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素描

我進門的時候，賀文彪正衣著整齊地拿著吸塵器清理房間，深色的實木地板光可鑒人。之前主人曾一再地給我打“預防針”：“我們家很亂哦！”一時間，我覺得他的話過于夸張了。

坐定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房間的確有點兒與眾不同。一些奇怪的裝置不知何用，淡紫色的墻面上被畫得亂七八糟，房間角落里還放著一個養(yǎng)小倉鼠的籠子。賀文彪輕松地用手一揮：“這些，都是孩子成長的‘證據(jù)’。”一旁，那個漂亮又頗具淑女氣質的小姑娘正對著我甜蜜地微笑。

賀文彪保存的“證據(jù)”

的確，對于律師來講，處理案件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取證。那么，這位父親，在孩子成長中，都保留了什么樣的“證據(jù)”呢？

墻上的字畫

老爸的話：

我們家的墻刷的是可擦洗幾百次的涂料?，F(xiàn)在女兒長大了，不會再在墻上涂鴉了，她媽媽也說咱們重新粉刷一遍墻吧。我一直沒同意。這是孩子多好的記錄啊。從她畫“毛線團”，到會寫“1、2、3”，都能在墻上找到回憶。

小姑娘向我們展示了她現(xiàn)在的畫，的確非常不錯，這可是她用家里那么大的“圖畫紙”和老爸的愛練出來的喲！我看見墻上有她寫的“爸爸媽媽，我愛你們”這樣的字跡。是啊，這些，老爸怎么舍得刷掉呢？！

攀登架

老爸的話：

這個你剛才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東西是女兒3歲時我給她安的攀登架。當時她正熱衷于登高爬低。攀登架對她身體協(xié)調(diào)性的鍛煉也有好處。現(xiàn)在她有時還會爬一爬，回憶一下小時候居高臨下的那種得意的感覺。

小姑娘身體里充滿了爆發(fā)力，她和老爸一起給我表演了父女倆小時候出游的經(jīng)典姿勢：女兒坐在老爸的脖子上。她的動作快極了，我?guī)缀鯖]看清小家伙是怎么“躥”到老爸的脖子上去的。

近百盤DV 帶

老爸的話：

我們把攝像機放在隨手可及的地方，只要看到女兒好玩的樣子就給她拍下來。她一些重要的變化、跟小朋友聚會的場景什么的我們都給她留著呢。最近，她一個好朋友的爸爸還找我要前幾年孩子們聚會的錄像帶呢，知道我這兒的資料最全。

很多人有了孩子都會買個D V 機， 但是時間一長就會覺得孩子好像沒什么大事兒可拍。這點我們真該多向這位律師老爸學習，要知道，任何場面都是孩子成長中重要的“證據(jù)”。

舊衣服

老爸的話：

每隔一段時間，孩子的媽媽就會清理出一大摞孩子再也穿不了的衣服打算送人。說實話我都舍不得，但是又的確不可能都留著，每次我都會挑出幾件她常穿的保存起來。看見這些衣服，我就能回想起當年的她穿著這件小衣服跑來跑去的樣子。有時常會感嘆：“我怎么好像丟了一個小孩？！”

看著小姑娘修長的個子，真不知道這位大律師到底攢了多少件可愛的小衣服。這真是一個重感情的老爸。從這一刻開始，他的故事逐漸顛覆了我心目中不少對律師固有的印象。

反常規(guī)印象

律師這個職業(yè)一直是毀譽參半。尤其在西方，律師愛錢、冷漠的形象一直是公眾嘲諷的對象。本來以為，這是他們的職業(yè)特點，但是這位律師老爸卻給了我一個否定的答案。

錢不是我唯一的標準

在賀文彪前不久剛和同學的合影里，能看到歲月給20多年前的這些年輕人帶來的變化。但是這個男人似乎變化不大，容顏年輕，身材矯健。他對自己現(xiàn)在的工作表示滿意。他的選擇標準是：能按點下班、周末可以不加班。這樣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陪伴女兒，尤其是周末，一定要雷打不動地和女兒在一起。為此他把聚會、應酬盡可能地安排在平時的中午。他說他可不想像那些日夜忙于工作的父親一樣，都不知道孩子是怎么長大的，把孩子那些好玩的事兒當故事聽。他要“看”著女兒長大。

小姑娘的媽媽是一個著名公司的資深獵頭。她說的確有很多大公司在給出高薪和高職位的同時，代價就是工作地點在外地或者國外，但是爭奪這些職位的人仍然趨之若鶩。在她那么多年的職業(yè)生涯里，遇見的像自己丈夫這樣的男人屈指可數(shù)。

愛管“閑事”的人

地鐵里，一對外地夫婦抱著小嬰兒。一個剛上來的男人看了一眼被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說道：“快把棉被解開。你們看孩子的臉都那么紅了！地鐵里熱，出去再受了涼，很容易生病?！蓖獾胤驄D感激地照辦。

芝加哥的機場，還像個大男孩一樣的一位美國父親把才幾個月大的小嬰兒反復拋起來接住。一個路過的中國男人用流利的英語告訴他，這樣做對小嬰兒的大腦發(fā)育不利。那個美國男人的妻子忙說：“謝謝你告訴我們。請問你是醫(yī)生嗎？”中國男人說：“不是。但我是一個父親?！?/p>

沒錯，這個愛管閑事的人就是賀文彪。這樣的事還有很多。難得他知道很多養(yǎng)育孩子的細節(jié)，更難得的是他愿意幫助更多孩子的父母。賀文彪還是所住的社區(qū)論壇里一呼百應的“大蝦”級人物，小區(qū)里綠地規(guī)劃的爭取、配套小學的命名，他都是“領頭人”。

愛感情用事

賀文彪坦率地說他以前不喜歡孩子，但是自從有了女兒，他的感情好像變得脆弱了。有一次，他看到一張圖片新聞：一位絕望的母親因為沒錢給孩子治療燙傷，正抱著孩子走出醫(yī)院。他的心被擊碎了，他馬上在社區(qū)里張貼了這則新聞，呼吁大家為這對可憐的母子募捐。在寒冬里，他站在樓下，等著答應捐錢的業(yè)主把錢送過來。他號召募捐的事被登上了報紙。這件事讓賀文彪覺得比打贏了任何官司都值得驕傲。

心理脆弱和愛感情用事似乎都是律師的大忌。但是我反而覺得，這樣的律師越多，我們的心里就越踏實。我們都認同：要做事，先做人。做律師，這是不是也該是最重要的前提？

編后

從看見賀文彪舉著吸塵器開始，他“模范丈夫”、“模范老爸”的形象就逐漸越過了他“大律師” 的形象。我想，肯定有很多人，包括他的同學都會覺得這個北大法律系和波士頓大學法律系培養(yǎng)出來的高才生、持有美國紐約律師執(zhí)照的“大律師”似乎有點兒“不思進取”。但是我卻看到，同時作為父親的他，已經(jīng)把自己的人生想得很明白了。那就是：親歷孩子的成長、陪伴她走過人生的每一個階段，比什么都重要！

編輯/ 吳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