被日軍破壞殆盡，金振中無法向上級請示，便果斷地下達了作戰(zhàn)的命令，且冒著炮火登上城墻觀察敵情，指揮部隊還擊敵人。

當然，金振中營長此時絕不會想到，由他直接下命令還擊日寇侵犯的槍聲，竟是中國人民震驚世界的八年抗戰(zhàn)的開始。

還擊的槍聲響了，一顆顆仇恨的子彈向侵略者射去。

日軍在金振中第三營官兵勇猛反擊下傷亡慘重，始終未能接近城墻，只好龜縮在原地待援。

六

時間到了8日凌晨兩點，金振中接到冀察綏署的電話，內容是中日雙方已達成兩點協(xié)議：一、停止射擊，陣前死傷官兵各自運回；二、綏署和日方各自派若干人于5點鐘分乘汽車前往日本北平特務機關交涉有關事宜，要金振中作為中方代表之一參加交涉。

金振中離開指揮所時，特意給部下下了一道命令：“日軍在哪里進攻，就在哪里將它消滅！”

日方參加交涉的人員有日軍顧問纓井德太郎，特務機關長松井，輔佐官寺平、中島、笠井，秘書廣賴，翻譯愛澤等。中方參加交涉的人員有冀察外交方面的負責人魏宗翰、孫潤宇，參議林耕宇，冀察綏靖公署交通處副處長孫永業(yè)，河北省第四行政專員兼宛平縣縣長王冷齋，宛平駐軍營長金振中等。在交涉中，松井雖已承認“失蹤的士兵”已經(jīng)歸隊，但仍蠻橫無理地要求我守城部隊退出城10里，以便日軍進城“調查失蹤原委”。并且一再恫嚇中方人員，若10分鐘內還無解決辦法，嚴重事件將立即爆發(fā)，宛平將化為灰燼，還要中方賠償一切損失。

日方的威脅、恫嚇，在中國愛國官員王冷齋和愛國軍人金振中面前沒有任何效力，他們正氣凜然地跟日方展開針鋒相對的斗爭，義正詞嚴地駁回侵略者的無理要求。金振中告訴王冷齋，日寇這是在借談判以爭取時間增補部隊，準備更大的反撲。請王冷齋縣長讓縣府秘書將其有關的命令快速地送到營指揮所。

果然不出金振中所料，5時30分，雙方還在談判之際，金振中便接到報告：駐扎在豐臺的日軍第一聯(lián)隊第三大隊主力部隊在大隊長一木清直率領下，分乘八輛大卡車氣勢洶洶地向我宛平城開來。

金振中向日方代表提出強烈抗議后，便拂袖退場，氣昂昂地回指揮所指揮擊敵。在距宛平城不遠的沙崗村，金振中發(fā)現(xiàn)日軍已經(jīng)布防完畢，部隊已展開了戰(zhàn)斗隊形全部散在各個點上，士兵臥倒作射擊準備，步兵炮則對準回龍廟。見此情形，金振中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疾趨營前沿指揮所。一跨進指揮所，他便命令預備隊第十連沈忠明排火速趕至鐵路東橋頭和回龍廟陣地，協(xié)助第十一連李文成、高志儒排守衛(wèi)橋頭和回龍廟。

守衛(wèi)鐵路橋的排長李文成，在日軍進攻宛平城時就率全排33名士兵全部進入橋頭的塹壕，處于高度警惕狀態(tài)。待增援的沈忠明排進入陣地后李排便退入掩體稍事休息。

在天大亮后，東警戒線方向出現(xiàn)大隊日軍。沈排長跳出塹壕，站在掩體前伸出右手制止日軍進入戒區(qū)。日軍官蠻橫地聲言要搜尋失蹤士兵。雙方持槍扛膀、怒目相視。沈排長威武而嚴肅地答道：“此處是我軍事戒區(qū)，外國軍隊未經(jīng)我軍允許不得進入?！鄙蚺砰L話音剛落，日軍軍官竟拔出手槍向沈排長射擊。頃刻，沈排長胸口便冒出一股殷紅的鮮血，“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80余名戰(zhàn)斗員見沈排長倒在血泊中，個個怒目圓睜?！按颍　彪S著營長金振中在電話上下達還擊命令，早已做好準備的戰(zhàn)士們手中的長槍、短槍、機關槍、手榴彈一起向窮兇極惡的日本鬼子噴射出了憤怒的火焰，瘋狂進攻的日軍士兵紛紛中彈倒地。

日軍不斷增兵，已有500余名。他們仗著人多勢眾，像狼群一樣沖入我守軍陣地。我守軍在李文成排長指揮下，掄起大刀沖入敵群向鬼子砍殺。半個小時后，守軍80余名士兵終因寡不敵眾，絕大部分戰(zhàn)死在橋頭陣地，鐵路橋東橋頭陣地和回龍廟落入敵手，但日軍也損兵百余名。

8日7時30分，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部對駐天津的各部隊下達準備出動的命令。下午1時，日軍駐扎豐臺的第一聯(lián)隊聯(lián)隊長牟田口廉大佐從北平趕到宛平城東前線，親自指揮作戰(zhàn)。

