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遭偷拍,讓我顏面盡失
去年6月下旬的一個星期六,清晨6:30分,我們照例在體育館門口集合。等我趕到才發(fā)現(xiàn),隊長“老狼”的12座面包車已經(jīng)座無虛席。坐在“老狼”旁邊的是一個穿著花花綠綠沙灘服的新“驢友”,頭發(fā)亂七八糟,左肩背著個攝影包,裝行李的背囊滑到了手臂上,他還邊說話邊揮手,手指上碩大的白金戒指十分晃眼?!扒?,整個一‘暴發(fā)戶’!”憑我一雙從事多年人事招聘工作的銳利眼睛,一下子就將他定性了。
氣人的是,平時我們認為勇敢堅強的“老狼”,面對“暴發(fā)戶”,竟然堆著滿臉討好的笑,一路上嘻哈打趣,摸著“暴發(fā)戶”那臺嶄新的DV攝像機,完全失去了一隊之長的骨氣。這不明擺著丟我們酷驢們的臉嗎?我有些看不過去了,故意大聲清了清嗓子:“喂,老狼,新來的哥們兒咋稱呼???”
“潘曉陽。”老狼頭也沒抬,眼睛還黏在DV機上。
“哈哈,不如干脆叫‘暴發(fā)戶’得了!”我打趣道。
“好,這名字好。實在太好了!”潘曉陽微微抬起身,回頭朝我伸出大拇指,他笑意深沉,露出看不透的眼神。
到了棋盤山,大家忙著在水庫邊安營扎寨。小茜嬌滴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潘家哥哥,你過來幫我嘛!”她一手握著防潮墊,撲閃著彎彎的鳳眼盯著“暴發(fā)戶”。我抿嘴竊笑,小茜這妮子最近在實施“釣金龜婿計劃”,連這種“暴發(fā)戶”都不放過!
“暴發(fā)戶”幫小茜扎好帳篷后,經(jīng)過我身邊時作出幾分驚訝的樣子,說:“咦?美女,原來你帶的是雙人帳??!我正好沒帶,咱倆‘混帳’好不好?”
“去你的,想得美!”我的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這種油嘴滑舌的人,懶得理他。
那邊,小茜嗲聲嗲氣地時不時把他叫過去,兩個人打得火熱,更加深了我對他的成見。
傍晚時分,大家把釣來的四條大鯽魚,做成了鮮美的晚餐。喝飽了鯽魚湯,對著滿天的星斗,望著遠處波光粼粼的寧靜水面,對飲清涼的啤酒,大家開始說起天文地理、三教九流。
“暴發(fā)戶”喝得滿臉紅彤彤的,“葷段子”張口就來。驢友們被逗得前俯后仰。我想,要是當大學教授的母親知道我竟然和“暴發(fā)戶”這種“流氓”在一起,不把我逐出家門才怪呢!
返回途中,“暴發(fā)戶”成了全車的焦點,玩報數(shù)游戲只有他一個人沒報錯過,猜謎語幾乎難不倒他。我不免替他惋惜:這家伙要是能高雅一點兒,也算是個挺有魅力的男人。下車時,他宣稱:“這次旅行我錄下了很多快樂片段,回去就把DV片刻錄成光碟,每人送一張。”
星期三,我參加完“高新科技人才招聘會”回到公司,前臺小姐說我有一封特快專遞。我拆開一看,是張光碟,放進電腦,水庫邊上酷驢們那瘋狂快樂的一幕頓時展現(xiàn)在眼前。
看著看著,我突然警覺起來?!耙韵碌墓?jié)目特別獻給冰冰,閑人免看——”屏幕上突然顯示出這樣的字眼。接下來的鏡頭,有我沖浪時張開雙臂齜牙咧嘴的樣子,有我不小心“走光”的背影,有我掏鼻子的不雅動作,有我不小心雙腿大開的丑態(tài),還有我喝粥時伸長嘴巴的狐貍樣……末了,又打出一行字:每個人都會有不雅的一面。
這個該死的“暴發(fā)戶”!我“叭”地一聲關(guān)掉了電腦,在心里千百遍地詛咒他。
第二次被偷拍,我卻成了美麗風景
再次見到“暴發(fā)戶”是兩個月之后,我們?nèi)ヅ蕩r。
那天出發(fā)上車的時候,我看到一雙大腳幾乎和我同時跨上了車。是“暴發(fā)戶”!正所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立即滿臉慍怒,他卻笑吟吟地退下去,畢恭畢敬地說:“女士優(yōu)先,您先請!”我氣得大步流星跨上車,突然想起DV片里的寫真鏡頭,于是,轉(zhuǎn)過身對著他惡狠狠地叫道:“小心嘍,我跟你沒完!你不知道私拍別人是違法的嗎?”
