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炮愛看戲,最喜歡看戲班子到鄉(xiāng)下的演出。在曬場上搭個戲臺,掛幾盞照明燈,安上幾個喇叭,鑼鼓一響,戲就開場了。四面八方趕來的觀眾挨挨擠擠,看著樂,樂著看,興致勃勃,無拘無束。
馬大炮不愧是戲迷,只要聽說哪個村落有戲,就會撇下家務活去看,一場不落。馬大炮看的戲多,故事也多,什么《盤夫索夫》、《碧玉簪》、《梁山伯與祝英臺》、《打金枝》,爛熟于心,津津樂道,引得大姑娘小媳婦圍著聽他說山海經(jīng)。
馬大炮有聲有色地講,大姑娘小媳婦如癡如醉地聽,故事情節(jié)深深地烙進心里,看戲的興趣滋長起來。
有人提議道,大炮,下次看戲帶著我們走。
好。大炮不含糊,一口應承。
妻子知道馬大炮的喜好,哪怕家務活多忙,也不阻止。于是,馬大炮帶著一群喜鵲般的女人喜洋洋地去看,輾轉(zhuǎn)了好幾個鄉(xiāng)村。
戲臺上才子佳人紛紛登場,一顰一笑,一言一行,就把劇情演繹得恰到好處。一個個戲迷踮著腳,伸長脖子看,津津有味。
臺上演出精彩,臺下也不遜色,趁著夜色,一個個精彩的小戲粉墨登場了,有俊俏的姑娘或者前胸被人摸了一把,或者圓滾滾的屁股被人捏了一下。這些姑娘也不聲張,臉兒一紅,轉(zhuǎn)換一個地方繼續(xù)看。
馬大炮就有一回經(jīng)歷。那次看演出,看的是《碧玉簪》,看到“送鳳冠”那場戲時,馬大炮忍不住了,一雙大手不由自主向身邊的姑娘摸。馬大炮一摸很有魔力,摸得姑娘低著頭,紅著臉,身子軟綿綿地靠過來。
馬大炮看戲著了迷,一邊看著戲,一邊演著戲,相得益彰,異彩紛呈,幾回看戲,就把鄰村姑娘李雪珠引到一個偏僻的角落,老老實實地演了一回真戲,把李雪珠這個黃花閨女演成了自己的媳婦。
每次看戲回來,喜鵲般的女人擁著馬大炮說著感受,鬧哄哄的,都說戲太感人了,要是自己就是戲中的主人也不枉為人世一遭。說著的女人,你推我,我擠你,清脆的笑聲在夜空里裊娜地回蕩。馬大炮不搭腔,癡癡地看著女人笑,心里樂滋滋的??粗诵蛄?,瘋完了,大炮問,好看嗎?
好看。女人異口同聲地答。
還想看嗎?大炮又問。
想。女人又是不約而同地答。
真的很好看,戲里還有戲。大炮嘻嘻哈哈的,神秘兮兮。剎那間,女人神色怪異,羞答答的,一言不發(fā)。
過了幾年,村里來了戲班子,要演八場戲。馬大炮這下樂了,可以著實過把看戲的癮,就問妻子,看戲去嗎?
妻子懶洋洋地答,看來看去就是這些戲,沒什么看頭,乏味。
馬大炮也不堅持,拿著凳子獨自出門走了,一連看了幾個晚上,毫不疲倦。
一個晚上,看著戲的馬大炮突然鬧肚子,痛得汗都流出來了。馬大炮沒有辦法,只好捂著肚子回到了家。
家里黑咕隆咚的,馬大炮敲了門也不見女人反應,推開門進了屋,不見妻子的身影。大炮想,也許妻子出去看戲了,也不在意,自己吃了藥,坐了片刻,覺得疼痛減輕了又出去看戲。
馬大炮經(jīng)過曬場的稻草垛旁邊,傳來了一陣陣哼哼哈哈的聲音。這種聲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怎么回事?馬大炮覺得蹊蹺,躡手躡腳地向前走去,借著微弱的月光一看,馬大炮愣住了,一男一女緊緊地摟抱著。女人正是馬大炮經(jīng)常帶去看戲的小媳婦。
馬大炮再也無心看戲了,開始尋找妻子,繞著戲場里里外外轉(zhuǎn)了好幾圈,也不見妻子的蹤影。直到戲散場,妻子才懶洋洋地回來。
俗話說,鑼鼓響,腳底癢。熱熱鬧鬧的鑼鼓聲響在耳邊,馬大炮再也沒有出去看,日日夜夜呆在家里。
妻子疑惑地問,大炮,戲在自家的門口,你怎么不去看?
大炮詭秘地看了妻子一眼,說,戲好看也是假的,看多了就會想入非非,不如呆在家里踏實。要是被人鉆了空子演成了真戲,這不是自作自受?
妻子不說話,愣怔地看著馬大炮,臉一陣兒紅,一陣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