日軍投入兵力2000余人，中方守衛(wèi)宛平城和盧溝橋的金振中營原有1400人，但在鐵路橋等處戰(zhàn)斗中已有百余人傷亡，能直接投入戰(zhàn)斗的僅剩1200余名。

日軍大隊長一木青直，指揮其炮兵向宛平城猛轟一陣之后，用九輛坦克配合步兵壓向宛平城，妄圖一舉克城。我守軍在金振中指揮下，以步槍和手榴彈等輕武器硬是把強攻的日軍打退。日軍反復沖擊皆受挫而退。

就在金振中率第三營官兵跟日寇在宛平城下鏖戰(zhàn)時，旅長何基灃也親率駐西苑的旅直屬隊一部開往八寶山、大井村一帶主動出擊，以策應宛平城與盧溝橋保衛(wèi)戰(zhàn)。

戰(zhàn)斗持續(xù)了整整一個白天，日軍毫無進展。日軍雖還在戰(zhàn)斗力上占優(yōu)勢，但士氣已墮，便于當晚9時停止進攻。

七

8日下午3時許，金振中接到師長馮治安電話。馮師長說：“盧溝橋戰(zhàn)事，已引起了全世界的關注！”問金振中：“你現(xiàn)在決心怎樣？”

金振中挺直腰桿，氣吞山河般答道：“三營官兵，誓與城、橋共存亡，這就是我們的決心！”

“好！”馮師長說，“今晚有人去宛平跟你聯(lián)系。”

這一天，所有上級對金振中營長的命令都是“固守宛平，就地抵抗”。軍部轉來南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給二十九軍發(fā)來的電報也是：“宛平應固守勿退，并須全體動員，以備事態(tài)擴大?！?/p>

8日夜8點，保安第四團第二營曹營長帶領四個連長潛入宛平城向金振中營長報到，說是奉馮師長之命率全營官兵前來增援。曹營長將所帶700余人交金營長指揮。

金振中當即跟曹營長等人研究夜襲敵軍、奪回失去陣地的計劃。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組織突擊隊(由兩個步兵連和一個重機槍連組成)夜襲鐵路橋，不打則已，打則必勝，定將鐵路橋、回龍廟奪回。

9日凌晨2時，細雨霏霏，黑夜沉沉，伸手不見五指，金振中親率突擊隊秘密出城。突擊隊員每人臂上扎著一條白毛巾，以作標記。突擊隊在茫茫夜色掩護下悄悄接近東橋頭，兩面包抄，出敵不意地沖入敵陣。頓時，日軍陣地手榴彈爆炸聲響成一片，官兵們揮舞著閃著寒光的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喊殺聲驚天動地傳出數(shù)里之遙。一時間，只見陣地上血肉橫飛，人頭翻滾，日軍被砍得東奔西竄，鬼哭狼嚎……

此役僅用一個小時，日軍一個中隊幾乎被我全殲，突擊隊也傷亡200余人，鐵路橋和回龍廟終為我所收復。

打掃戰(zhàn)場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一個隱匿在日兵尸體下面的鬼子小隊長向金營長投去一顆手榴彈，金營長的腿被炸斷，倒在血泊中。緊接著，這個鬼子小隊長又向金營長開了一槍，子彈擊中金營長的頭部，由左耳旁鉆進，從右腮穿出。金營長的隨從護兵怒吼著揮著大刀將這個鬼子小隊長砍剁成肉醬。金營長被抬到包扎所，立即被護送到長辛店車站轉送至保定醫(yī)院救治。經(jīng)過醫(yī)務人員的全力搶救，金營長總算活過來了，但被截去了右腿。

八

在金振中營長住院療傷期間，全國各階層人士紛紛派代表前來慰問。中國共產黨中央也派代表攜帶慰問品前往慰問，并贈送“抗日先鋒”銀盾一枚，這使他感動不已。

金振中傷愈后，立即重返抗日前線，靠留有殘疾的另一條腿支撐，參加了武漢保衛(wèi)戰(zhàn)。其時，他已升任副旅長兼團長，指揮所部在漢口東大界領一帶與日寇鏖戰(zhàn)3個月。武漢失守后，于1940年參加對日的鄂北會戰(zhàn)。此后，他又在許多地方參加過對日作戰(zhàn)。

抗戰(zhàn)勝利后，國民黨發(fā)動全面內戰(zhàn)。當年的師長馮治安任國民黨徐州“剿總”副總司令兼第三綏靖區(qū)司令，而當年的旅長何基灃任第三綏靖區(qū)副司令，金振中本人則在軍部任一附員，不再指揮部隊。1948年11月6日人民解放軍發(fā)動淮海戰(zhàn)役。金振中跟隨張克俠、何基灃于11月8日在徐州東邊賈汪地區(qū)起義，隨起義部隊開到山東解放區(qū)，投身到人民革命行列。不久，金振中復員回河南老家，生活上受到人民政府優(yōu)待。

1984年底，金振中患重病被送進醫(yī)院救治，1985年3月1日逝世。

遵照他臨終前留下的遺言，他的兒孫將他的骨灰撒到了盧溝橋畔。

( 責編 郄 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