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的喧囂———這是我博客的標題,也是我對詩歌寫作的一種態(tài)度和追求,同時也不妨看作理想中的處事和涉世態(tài)度。一位素未謀面的博友曾因喜歡我這個標題,便在自己博客里也寫了篇關(guān)于“沉默中的喧囂”的文章,我不能說他對這個看似矛盾的詞的理解是錯誤的,但是至少和我最初故弄玄虛地生造這個詞時的想法有些偏差。
這個詞反過來似乎更容易理解一些———喧囂中的沉默。然而如我等被外人稱呼為“80后”的“新新人類”,我們在少年時代便整天泡在電視機前看星爺無厘頭的電影,青年時代又積極投身網(wǎng)絡實踐四處參與惡搞,對于這樣類似于“舉世皆濁我獨清”式的酸溜溜的抒情,自戀與自憐,又實在覺得有些不能適應。出于習慣性的叛逆心態(tài),我把這個詞顛倒了一下,卻獲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沉默是一種態(tài)度,在一個喧囂塵上的年代,沒有什么比沉默更能夠讓一個人平靜下來,也許有人會指責這是不作為,但是很顯然,我們可以輕易在老子的思想里為這種不作為找到依據(jù)。
何況,作為對現(xiàn)實喧囂反叛與解構(gòu)的沉默,只是一種形式。就像在詩歌中,對傳統(tǒng)抒情方式的消解,并非是要削弱抒情或者詩意的力量,事實上恰恰是為了增強它們。形式上的消解只是為了給詩歌寫作設置一種人為阻力,而目的正是要用這種阻力使詩歌抒情更加具有張力,使詩意更加綿長雋永。
正是基于這種觀念,我在寫作中一直想做的努力,就是對詞語表面情緒的剔除,在詩中力圖通過沉默和波瀾不驚來為實際想表達的喧囂增加籌碼。在一次非正式的作品討論會上,曾經(jīng)有好幾位朋友都提出我的詩歌中很少有“我”出場,而且很多本應該大肆鋪陳的地方,情緒反而都顯得非常冷漠和簡單。我想這正是我在做的一個努力,我甚至想在自己的詩歌中抵制所有涉及情緒的詞,而完全依賴一種簡單的白描手段來表現(xiàn)。盡管這樣的努力至今收獲甚微,但是我對這種在寫作時候刻意控制語言速度和抒情溫度的感覺,仍非常迷戀。
給予我喧囂力量的是皖中那片經(jīng)濟落后的土地,盡管離開已經(jīng)有十個年頭,但似乎走到哪里也擺脫不得。多年前讀祝勇關(guān)于張愛玲的一篇評論,開篇第一句說“張愛玲的小說,底色是荒涼”。后來有幸,一位朋友在一則短評中也用了“詩意荒涼”這個詞來形容我的詩。我曾設想過無數(shù)次:在臨近舊歷年底的冬天,可以重新走在皖中那片荒涼的田野上……正是這種荒涼始終在我的體內(nèi)喧囂,讓我無法停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