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楊凡第N次在做完工作后，很自然地把目光游離到別處，聲音清柔卻異常清晰，瞬間便穿透了他徬徨的心靈，這個周末，我想到紅巖河看看，柳總有空嗎?

這一次他不僅僅是心動。他模模糊糊記得有一句廣告詞好像說，心動就得行動。也許，現(xiàn)在真的到了行動的時候了。想到這里，他突然覺得渾身一震，隨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興奮，在身體里面彌漫開來。

楊凡的名字很普通，但從她調(diào)到自己身邊做秘書的那一天起，他就感覺到這個美麗女孩不一般。和其他秘書一到這里就竭力表現(xiàn)自己，總想找空子和他接觸不同。楊凡除了做好本職工作，從來不沒事找事。閑著的時候，常常見她捧著一本書，長時間的一個姿勢的靜靜而入神地看著。不知怎么的，每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他都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有時他也暗暗笑自己，快奔六十的人了，看到一個幾乎和自己女兒同齡的女孩，怎么還會有這樣的感覺?也許就是緣于對不在身邊的女兒那種愛吧?可是感覺又似乎不太一樣。

楊凡身上總是飄逸著一種淡淡的清香，讓他聞著很舒服。有一次實在有點忍不住，他便問了一句，小楊，你用什么牌子的香水，真好聞。說完這話，他不禁嚇了一跳，盡管是一句實話，可這似乎不該是他這個不茍言笑的總經(jīng)理該問的話吧?今天這是怎么了?他感覺臉上有一點燙。楊凡淡淡地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朋友從瑞典留學回來送給我的，記不清是什么牌子。他覺得話既然出口了，就不能戛然而止，否則有點太唐突了，就接著說，最好的還是法國香水，下個月巴黎有個博覽會，有時問的話，我給你帶兩瓶吧。說完，他似乎覺得哪里有些不妥，就又加了一句，女孩子嘛，都喜歡這東西。沒想到楊凡卻說，謝謝柳總，不過不麻煩您了，我喜歡這種淡雅一點，法國香水太濃了，再說，也貴。說這話的時候，她好像無意間用眼睛掃了他一下，他突然感到一陣心慌，趕忙低下了頭，拿起一份文件，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她靜靜地退了出去。過了許久，他依然感覺自己的心在怦怦亂跳。

到巴黎參加博覽會的時候，他心里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找時間到商店一打聽，的確貴得有點離譜，但他還是花自己的錢買了兩瓶中檔法國香水。他覺得男人的承諾一定要兌現(xiàn)的，盡管楊凡并沒有表示接受了自己的承諾。

回來后，他找了個機會，有些忐忑地把香水送給楊凡。出乎意料的是，楊凡好像早就想到了似的，并沒有推辭，也沒有提付給他錢的事情。他心中的一塊石頭才算落了地。

一次例會上，曲副總提到了秘書調(diào)換的問題，說應該給柳總配備一個研究生，小楊畢竟學歷差一些。他很嚴肅地說，我們有些同志的觀念應該轉(zhuǎn)變一下了，學歷并不能代表能力，只有不拘一格降人材，一個企業(yè)才能永遠保持活力與競爭力。好像也就是從這時起，他覺得自己似乎有點離不開楊凡了，至于為什么，他想不出，也不敢想。

那天楊凡沒有任何征兆地突然對他說，周末我想到紅巖河去玩，不知柳總有空嗎?我請客，謝謝您上次送我的香水。他還沒來得及深想，便以周末另有安排謝絕了。楊凡的臉上看不出一點不愉快的表情，那就再找機會吧。

楊凡的大膽再次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紅巖河是什么地方。雖然距離本市并不算遠，但地理位置偏僻，環(huán)境幽雅靜謐，消費很高。有不少生意上的朋友多次要拽他去瀟灑一番，但都被他謝絕了。他不想讓這個被稱作“情人河”的地方，玷污了自己半生清白。楊凡突然提出邀請自己到這個地方，著實讓他有些吃驚。后來他想，也許這個女孩太清純了，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地方的背景，只是出于對自己的感謝。但愿是這樣。

隨著楊凡一再地邀請，他終于明白了女孩的真正心思。但他一次次執(zhí)拗而艱難地拒絕了，盡管有些違心，可他覺得只能這么做，自己別無選擇。辛辛苦苦干了大半輩子，把一個原先只有數(shù)百萬資產(chǎn)、半死不活的小企業(yè)，做成了今天享譽全國的企業(yè)，他早已成為了這個城市的英雄。書房里的獎杯證書堆滿了一柜子，參加全國勞模表彰會時和國家領導人的合影，懸掛在最顯眼的位置。雖然只是一張數(shù)百人合影，但他仍覺得那是一種至高榮譽。干工作這么多年，尤其是最風光的這十多年，金錢關，權力關，美女關，他碰到的多了，但讓他引以為榮地是，自己經(jīng)受住了考驗。再有一年多就要退下來了，這種時候千萬不能……

楊凡的邀請不斷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他漸漸地變得矛盾起來。有一天，他在辦公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張沒有署名的打印稿：從小我就崇拜英雄，但我從來沒有想到將來有一天，這種崇拜會轉(zhuǎn)化成愛情。我別無所求，即使明年您不再坐在這個總經(jīng)理的位置上了，我依然愛你，從心里愛你。

他被感動了。

他暗暗做了調(diào)查，楊凡是獨生子女，父母都是普通職員，家里沒有做生意的。這是一個敢于為愛付出一切的女孩!想到這里，他心中驀然涌動起一種男人的豪情!我是個英雄，更是個男人!是男人就不能辜負愛她的女人。

當楊凡第N次邀請他一同去紅巖河度假的時候，他溫柔地沖著美麗的女孩點了點頭。出乎意料，女孩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喜極而泣，而是像她早就想到似的，用平靜而深情的目光默默地望著他。

在同女孩度過了幾個愉快而幸福地周末之后，有一天女孩對他說，我哥做鋼材生意，您能不能給他批點內(nèi)部價的?

他一驚，你不是獨生子女嗎，怎么還有哥?

女孩嫣然一笑，是表哥。

女孩又說，我不求什么名分，只想永遠和你在一起，可我們總不能去喝西北風吧?再有一年你就要退了，就靠那幾個工資，能做什么?我表哥絕對信得過，我們應該抓住這個機會，替將來好好打算打算。

他著迷地盯著女孩美麗嬌柔的容顏，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便拿出一個英雄的氣度，斬釘截鐵地說：辦。

(責任編輯／孫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