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改革是“文化大革命”前文藝界中很重要的一件事，這場斗爭是江青與北京市委的前哨戰(zhàn)，也是“文化大革命”爆發(fā)的原因之一#65377;我的丈夫李琪時任北京市委宣傳部長，參與了京劇改革，因在這項工作中與江青意見不合而得罪了江青#65377;1966年5月，中央文革小組成員戚本禹在《人民日報》發(fā)表文章點了李琪的名#65377;7月，他含冤而死#65377;1976年粉碎“四人幫”后，他才真正得到平反#65377;在這個過程中不少同志向我講述了事實真相#65377;幾十年來，我作過一些調(diào)查#65377;現(xiàn)將我的所見#65380;所聞寫出來，供研究歷史的同志參考#65377;

一

江青在北京搞所謂的京劇改革調(diào)查研究，以京劇革命的“旗手”自居，把“女皇”的淫威發(fā)揮得淋漓盡致#65377;李琪就是在這種復(fù)雜微妙的情況下堅持工作的#65377;原北京市委宣傳部文藝處處長路奇的記錄，可以證明李琪在每次部務(wù)會上都要研究文藝工作和京劇改革#65377;重要的報告及有關(guān)社論#65380;報道都是李琪親自動手寫的#65377;從與李琪一起工作過或有過文化工作接觸的同志的回憶文章里，都能看出當時北京市委和李琪堅持正確方針，與江青展開針鋒相對斗爭的事實#65377;

李琪多次強調(diào)，對待古老劇種的改革，必須保留劇種的特點#65377;1964年1月，北京日報社舉辦了關(guān)于京劇改革的專題研討#65377;李琪提出了“兩條矯正線，一個出發(fā)點”#65377;“兩條矯正線”是:從右的方面反對“絕對分工論”，從左的方面反對“話劇加唱”#65377;“一個出發(fā)點”:就是既是現(xiàn)代戲又是京劇#65377;1964年10月，李琪在藝術(shù)工作負責人會上講道:不要趕浪頭，不要急躁，對戲曲#65380;音樂一定要在原有基礎(chǔ)上發(fā)展，脫離了原來基礎(chǔ)就脫離了群眾，失去了劇種的特點，就等于宣布這個劇種的取消，百花齊放也就不存在了#65377;在當時的情況下，李琪的表態(tài)堅持了實事求是的原則#65377;

江青對豐富的戲曲遺產(chǎn)采取了民族虛無主義的態(tài)度#65377;江青說，她是同傳統(tǒng)戲決裂了#65377;江青還指責說:“北京市委有人對傳統(tǒng)戲很感興趣#65377;”李琪不同意這種說法，他說:“這樣歷史傳統(tǒng)戲就會絕跡于舞臺#65377;”百花凋謝，是一花獨放的政策，是“左”的做法#65377;李琪和鄧拓一起主持召開昆#65380;梆劇本創(chuàng)作會，會上提出，這幾個古老劇種排演傳統(tǒng)戲#65380;新編歷史戲和現(xiàn)代戲，三者不可偏廢#65377;

1963年12月14日，《北京日報》發(fā)表社論《讓現(xiàn)代戲之花盛開》#65377;李琪特別讓加上:“演現(xiàn)代戲光榮，演優(yōu)秀的歷史戲同樣是光榮的……過去藝術(shù)實踐證明，凡是經(jīng)過認真推陳出新的傳統(tǒng)劇目，或用新的觀點來編寫的優(yōu)秀歷史劇目，同樣能很好為今天廣大人民服務(wù)#65377;”他宣傳和堅持了“三并舉”(傳統(tǒng)戲#65380;新編歷史戲與現(xiàn)代戲并舉)的方針#65377;后來，李琪說江青看了這篇社論很不滿意，認為是表面擁護京劇改革，實際上是反對京劇改革#65377;

1964年8月，李琪在市委召開的文藝工作會議上指出:“我們主要應(yīng)該演現(xiàn)代戲，歷史戲也可以演一些，好的外國戲也可以演#65377;有的同志講要百分之百地演現(xiàn)代戲，我看不要把話說絕了，將來又會走向反面#65377;歷史戲不能完全不演，特別是京#65380;昆#65380;梆是長期演歷史戲的，有些戲還是群眾喜愛的#65377;”