“我只知道傳播才會侵犯你的隱私權(quán)。這些只有你我兩個人看到,不算違法。還有,你對我有偏見,而我至今對你都尊重、禮貌、忍讓?!薄氨┌l(fā)戶”一邊解釋一邊上了車。
我無話可說了。是的,自打見他第一面,我就不喜歡他的銅臭和低俗。
隊長“老狼”很細心,出發(fā)之前宣讀了“安全責任制”,每個女驢友都有一個男驢友作“監(jiān)護人”,而我的“監(jiān)護人”竟然是“暴發(fā)戶”,真是冤家路窄!我跑去跟“老狼”磨嘴皮子,說自己不需要“監(jiān)護人”,把潘曉陽分給別人吧。“老狼”反問我說:“冰冰,你是搞人事工作的,難道就不知道管理制度的重要嗎?就這么定了!你的安全由他負責?!?/p>
攀巖時,暴發(fā)戶跟在我后邊,我沒好氣地沖他喊:“喂,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兒嗎?”他撅著屁股正在往上爬,“不能,我害怕?!庇惺裁春门碌模克f他有恐高癥,需要我的保護。我心里不免有幾分得意。中途好幾次他都說:“冰冰,我要不行了,快過來幫我。”我只好回過頭去拉他,上演了一出“美女救狗熊”的歷險記。
攀到巖頂上,他坐在我身邊直喘氣。吹著習習的涼風,我對他直搖頭:“像你這樣的男人,怕真是沒人要了!”
“嘿嘿,不瞞你說,追我的女孩子起碼有一打!”“暴發(fā)戶”洋洋自得。
吹牛不上稅!我不屑地看著他:“第一,你這人特俗氣,做事太缺德;第二,你丑態(tài)百出,滿口黃色下流笑話;第三,你窮得只剩下錢了,只要有一丁點兒風情的女人,都忍受不了精神匱乏的痛苦。”
“那是你的偏見!”他上下打量著自己,眼光落在右手鑲金帶鉆的勞力士手表上?!艾F(xiàn)在滿世界女人都想找個有錢人!”
志不同道不合,我不再理他,起身跑到驢友的隊伍中,跟他們照相、打鬧去了。
中午時分,我們就著礦泉水吃面包,然后躺在樹陰下的石頭上小憩。我再也不敢造次,盡量舉止優(yōu)雅,生怕一不小心又被拍進DV機里??吹健氨┌l(fā)戶”又舉起他那臺名貴的DV機,我沖上前去鄭重地警告:“不準再拍我的丑樣,否則我跟你翻臉!”
等我睡醒時,太陽已經(jīng)落山,驢友都不見了,只有“暴發(fā)戶”坐在不遠處,瞇眼看著我。
“你在這干嘛?他們呢?”
“你這人怎么不知好歹呢,人家都走到前面去了,只有我還在此保護你?!?/p>
為了趕在天黑前跟上隊友們,“暴發(fā)戶”牽著我,步步小心,越溪而上。險峻的地方我踩在他的肩膀上,水深的地方他背著我,經(jīng)過長滿滑苔的石頭我就拽住他的衣角。我對“暴發(fā)戶”逐漸友好起來,他甚至像燈塔,我完全要靠他的指引才能辨清前行的方向。
這次回去之后,可惡的是,我又收到了特快專遞。用電腦打開DV片,我氣呼呼地快進,跳過驢友們的狂歡場面,果然不出我所料,又出現(xiàn)了“閑人免看”的字樣。但這次不同,每一個片段都是我巧笑嫣然的千嬌百媚樣:立在瀑布前面的我充滿憧憬和遐想,油菜地里我如精靈一樣歡跳,還有我香甜的睡姿。所有的背景都是藍天、白云、綠樹,還有金黃的油菜,配音是山上的鳥鳴、溪潺,村中的狗吠、母親喚兒拖的長音……都市味十足的我與自然那么和諧地融合在一起,我有些恍惚了,慢慢滋生出對“暴發(fā)戶”的感激,要知道,這些都是他費盡心機的結(jié)晶。
最后,屏幕上又出現(xiàn)了一行字:每個人都有美麗的一面。
呸!說到底,還是在給自己做廣告。我不屑地說,一個“暴發(fā)戶”哪會安什么好心?
