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春風悄悄遠去,燥熱的味道就不由分說地襲來,讓人猝不及防。
當我嘗試著用跑步的方式來發(fā)泄心中的不悅時,我知道我真的無可救藥了。那天晚上,也就是在將要離開我住了半個學(xué)期的寢室的晚上,我和她聊了幾個小時。其他幾個人都沉沉睡去,寢室里靜得如無人的原野,整幢樓因一年級的逃離而荒蕪得如同破敗的庭院,只有這僅有一層樓中的一個寢室,還有一絲呼吸,還有我們難言的依戀與溫暖。
當我敞開心扉說話時,我才發(fā)覺,其實我的本質(zhì)還沒有遺失。我還能用很歡悅、很流暢的言語來表達我孤寂的心情,我還可以和人談笑風聲、快樂無比,我還能如同天真的初三時候的樣子,沒心沒肺地笑,沒大沒小地鬧。
可那一夜后,無端的寂寞和悲傷就又像一層密密的網(wǎng),緊緊地包裹著我,讓我呼吸不得,讓我恐懼,讓我神傷。
很多時候,我都在仰望遙遠的蒼穹,我在想我的出路在哪里,我要怎樣走過我漫長的一生。成群的飛鳥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黑色的剪影,低低的哀嚎如同我們的心聲。我知道,它們也一定希望可以有一個堅固的巢穴,可以讓它們有所依靠,有所寄托,不必再漂泊不定,不必在遼闊的天空中漫無目的,戰(zhàn)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飛翔。
可是,我的希望是什么,我不想要那一個溫暖的充滿愛意的金屬的巢穴,那太壓抑,我不要不自由??晌腋幌胍獰o邊無際的天空,那里太空曠,太寂寞,太容易讓我流離失所,讓我迷茫無措。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祈禱耶穌,祈禱他可以給我一個擬定好的人生道路,讓我如劇中的人物毫無顧忌地走下去,可以無所留戀,不管結(jié)果是毀滅還是重生。
曾經(jīng)有人說過一句話,讓我即使如千年的寒冰,沉睡一千年后仍可以清晰地記憶。她說:“你一定活不長?!蔽铱嘈?,我鄙視,我無語。她說:“你的人雖然還很小,可你的心卻像幾萬年的古樹,那古樹的根已腐朽,在風雨中飄搖,在飄搖中動蕩,隨時隨地都可能徹底地覆滅?!蔽业男θ菟烈獾卦谀樕下?,流淌,最后臉都僵硬了,再也恢復(fù)不到平靜的樣子。
可是,我還是很晚睡覺,很早到班,沉默地坐在嘻笑的同學(xué)們中間,沉默地看我的課本,看我的無盡無邊的憂傷。所以,每個人都說我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乖學(xué)生。所以,我沉默著微笑地接受,因為,我確實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學(xué)生。我不吵鬧,不說話,按時完成作業(yè),乖乖地聽老師的話,聽爸媽的話,只是在無端的時候,我會沉默地隱忍,隱忍著一切不該有的悲傷。
昨天,我把指甲全涂成了妖艷的藍色,濃重的色彩讓我想到了南海鮫人的血液,那樣陰郁的藍,流淌在薄薄的身軀里。有一天,我突然想擦掉那令人心傷的色彩,因為,我突然覺得,沒必要讓自己陰郁。但當我費了很大力氣,花了很長時間,卻徒勞無功時,才發(fā)覺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永遠無法抹去,無法彌補,就如同我的悲傷,它只會永遠藏在心中柔軟的角落,無法抹去,無法擺脫。
現(xiàn)在,我坐在一個新的寢室中,新的房間,新的面孔,其中的兩個室友如空氣般飄蕩在狹窄的空間中,而我如同坐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誰也無法達到,無法企及。
我在鏡子面前無助,
我在夢里慌亂地追逐。
我在只有我的深夜里醒來,
感到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