李琪還要市文化局提出100個歷史戲的清單，并于1965年1月向中宣部報告，公演一些新編歷史戲和傳統(tǒng)戲#65377;在當時的情況下，報告沒有發(fā)出#65377;3月，李琪還叫京劇團二隊排演些歷史戲#65377;劇團領(lǐng)導(dǎo)不敢演，李琪指出，為什么有悠久文化傳統(tǒng)的中國不敢演歷史戲呢?在“五一”節(jié)招待國際友人的劇目中還是演出了幾場歷史戲，證明了李琪保護歷史戲的決心#65377;

北京市委很重視現(xiàn)代戲的編寫和演出，一方面抓歷史優(yōu)秀傳統(tǒng)戲，一方面抓現(xiàn)代戲#65377;老舍編的《龍須溝》，由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簡稱“北京人藝”)演出，受到群眾的熱烈歡迎#65377;它反映了共產(chǎn)黨愛人民，把臭氣熏天#65380;到處是污泥濁水的龍須溝一帶治理成清水長流#65380;清潔優(yōu)美的地區(qū)，人民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65377;老舍和北京人藝及時地反映出共產(chǎn)黨為人民服務(wù)的事跡，人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65377;

北京市委和市委書記彭真尊重作家和演員，對文藝工作常抓不懈地做了大量的工作#65377;1963年12月，毛澤東對文藝工作作了批示后，北京市委抓得更緊，及時對北京的文藝工作進行了全面總結(jié)，提出了改進和加強的措施#65377;市委宣傳部將其當作一項重要任務(wù)和中心工作，部務(wù)會議幾乎每次都要研究，傳達領(lǐng)導(dǎo)指示，商量切實可行的具體辦法，改編歷史傳統(tǒng)優(yōu)秀劇上演，要求作家深入創(chuàng)作，編寫現(xiàn)代戲#65377;為使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和相關(guān)方面及時了解情況，出版了《文藝戰(zhàn)線》，及時反映各種情況，及時傳達領(lǐng)導(dǎo)批示#65377;李琪對《文藝戰(zhàn)線》很重視#65380;很關(guān)心，親自指導(dǎo)和審稿#65377;文藝工作開展得更好，文藝工作者積極執(zhí)行毛澤東給市委的批示，取得了很多成果#65377;

然而，就在這時，江青打著對北京文藝演出進行調(diào)查研究的幌子，搞京劇改革來了#65377;市委歡迎她來，文藝工作者也尊重她的指示#65377;但她以特殊身份出現(xiàn)，不是來調(diào)查研究，而是指手畫腳，挑剔刁難，使大家誠惶誠恐，不敢大膽工作#65377;為了文藝工作的發(fā)展，大家盡力避開江青的阻礙，克服困難，各盡其職#65377;江青否定17年來黨的文藝工作的成果，把周揚等人都批成“黑線”人物，把文藝工作者都批為“黑干將”#65377;

李琪說:江青不許別人提不同意見，哪怕是稍加說明，就會被說成是不聽她的話#65380;驕傲自大，如不說話就會被說成是有意反抗，多說幾句就說你大逆不道，并懷恨在心，尋機大罵，還必須隨叫隨到，洗耳恭聽#65377;

二

李琪負責文藝工作，對劇本的創(chuàng)編#65380;修改和排演，都要和同志們一起研究，所以看戲多#65377;我也很喜歡戲，不論是現(xiàn)代戲還是傳統(tǒng)戲，不分什么劇種，我都喜歡看#65377;李琪從小就愛看戲，特別是參加京劇改革，又和江青聯(lián)系，所以與江青對戲劇有不同看法，有時就跟我說說#65377;我列舉幾出戲的演出，可以看看江青的態(tài)度#65377;