愛情陰謀,落入甜蜜“圈套”
轉(zhuǎn)眼到了國慶節(jié),驢友們策劃開車去鳳凰山,隊長“老狼”給我分配了一個任務:找“暴發(fā)戶”借DV機,因為他有事去不了。我打的橫跨大半個城市,上到30多層的辦公樓,按“老狼”的指點,竟然走進了一家全球聞名的外資公司。前臺傳進話后,歉意地說:“對不起,小姐,潘總還在會客,請您稍等。”潘總?怕是搞錯了吧,我找潘曉陽?!蔽覍η芭_再次申明。
我被帶進一間單獨的辦公室里,發(fā)現(xiàn)眼前的“暴發(fā)戶”簡直是脫胎換骨——身著筆挺的POLO西裝,頭發(fā)理得一絲不亂,手上除了一枝筆,什么裝飾都去掉了,就那么干干凈凈地站在那里,一臉陽光的笑容,與旅途中那個又油又俗的男人判若兩人。
“嗯,我是來拿D……DV機的。嘿嘿,那個……是……是‘老狼’要我來拿的?!?/p>
該死!我竟然結(jié)巴了。
“請坐,我叫助手幫我拿過來?!?/p>
看他對我那么彬彬有禮,我反倒拘謹起來。
“你瞧,上班又忙又累,連穿著都這么嚴格。”他為自己在我面前的變化感到不安,“別人管我叫金領一族,我還是喜歡你叫我‘暴發(fā)戶’。多親切??!只有假日才能完全變成另一個自己,才能徹底地解放,你說不是嗎?”我聽得一個勁兒地點頭。
臨走的時候,我拎著DV機在電梯邊向他揮手告別。
走到半路,“暴發(fā)戶”打電話過來:“喂喂,你快回來,我錄的DV還沒倒出來呢。”此時我正在的士上,用我豐富的英文知識,一個個地打開DV機的按鈕,觀看著鏡頭里的一幕幕——里面全是我和暴發(fā)戶在一起的情景。肯定是“老狼”這家伙!他死心塌地為“暴發(fā)戶”做事,還不是為了能借用他的DV機?
回去后,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又把DV機送到“暴發(fā)戶”的手里。
“你看了沒?”他半信半疑地看著我。
“沒看!”我加重了語氣。
他關(guān)上辦公室的門?!耙灰黄鹂纯矗俊?/p>
“不用,不用?!蔽覈樀弥睋u頭。
“你撒謊!”他突然緊盯著我的眼睛。我要逃,拼命擰鎖,他過來幫我。當他把手放在我手上一起開鎖的時候,我頓時心跳加速。這時,他突然改變了主意,說:“請你等我1分鐘。”他說著關(guān)掉筆記本電腦,“下午我沒事,一起去上島咖啡坐坐如何?還有,國慶節(jié)我決定不出國了,和驢友們一起去鳳凰山?!?/p>
……
從鳳凰山回來,DV機里記下了我們一個個甜蜜的鏡頭。小茜不服氣地問我:“冰冰,你那么一個正統(tǒng)的人,怎么也喜歡這么‘低俗’的人了?按理說,只有我才配他的!”
“這是秘密!”丟下小茜滿臉的迷惑,我追上“暴發(fā)戶”,從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前幾天,我們請驢友們吃飯,感謝大家見證了我們的愛情。誰知酒酣之時,“老狼”紅著脖子說:“我要抖一抖潘曉陽這小子見不得光的地方……你們知道不,他一開始就看上了咱們冰冰小姐,找我開后門要做人家的‘監(jiān)護人’,還收買我,讓他們在山上單獨過了一夜。哈哈,條件是今后我可以隨意使用他的DV機……”
嗚嗚……我哭!原來這一開始就是場陰謀,我最終還是沒有逃脫“獵人”的陷阱。
想到這兒,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指著潘曉陽的鼻子大吼道:“潘曉陽,你這個該死的‘暴發(fā)戶’!罰你回去寫檢查!”
責編/吳 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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