《地下聯(lián)絡(luò)員》——是根據(jù)滬劇《蘆蕩火種》改編的，李琪說原本是江青推薦的，劇作家汪曾祺等改編#65377;李琪根據(jù)彭真的意見，親自領(lǐng)導(dǎo)實踐，積極發(fā)揮文藝工作者的才智，集思廣益，聽取大家的意見，并要求既要有京劇的特色，又要有現(xiàn)代戲的風貌#65377;劇團領(lǐng)導(dǎo)蕭甲又是這出戲的導(dǎo)演，大家嘔心瀝血，共同奮斗成功了#65377;大家都很滿意，可是江青不滿意#65377;她把蕭甲等幾位負責人找去，要他們把“茶館”一場戲去掉#65377;大家討論幾次，不同意去掉#65377;茶館里的三方對唱也是劇中重點的一場，唱#65380;演都十分精彩，可以說是戲中之戲#65377;蕭甲說，掌握生死簿的人，教生才能生，引起眾人大笑#65377;經(jīng)過大家努力爭取，“茶館”一場戲總算保留了下來#65377;李琪和彭真都認為必須保留#65377;周恩來后來也說保留得好#65377;大家都學著唱，說明群眾很喜愛這段唱#65377;后來，毛澤東看了演出，肯定這出戲排演得好，并上臺和演員合影留念#65377;大家十分高興，毛澤東說劇名改為《沙家浜》更好#65377;李琪說大家勝利了#65377;如果沒有毛澤東的肯定，江青還可能要堅持去掉“茶館”一場#65377;這出戲在1964年全國匯演中，也得到大家的好評#65377;成功的好戲最后卻成了江青的“樣板戲”，成了“旗手”的功勞#65377;

這出戲排演后，李琪同意大家的意見，面向群眾公開試演，目的是聽取群眾的意見#65377;劇團開始登廣告賣票，賣了三天票，票賣得很快，可是李琪在家忽然接到江青的電話:堅決取消公演#65377;李琪氣得臉煞白，兩手發(fā)抖，坐下久久不開口#65377;我問怎么了，他未回答，馬上給劇團負責人打電話#65377;他說:“江青同志堅決不許上演#65377;改演別的戲，給群眾解釋，不愿看的可以退票#65377;她原來同意可是又變了，只得照辦，麻煩你們了#65377;”他在說服劇團同志后，又對我說，江青搞突然襲擊，給北京下馬威，以炫耀她的權(quán)勢，害得大家白忙了幾天，真難為劇團同志們了，辛苦了幾天賣票，還得辛苦地把票收回來，得費多少口舌，還會引起群眾不滿#65377;群眾不知原因，定要怪劇院多變#65377;江青居高臨下，說一不二，又反復(fù)無常#65377;遇到這種人真沒有辦法#65377;

《箭桿河邊》——是北京作家劉厚明在順義縣根據(jù)一些素材創(chuàng)作的，反映農(nóng)村的階級斗爭#65377;江青看了說，正不壓邪#65377;李琪說:“不能把敵人寫得都平庸，寫出邪與惡，才能反襯出英雄#65380;群眾的高明#65377;”

《礦山兄弟》——反映了門頭溝京西煤礦的一個側(cè)面，于是之#65380;趙起揚寫的#65377;由北京人藝演出，參加了華北現(xiàn)代戲的匯演#65377;當時正批“中間人物論”，有人提出《礦山兄弟》里的老二是“中間人物”，這對工人階級來說不妥#65377;這一提法正合江青的心思，要作為開展批判的對象，在匯演上引起爭論#65377;李琪說，有錯是他的責任，劇本和演出他看過，認為是好戲#65377;他對我說，彭真#65380;萬里也都認為這戲好，有教育意義#65377;報上大批特批“中間人物”，正常意見不能說話辯解，好戲也不敢多演，只許演完美無缺的英雄人物#65377;事實上，先進#65380;中間和落后是密切的#65380;有機的聯(lián)系，全面反映對大家教育更深#65377;

《晴雯》——是反映《紅樓夢》中寶玉的丫環(huán)晴雯的昆劇劇本，劇本由北京市副市長王昆侖創(chuàng)作#65377;排演時，我隨李琪看過，演得很好，演員充分表現(xiàn)了晴雯的特點，雖然唱詞不大能聽懂，但有字幕#65377;演得成功，是劇本寫得好#65377;事后，李琪接受王昆侖的意見，寫了一篇文章登在報刊上#65377;李琪對我說，彭真關(guān)心地說:“好戲#65380;好的文章也得注意，不要為此引起有些人的不滿#65377;”可能彭真已覺察出江青對北昆劇團的看法#65377;果然，江青到北京搞劇改實驗，提出取消北昆劇院，先是要改為昆劇隊，李琪反映大家不同意#65377;為了保留這個劇種，打算改為昆劇團#65377;市委想方設(shè)法保留這個劇團，一直堅持到1966年初，在江青的壓力下，不得不取消了#65377;如今，昆劇院又恢復(fù)了#65377;

《山村姐妹》——是反映昌平農(nóng)村搞果樹技術(shù)改革的話劇，劇作家劉厚明編寫的，由北京人藝和農(nóng)村文化工作隊上演#65377;排演中，李琪要我找來幾位果樹專家座談#65377;看了反映農(nóng)村的戲，大家很高興，也很重視，提了些建議#65377;當時劇團的負責人和演員都重視我們的建議#65377;排演后，參加了華北現(xiàn)代戲匯演，得到大家的好評#65377;可是，江青卻認為這出戲是演北京的，《礦山兄弟》也是演北京的，演北京的戲多了，后來竟成為北京市委的罪狀#65377;李琪說，彭真要求作家深入生活，去農(nóng)村#65380;廠礦企業(yè)，反映北京，卻成了“大北京主義”，是“宣揚北京成就鬧獨立”的一種表現(xiàn)#65377;李琪還說，北京是中國首都，宣揚北京有什么不好，問題是看宣傳的成就是不是事實，宣傳的方向是不是對#65377;

《杜鵑山》——是反映堅持井岡山斗爭的戲#65377;由北京京劇團演出#65377;主角烏豆由裘盛戎扮演，女主角黨代表由趙燕俠扮演#65377;這出戲的排演和演出我都看過，演得好，劇情教育人，激勵人#65377;李琪說江青看了有意見，認為沒有突出黨代表，女主角唱詞也少#65377;她還說男主角用錯人了，聽說演員抽過大煙，這種人演主角有損英雄人物的形象#65377;李琪認為，對從舊社會過來的名角，不能要求太苛刻，他們是名角，有演現(xiàn)代戲的要求，排練時很賣力，演出后反映很好#65377;江青說不好，現(xiàn)代戲還必須是中青年演#65377;李琪說，對于中青年演員的培養(yǎng)使用也得有個過程，北京很重視人才的培養(yǎng)，譚元壽#65380;馬長禮#65380;李元春等，擔子都很重#65377;青年人也需要中#65380;老年名演員帶，這和干部的培養(yǎng)使用是一個道理#65377;而演戲更是不同，唱念做打等等，都不是一日之功，得經(jīng)過嚴格的訓(xùn)練#65377;培養(yǎng)一個好演員比培養(yǎng)干部還難，只是性質(zhì)不同罷了#65377;后來，江青又組織汪曾祺#65380;張艾丁等重新改編演出，也成了她的“樣板戲”#65377;

《紅巖》——劇作家汪曾祺根據(jù)同名小說改編，由北京人藝演出#65377;演得很好，演出了江姐的勇敢和機智#65377;1964年要移植成京劇，要求演員到渣滓洞去體驗生活#65377;趙燕俠病了也得去#65377;后來，她請假回來了，江青很不高興#65377;李琪知道后，通知趙燕俠先安心治病休息#65377;江青知道后說:“連體驗生活都經(jīng)不起，哪還能演出好戲呢?對演員不能太遷就!”李琪說對人要講人情，封建朝廷還不用病人呢#65377;就是對身體好的人也不能用真的刑具考驗，江青怎么不自己先去考驗考驗，坐著說話不腰痛，盡瞎來#65377;原北京市委文藝處處長路奇說，當時李琪要求《文藝戰(zhàn)線》反映趙燕俠的病情，才頂住了江青施加的壓力#65377;

《年年有余》#65380;《雪花飄》——我們看了這兩出京劇現(xiàn)代戲，覺得一些著名的老演員演得也很好，群眾愛看#65377;李琪說:“群眾對這兩個小戲反應(yīng)強烈，要求多演幾場#65377;是我們有意支持馬連良#65380;張君秋#65380;裘盛戎等老演員演的#65377;這批藝術(shù)家自編自演得多好呀#65377;唉!江青禁止這些人出演，這難道不是要這些為群眾所熟悉愛戴的名演員絕跡于舞臺，剝奪這些老演員的藝術(shù)生命嗎!我們就是要幫助他們演現(xiàn)代戲，他們有這個愿望這個能力來演#65377;我還叫張君秋排《蘆蕩火種》#65377;為什么男旦不能演旦，這不是我們共產(chǎn)黨的規(guī)定，這是江青個人獨出心裁#65380;主觀武斷的壞主意#65377;”1966年2月，李琪在給江青的信中寫道:“市委意見是，這些老演員，除了在戲校教戲外，也還可演些他們能演的革命現(xiàn)代戲和允許演的老戲#65377;”這也被說成是和江青唱對臺戲#65377;

《南方來信》——是評劇院根據(jù)反映越南反對美帝斗爭的《南方來信》改編上演的，馬泰主演#65377;這出戲不僅中國人看了感動，越南人看了也說好#65377;李琪說:揭露敵人的慘無人道，反映對敵斗爭的書信，這不僅激勵越南人民的對敵斗爭，而且讓中國人民也受到了教育，在這和平年代，人們應(yīng)記住外來侵略者的殘暴，人民對敵斗爭的英勇犧牲的精神#65377;話劇#65380;評劇等劇種都演出才是我們及時改編的目的所在#65377;可是江青看了卻說是趕任務(wù)，粗制濫造，反映英雄人物的事跡不夠#65377;

《越海插旗》——李琪說，這又是一個好的現(xiàn)代京戲，導(dǎo)演#65380;演員十分認真，也十分辛苦#65377;他要求大家進一步向解放軍學習，為超過《奇襲白虎團》而努力#65377;據(jù)主演李元春回憶:李琪講《奇襲白虎團》劇組很深入生活，你們也一定要去部隊體驗生活，在表演上要有很多創(chuàng)造性，要很好地向他們學習#65377;在《越海插旗》中你們要創(chuàng)新，要有自己的獨特性#65377;在藝術(shù)上要超過《奇襲白虎團》，比如翻越鐵絲網(wǎng)，不能超過兩層嗎?在大家的努力下，《越海插旗》在舞蹈#65380;武打#65380;設(shè)計上都有很大突破，演得很成功#65377;國慶游行，該戲的彩車在天安門前接受毛澤東和中央領(lǐng)導(dǎo)檢閱#65377;李琪對我說，看到戲劇的彩車了嗎?多好呀!這是演員們的汗水換來的光榮#65377;叫那位江青也看看，北京是怎樣重視現(xiàn)代戲的#65377;說得容易做起來難，叫她來試試#65377;她不是鼓勵，而是一味地挑剔，哪像領(lǐng)導(dǎo)人#65377;

《海瑞罷官》——這出戲的劇本是吳晗寫的，由北京京劇團演出，演海瑞的是馬連良#65377;這個轟動一時的好戲，后來竟成了批判的重點#65377;毛澤東在困難年代說大家要敢提意見，要大家向海瑞學習#65377;吳晗是奉命而寫#65377;可是后來變了，說是嘉靖罷了海瑞的官，我們罷了彭德懷的官，并講批海瑞的文章，只有北京和我那個省未轉(zhuǎn)載，后來印成小冊子但賣的不多#65377;我記得彭真向毛澤東匯報:經(jīng)查證，吳晗和彭德懷沒有什么關(guān)系#65377;這也得批#65377;李琪#65380;范瑾和鄧拓都認為上海方面批北京市副市長，和北京市委連個招呼都不打，太不妥當了#65377;范瑾打電話問上海方面是什么意思，上海方面不講，還讓買批判吳晗的小冊子，大家想不通#65377;李琪在市委召開的宣傳出版小組會上，一再強調(diào)吳晗是民主革命時期的左派，反右時也不是右派#65377;他親自到報社講批判要從學術(shù)觀點理論出發(fā)#65377;這也是彭真和大家的意見#65377;

三

北京市委還開展了各條戰(zhàn)線的文藝活動#65377;開展群眾性的文藝活動，也是十分重要的任務(wù)#65377;自編自演節(jié)目，為文藝戰(zhàn)線增加了活力，形成了業(yè)余的文藝力量#65377;彭真提出要發(fā)動作家和群眾寫北京#65380;演北京#65377;專業(yè)作家和業(yè)余作者都很活躍#65377;1964年，市總工會組織業(yè)余匯演，我們林業(yè)戰(zhàn)線也參加了#65377;市文化局曾派人到林業(yè)文藝班進行培訓(xùn)#65377;王純#65380;李琪#65380;趙凡#65380;趙鼎新#65380;路奇等人到市委黨?？垂と藗冄莩觯⒔右?65380;鼓勵大家#65377;李琪說，業(yè)余文化隊有力量，同志們有生活的實踐，又有人才，一定要重視#65377;這對各系統(tǒng)各單位業(yè)余文化活動的開展是很好的推動#65377;江青看不起業(yè)余演出，不僅認為分散精力，還把“寫北京#65380;演北京”列為北京市委的罪狀#65377;

北京市委在京劇改革中做了大量的工作，對文藝工作作出很大貢獻#65377;北京的劇團演出了很多現(xiàn)代戲，京劇#65380;話劇#65380;曲劇等都有#65377;劇團積極認真地工作#65377;可是江青還不滿意#65377;這位“旗手”把成績歸于自己，“樣板戲”就是她的資本;把所謂的錯誤#65380;不足都說成別人的，動輒給別人扣上“破壞戲劇改革”的罪名#65377;

1964年，市委根據(jù)毛澤東的指示，多創(chuàng)作#65380;多演戲#65380;多拍好電影，改編各劇種，創(chuàng)作#65380;演出京劇《地下聯(lián)絡(luò)員》#65380;《箭桿河邊》，評劇《向陽商店》#65380;《奪印》#65380;《祝你健康》#65380;《李雙雙》，曲劇《雷鋒》，話劇《山村姐妹》#65380;《槐村莊》#65380;《霓虹燈下的哨兵》，電影《青春之歌》#65380;《紅旗譜》#65380;《風暴》等等，以及經(jīng)得起考驗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劇目，市委要求一定要抓緊時間排練和上演，這都是為人民服務(wù)的任務(wù)，也是人民所喜愛的#65377;

李琪從小愛看書，又愛讀古書，愛看戲#65377;他對我說，他的不少知識是從戲中得到的#65377;凡是外地來京演出的戲，他擠時間也要去看#65377;特別是對家鄉(xiāng)戲蒲劇一場不漏，對傳統(tǒng)改編戲更是愛看，如對《薛剛反朝》#65380;《柜中緣》等連看幾場#65377;他對地方劇團也很關(guān)心，每次都到他們的住處去看望#65377;有一次，我同他去劇團，他看到名演員如閻逢春#65380;王香蘭幾個人住的#65380;吃的#65380;穿的都很簡樸，建議提高他們的待遇，使他們能住好#65380;吃好#65380;穿好，要像演戲一樣有氣派#65377;他還為劇團題詞，可惜他的手稿和送的題詩都在“文革”中被毀掉了#65377;他愛戲，買了許多戲的唱片，有時間打開唱機，把唱詞給我看，他跟著唱#65377;他喜歡的劇種有蒲劇#65380;京劇#65380;秦腔#65380;晉劇#65377;

1965年7月，李琪帶隊參加華北局在太原市召開的京劇革命現(xiàn)代戲觀摩演出后，十分高興#65377;京劇演員李元春說:北京參加的劇目有《南方來信》等四個#65377;北京又組織了名演員顧問團，馬連良#65380;張君秋#65380;裘盛戎#65380;馬富祿等都參加了#65377;李琪對大家關(guān)心備至，連吃飯都要他們吃得如意，組織大家認真觀摩#65380;座談，對現(xiàn)代戲匯演起到了積極的作用#65377;李琪曾跟我說:這次名演員和大家都很積極地參加活動，表演也很認真，又一次證明北京京劇團是在出色地搞京劇改革，而且成效很大，得到會議的贊揚#65377;

一些到會的領(lǐng)導(dǎo)人都知道這些名家，又愛看歷史劇，想看名演員演的歷史劇#65377;李琪解釋說，這次不能演歷史戲，如有人反映了，讓江青知道了，還能放過?!她可以說成演現(xiàn)代戲是假，演歷史戲是真，并以此為把柄整人#65377;大家聽了覺得有理，因此未演歷史戲，只是小范圍組織了兩次清唱#65377;大家更認為傳統(tǒng)優(yōu)秀歷史戲不能禁演#65377;正如池必卿所寫，接受李琪的意見避免了一場風波#653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